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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收藏年鉴人物志·郭峰

 泊木沐 2019-10-22

郭峰作品《荣成石岛写生》

魂牵梦萦是乡情——写生札记

“写生”对每一位画家而言,是很熟知的一个词汇,但它所包含的内涵在理解上却有很大的差别。从名山大川到穷乡僻壤,所赋予的生命主体千差万别。这就像吃饭一样,有的愿意吃“川菜”,有的则喜欢品“粤菜”,根据个人的口味,来满足自己的喜好。画画也是一样,有人喜欢南方山川,有人钟爱北国风光。对我而言,三山五岳的雄奇与险峻多有领略,但留住童年记忆的却是这些穷山僻水,它作为我笔下表现的生命主体却总是难割难舍,这可能就是挥之不去的乡情。这也是自幼生活的环境所致,我的梦总是寄托在乡山乡水之间。

郭峰作品《乡山归秋》

虎年春寒,眼瞅着已到四月下旬,天气却仍象孩子的脸,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不夸张的是,五一将至,潇潇春雨却变成飘荡的雪线。面对变化无常的天气,一向麻木的我居然感到隐约的忐忑,因为,离回故乡写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次故乡之行与其说是一次安排,不如说是一次期待。

阔别淄博已经整整十六个年头了。十六年,弹指一挥间,让人不能不感叹时光的流逝与人生的短暂。儿时读李白的《静夜思》,对诗中的情思不甚了了,多年的漂泊,到了不惑之年,思乡的心情越来越重,故乡的山山水水让我魂牵梦绕,儿时的一切历历在目,恍若昨日。那是一个久远的故事,唯其久远,愈发显得真实、生动。我仿佛又听到了大山的呼吸,又嗅到了泥土的芳香。

郭峰作品《岠嵎山写生》

去年七月,利用两次展览的间隙,争取到了一个回老家写生的机会。不过,由于时间紧迫,留有很多缺憾。此次回乡写生,不仅为了再续前缘,更为了踏踏实实圆一个梦。在乡山乡水之间,沉下心来,细细解读关于生命和艺术的哲理。

郭峰作品《岠嵎山写生》

走进久别的村落,一种复杂的情感薄雾一般从心底某个角落升起,看着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不由得悄然感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就在这一瞬间,记忆的烛光照亮了童年的岁月,可是,等烛光闪过,我发现,昨天的故事已经白发苍苍了。

郭峰作品《一夜秋雨》

大凡学画之人都知道石涛有一句名言:“搜尽奇峰打草稿”。多少年来,此警句始终言犹在耳,令我一直不敢懈怠。师心源师造化,莫过于师自然。纵观历史,大凡有成就的画家,都离不开对现实生活和大自然的理解与感悟。因此欲从大自然中汲取所需营养,注定了一位画家除了艰辛寻觅别无它途。唐代画家张躁对这个过程做了精辟概括,称作“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仔细想想,先贤所言之所以至今仍被人们奉为圭皋,就是因为言简意赅,总结出古往今来山水画家学习和成长的规律。在实践中,“外师造化”之“造化”容易理解,即拜自然为师,取自己所需。“中得心源”之“心源”则涵盖着更多的内容,它主要包括画家的“气质”、 “学养”、 “情愫”、 “ 神思” 、 “经验”等等一系列的内心感悟。

郭峰作品《秋雨潇潇》

黄宾虹先生讲过“山水乃写生自然之性,亦写吾人之心”,从而达到“天人合一,物我同归”的至高境界。这也是对“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具体印证。画家通过对自然感悟,用笔墨来表述对生命的理解,并藉此对笔墨语言进行提炼净化,掌握过硬和高超的绘画技巧,从而为随后的创作夯实牢固的物质基础。

郭峰作品《轻风吹落乡山秋》

写生与创作都离不开扎实的笔墨功力,黄宾虹先生在古人笔法论的基础上总结出“五笔”说:“一曰平,如锥划沙;二曰圆,如折钗股;三曰留,如屋漏痕;四曰重,如高山坠石;五曰变,参次离合,大小斜正,肥瘦短长,俯仰断续,齐而不齐,是为内美” 。李可染先生也讲过“画家有了扎实的笔墨功夫,下笔与物象浑然一体,笔墨膄润苍劲,干笔不枯,湿笔不滑,重笔不浊,淡墨不薄,层层递加。墨越重而画越亮,画不着色而墨分五彩,笔情墨趣,光华照人”,说的都是笔墨功力。在写生过程中运用曲直、顿挫、粗细、刚柔而富于韵律变化的用笔,虚实、苍润而富于节奏的墨色,以此来表现出山水的体貌与生命。只有具备了扎实的笔墨功力,才能手眼相随,随心所欲,取舍自如,才能达到“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的境界。也正如黄宾虹先生所说的“吾人唯有看山入骨髓,才能写山之真,心手相应,益臻化境”。

