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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高原的古往今来——割据时期的西藏22

 陆一2 2019-10-07


日落青唐之董毡的联横3

鬼章的频繁活功,使宋军来回调兵遣将,穷于应付。北宋曾数次派兵合围鬼章欲除此心腹之患,可鬼章却凭借当地族裔的支持,在拢右的群山之间往来穿梭,忽左忽右,让宋军屡屡扑空。北宋朝廷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积极利用归附宋朝的当地部落大首领,如包顺、包约、李临占纳芝、郎格占辈的力量,同鬼章作战,希望收到“以夷攻夷”之效。同时,又在熙河一带广张榜文,宣赏擒拿、格杀鬼章,《长编》记载“诸人及生熟蕃部得果庄(鬼章)首来献,授左藏库使,赏钱五千给与本族巡检使”;如生得鬼章,除一赏格外,更与优奖”。如鬼章本人能悔过归顺,“官赏亦如之”。可惜,这个榜文公布了十年,也没有人前来领赏,“十余年不能得,竟以汉爵靡之”,可见,其实唃厮啰在熙河地区依然拥有着广泛的支持者。直到,后来北宋与唃厮啰董毡政权关系复和,北宋不得不在熙宁十年(公元1077年),授予鬼章这个游击战大师以“廓州刺使”,来保证熙河边地的安全。

说到董毡与北宋关系复和,就不能不提到熙河地区对于北宋的意义。虽然,北宋在王韶的指挥下,成功的占领了熙河地区,引为北宋立国以来取得的最为辉煌的胜利。但这也是因为从熙宁五年到元丰四年的十年间,宋、夏边境基本趋于稳定,无大的军事冲突。宋廷也告诫边将毋生是非。所以宋朝能把泾原、德顺、镇戎等地防范西夏的将士都调到熙河同吐蕃人作战。

但占有熙河地区之后,这一地区却逐渐地成为北宋政府的一个负担。董毡当然不甘心北宋顺利占据熙河,于是派出了像鬼章的这样的大将在熙河来回折腾,为维持驻扎的军队和官吏,北宋政府要向这一地区每年投入“人粮马豆三十二万解,草八十万束”。这让宋朝也有点难以招架,《长编》中还记载“自开建熙河,岁费四百万缗,七年以来财用出入稍可,会岁常费三百六十万缗。”这也就难怪时人邵伯温说“自开熙河以来,陕西民日困,朝廷财用益耗。独岷州、白石、大潭、秦州属县有赋税,余无斗粟尺布,惟仰陕西州郡及朝廷帑藏供给耳。”也就是说熙河之地,只有少数几个州县有税收,其余的州县税收颗粒皆无。想想也是,对于当地的吐蕃族裔来说,还想收税,不向政府要救济就不错了。再加上鬼章的不断搅和,宋朝也不敢对吐蕃族群弹压过甚,还得好言哄着,也够难为这些北宋的边疆官吏了。

熙河地区的税收给养不能自给,宋庭只能从内陆调运至熙河,粮秣银绢物资沉重,靠牲口驮运,路程遥远,道路艰难,造成了朝廷极大地负担和消耗。当时在熙河监军的太监李宪在上奏朝廷的一份奏折中提到:“比自镇洮还,见京发银绢纲甚多,所在铺兵转般不足,皆过所期,铺五七十里或百里,极为劳苦,及代回,又无日食,不免乞丐。”在唐宋之时,成批运输的货物被称之为纲,每批以若干车或船为一组,分若干组,一组称一纲。例如,我们熟知的花石纲、生辰纲。

因受困于物资运输困难和当地吐蕃部落的袭击,北宋在夺取熙河后,已无力再向西拓展。“韶之势,止能取河州”而已,而力图“复河湟以断西夏右臂”的王韶至死,亦未踏入湟水流域一步。另外,还有一个领宋庭头痛不已的问题,就是北宋虽然占据了熙河之地,但买马的途径却断绝了。本来王韶在上奏的平戎策中,完整的战略企图是夺取整个河湟地区,控制产马之地。进而东西夹击西夏,收复河西走廊和甘肃北部。但现在却只有固守熙河之力,再也无力西进河湟。原本北宋每年外购马匹的主要卖家是唃厮啰政权,两国打成这样,董毡就是再缺钱,也不可能卖马给宋朝。结果,宋朝的战马来源受到严重影响,“今西戎既叛,马不出市,国家每岁所失二万余匹,数年之后,马必甚阙”。

北宋对于熙河的局面暗自闹心,董毡这边的情况也没好多少。随着,两国在熙河成了拉锯态势,两国之间的贸易自然也告吹了。没有了北宋这个大市场,河湟地区生产的物资、马匹自然也就没了买家。而河湟地区不能生产的茶叶、手工产品和食盐,也没处去买了。尤其是茶叶和食盐,对于河湟地区民众可谓每日不可或缺,这两样东西价格飞涨,让河湟的民众民怨沸腾。再有,唃厮啰政权的立国根本之一是中原和西域的转口贸易,结果现在两国打仗,西域的商旅之路也断绝了,这对于董毡来说也是釜底抽薪的损失。

熙宁十年(公元1077),鬼章率部与李宪在铁城激战,鬼章大败。面对失败董毡决心与北宋结束战争,十月,董毡遣使入朝“进贡谢罪”。董毡示好的举动正和宋庭心意,其实宋庭上下也早就不想打了。北宋大臣中甚至出现过这样了的论调,“董毡在熙河并未招惹我们,是我们主动出兵,现在仗打赢了,每年花的钱比打输了还多。你看和辽国仗是打输了,不过每年才给辽国岁币40万两和30万匹绢,熙河可倒好,每年的消耗比给辽国的钱多出好几倍,还不如干脆把熙河还给董毡呢!”在北宋臣子中这种小贩的心态居然还挺有市场。

