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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场电影我头一次看吐了，比看MXA还晕。不是内容不堪看，而是连续晃动的镜头。也许是导演为了表现影片故事的真实感，像做记录片一样跟踪拍摄，在黎巴嫩拥挤不堪蜂巢一样的贫民窟快速地推进，跟着演员奔跑穿梭在肮脏而狭窄的巷子里，刻意营造了因迅速移动镜头不稳，导致影像的晃动和虚化，从而增强影片场记代入感的真实。《何以为家》的导演独具慧眼，挑选的小演员赞恩是白丁，电影中他也叫赞恩。他似乎不是在表演，只是在陈述被战争摧残的国度贫民窟的孩子们真实的生活状态，没有任何的矫饰与夸张。 记得曾经看过一组摄影，战争遗留的废墟与和平环境下的美好各取一半作为构图，对比强烈，情绪的引入快、准、狠。 是的，看《何以为家》就算我头晕得靠在夫君肩上无法移动，但我的眼睛依然没有舍得离开荧幕，追寻着小演员赞恩的喜怒哀乐，与赞恩一起漂泊、行走、奔跑、穿梭。 《何以为家》的细节处理非常动人：比如，作为哥哥的小赞恩不过12岁，却知道了为了不被父母卖给开杂货店的老男人，给妹妹偷卫生巾，为妹妹洗沾染上经血的内裤。月经的来临预示着女孩的成长，这种成长在贫民家庭是非常可怕的，它是可以换钱的标识，会被父母以低廉的价格卖给街上的老男人做不知道第几任妻子，以换取一袋米或者几只鸡。赞恩想带着妹妹逃离家门失败，在得知妹妹被卖后，带着对父母的愤怒一个人离开了缺乏温情的家，坐大巴到了陌生的地方遇见了黑人单亲妈妈和她的孩子，在一间没有窗户的铁皮房中，三个漂泊异乡有今日无明日的人相依为命，黑人母亲因假居住证过期无钱再次办理被抓，赞恩独自领着黑人小男孩寻找他的妈妈，其间过程无比心酸，镜头的冲击力唯有体验难以言说。在平凡的没有任何华丽铺陈渲染的叙述里，12岁的赞恩带着尚呀呀学语的黑人男孩挣扎求生，直至走投无路。眼泪慢慢升起，却无法落地有声，就那么让你噙着，噙着，在眼眶打几个转，滑入咽喉，渗进肺腑。你不会觉得那是艺术的呈现，只会认为那个叫黎巴嫩的国度里孩子们真实生活的写照，原本的样子。 因为妹妹被老男人蹂躏至死，赞恩将父母告上了法庭。在法庭上，赞恩的父母凄然泪下，陈述了他们的无可奈何，这背后的折射，影片并没有做任何镜头刻意表述，然而，从影片走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单纯苛责赞恩的父母。 另一部电影《绿皮书》与《何以为家》不同。《绿皮书》是真正的纪录片，以著名钢琴家唐谢利为原型，讲述他为了黑人的平权运动，一路南下演奏，为了路途更为顺利，雇佣了一个白人司机而发生的曲折故事，有唐谢利与白人阶层的看似彼此尊重实则无法真正融入的矛盾冲突，也有与白人司机从开始的对峙到最后的温情和解，以及与唐谢利因为身份的高贵和享有的良好教育与黑人同胞的疏离感。 电影《隐藏人物》也是历史人物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摹写，等同于纪录片，不过做了艺术的修改，让人物更立体，让故事更感人。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修饰得恰到好处。让观众被一句台词、一个拥抱，甚至一个眼神于无声无痕迹处被打动的同时，透视影片背后隐含的庞大社会体系中黑人与白人的文化冲突和种族矛盾。 像苏童的小说。 王安忆在他的《小说课堂》里给苏童小说的评价：你不会觉得那是小说，而是苏童在给你讲述一个又一个生活中真实发生过的故事。苏童善于运用儿童视角，比如《小偷》，以儿童的纯真来镜像世间百态：平淡、平静、没有多么激烈的矛盾冲突，却奇情暗生，润物无声。 《小偷》中，谭峰与郁勇到底谁是小偷呢？谁都是，又谁都不是，那不过是孩童的好奇，不是成人世界的贪婪，是孩童对世间诱惑尚未建立坚固的屏障，犯了大多数孩童都犯过或者试图犯过的错误。谭峰和郁勇本是一对很好的玩伴，却因为一辆红色能跑的玩具小火车反目：谭峰拿了一个小女孩的红色小火车，郁勇因为得不到而向谭峰的父亲告了密。谭峰身为铁匠的父亲将他的手掌摁在烧红的烙铁废了。多么残酷的代价！就算是付出了一只手掌的代价，谭峰也没有将小火车拿出来，而是早早转移了藏匿的地方，像是知道郁勇会告密。在谭峰治疗期间，郁勇凭着对谭峰的了解，将那辆红色的小火车翻找出来据为己有，但火车开动的钥匙在谭峰手中，郁勇从谭峰处偷来的小火车不能开，只能看，还不能正大光明的看。两个小伙伴互不搭理却又心知肚明。故事的催泪处在后面：郁勇随着父母工作的调动要去外地了，临别时，谭峰拿着小火车的钥匙来讲和。孩子世界的恨或者爱，来得那么纯粹而直接，且远比成人世界的爱恨宽广。在宽恕别人也放过自己的路上，远比成人看得清远，走得彻底。 与电影《何以为家》一样，这个故事是成年后的郁勇自己在一次游戏中讲述出来的，你不能把它当做小说，他不过是郁勇的一个童年故事，在记忆深处背负了一生：那一辆玩具小火车何其沉重。 后来这辆小火车被郁勇的父母物归原主。当然，苏童的目的并不在于小火车的辗转，最终的表达，无法一语而过全凭读者慧根。这部并不长的小说被改编成了电影《小火车》。小说是电影艺术的蓝本与根。 陶渊明有饮酒诗20首，其中《饮酒.其五》非常有名：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无一字有酒，却位列其中。无一字酒却句句酒后洒脱言。诗仙李白曾为之倾倒。文章的精妙趣味既在于此，读书识文，我更喜欢读者与作者情投意合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如我在前一个清晨偶然遇见的朝颜、玉米、向日葵，彼此独立而又相互和谐依存，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傲笑晨阳中，可我遇到的刹那，是我的整个童年、少年的回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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