这次,董毡主前来“进贡谢罪”给足了宋朝面子,宋庭正好顺坡下驴,马上开始大甩管帽,“以西蕃遂川首领保顺军节度使董戮为西平军节度使”,加封鬼章为“廓州刺史,鄂特凌古(阿里骨)为松州刺史。”十二月,董毡又进贡珍珠、乳香、象牙、玉石、马等物,北宋政府对这次进贡按照惯例“依例估价,特回赐银、彩及添赐钱,仍赐对衣、金腰带、银器、衣着、茶等,仍加功臣食邑移镇,除旧请外,岁添赐大彩四百匹,角茶二百,散茶二百斤。”董毡由“保顺军节度使”改为”西平军节度使”,鬼章“特赐十五两金,束带、法锦、袄子、器币各十。”阿里骨“并特除刺史,每月各支大彩十匹,角茶二百、散茶三十斤。”从宋朝的大肆封赏可以看出,宋庭对于拉拢河湟吐蕃可谓不遗余力。

随后,董毡又多次向宋朝通贡修好,并向宋“求修城器具及援兵”。宋朝对其要求,只要不太过分的,基本都能满足。董毡与宋朝之间的关系逐渐缓和,随着经济往来的加强,熙河之役留下的裂痕逐渐得到弥合。

北宋和董毡关系转暖,西夏可不愿意了。公主都许配给你儿子了,就是为了让你和北宋死磕的,现在你说和好就和好了,你把我们大夏置于何地?公元1080年(宋神宗,元丰三年),西夏以报复董毡背盟毁约为由进攻邈川。如果注意一下,西夏对于唃厮啰政权的进攻路线多选择先攻邈川城,其原因并不是邈川城地势利于进攻,而是盘踞在邈川城的吐蕃亚然家族一直都和唃厮啰政权不睦。从温逋且到一声金龙,邈川一直都是湟水流域的割据势力,一声金龙死后,唃厮啰趁机降服了邈川。但董毡执政时,一声金龙儿子温讷支郢成成为邈川首领。温讷支郢成对于两家的世仇并没有忘记,因此和董毡只保存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当西夏欲嫁公主之时,温讷支郢成还曾上书西夏威胁到,“如与董毡结姻,我必归汉”,并且遣使入宋告密,好在北宋和西夏都没在意这个地方豪酋,才没让他把这桩婚姻搅黄了。现在,西夏和董毡关系渐冷,进攻路线首选邈川自然不足为奇。好在董毡对于邈川防线一直延加防御,没让西夏占到什么便宜。

公元1081年(北宋元丰四年),西夏国主李秉常听从了大将军李清结好北宋的建议,欲“以河南地归宋”。太后梁太后和梁乙埋囚禁了李秉常,并诱杀大将军李清,乘机夺取西夏的最高领导权。李秉常被囚禁的消息传出去朝野震惊。李秉常的皇族亲党、左右亲信和各地部族首领纷纷拥兵固守所属城池堡寨,与梁氏母党势力对抗一时西夏处于混乱之中。北宋经过朝议决定趁此良机伐夏,为此,事先与董毡联络约定共同出兵。宋军为东路,董毡为西路,左右夹击西夏首都兴州(今银川)。但战争进行的很不顺利,东路宋军分兵五路,直扑兴州,结果宋军惨败,五路大军无功而返。西路的董毡出兵后,在斫啰城中伏,损失惨重。董毡苦战到最后,所幸董毡养子阿里骨救援及时,最终击败了西夏军队,“获三百级(首),降百二十三人”。同年七月,董毡又派遣大将洛施军笃、乔阿公率部三万余人,助宋将李宪攻取兰州。由于董毡从侧翼牵制西夏军队,李宪得以成功进取兰州,并一举歼灭那里的西夏军队。

兰州大捷后,西夏重新认识到了董毡的重要性。《长编》记载,元丰五年三月,西夏遣使青唐,欲割地求好,但遭到了董毡的拒绝。“夏人欲与之通好,许割赂斫啰以西地,'云如归我,即官爵恩好一如所欲’。董毡拒绝之,训整兵甲,以埃人讨,且遣使来告”。元丰五年(1082)四月,西夏邀请辽国使臣一同前来说服董毡,“邀辽国使者同至青唐说之,”仍就遭到了董毡的拒绝。

其实,董毡倒不是对北宋有多忠心,他坚定的奉行联宋抗夏的策略,可能更多的是从国家经济的方面来考量的。毕竟西夏和唃厮啰政权经济形式类似,既不能为河湟政权的产品提供市场,也不能满足河湟政权国内市场的需求。之前熙河之争时,河湟政权对于北宋的经济依赖早已说明了一切,所以,西夏即便是割地求和也很难打动董毡。

董毡不但没有和西夏和好,元丰五年(公元1082)十月,他还趁西夏后方空虚,“令养子阿里骨,首领鬼章攻斫龙、龊哆等城,破之,尽俘其众,遣使入熙河献捷。”河湟吐蕃政权和北宋的这种和睦关系,一直保持到董毡去世。

唃厮啰政权在董毡执政期间,虽然丢失了熙河之地,使河湟吐蕃和拢右吐蕃首尾不能相顾。但他通过努力,稳定了河湟政权的东部边界,没有给北宋西进的机会。并且,在宋、夏、辽间合纵连横,保证了河湟吐蕃政权的利益最大化,也让河湟这个小而弥坚的吐蕃政权,被周边大国频频示好,争相拉拢。从这一点,我们也能看出董毡的施政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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