郭峰作品《岁月钩沉》

然而,很多人认为写生只不过是为创作搜集素材,其实不然。写生的过程是画家激情与真情表述的过程,也是一个对景创作的过程。游历于山水之间,借物抒情,情与景汇,山人合一,物我两忘,才是写生的至高境界。所以无论创作还是写生都贵在情真,人只有对自然、对山水寄予了真实的感情,笔墨才有真意,作品才能有品嚼的空间,也就是说“无情莫作画,作画莫无情”。唐代诗人白居易提出:“大凡人之感于事,则必动于情,然后兴于嗟叹,发于吟咏,而形于歌诗矣。”画家只有把真情浸透在作品之中,才能给人留下回味的余地,才能让人摇荡性情,才能让读者品味艺术作品的诗情画意,才能引起观众情感的共鸣。

郭峰作品《燕山写生》

人生阅历的感悟,有时胜过于单纯用功的体会。现在大多数画家都在从不同层面、用不同的方式来突现自己的风格,这并没有错。风格是一种内在修为的外在呈现,它是一种面貌和韵度,只能得之于自然而然之间。它也是灵性随着驭笔者性情的感动而发生,它更得力于你所选择的表现主体。换言之,你所选择的这种表现主体,能否和你的真情实感发生对接并碰撞出艺术的火花,并不是一时一刻所能得到的。因此才有海栗老十上黄山得其艺术生命之真谛的佳话流传。所以说,一方水土一方人,同样的名山大川,并不一定适合所有画家。就个人而言,我更钟情于原始与苍桑,更难已割舍的是乡情。

郭峰作品《微波水声起》

我的家有一个很动听的村名——甘泉,它在“鲁山”脚下,三面环山,一条小河从村中穿过,风光纯美,山山水水皆可入画。距离甘泉村六十公里西北处同样有一个很好听的村庄——东厢,去年的故乡之行,这个古老的村落使我产生了深深地眷恋之情,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多彩的梦……

郭峰作品《梦中家园》

走进东厢,满目皆是原始、厚重和苍桑。这种原始、厚重和苍桑,是我儿时的梦幻与情结,更是上天的恩赐。它的原始与淳朴像一张透明的白纸,在上面可以做大块文章;它的厚重与苍桑又像一部永读不倦的史诗,令人心情沉重而悲凉,需要一个慢慢地解读过程。全村有五十余户人家三百余口,眼下留守村中的不足二十人,除孤寡老人之外,就是几名弱智单身男性。有能力的都已进城谋生,这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静静地坐在古老的村落,用秃笔描绘着石头垒砌同样静悄悄的农舍,面对它的古老与朴拙,心中不免感到一种隐隐的寂寞与孤独。难以想象的是过去,直观面对的是今天,此时有一句话在耳边回旋:“山孤独,水孤独,因此水把山紧紧围住;鸟孤独,树孤独,所以鸟和树日夜相依”。那么人孤独呢?只能用心去解读了。进村半个上午听到的是各种声音的鸟鸣,偶尔也能听到几声犬吠,但很少见到人在村中行走。一位哲人说“艺术家最主要的是能耐得住寂寞”。此刻的我和这古老的村落一样寂寞与孤独。带着丝丝地凄凉画笔在纸上慢慢抖动,一幅幅作品逐渐完成。只有欣赏着自己拙作的时候,这种寂寞的孤独感才有所弱化。

郭峰作品《梦中家园》

正是透过这种孤独与寂寞,我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内容。的确,生活在繁华的都市,天天忙忙碌碌,很难想象生活在大山深处的百姓从古至今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他们为一斤春芽多卖几分钱能和小贩执拗地争来争去,而对一个陌生的画人却热情地送水送饭,那一张张苍桑的面孔,透出的是淳朴善良与憨厚,传递的是一种真情,一种暖意,是在繁华的都市中难以体会到的。面对这个古老的村落,面对这些朴实厚道的山民,只有像我这样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孩子才会有这种难以名状的感受。

郭峰作品《夕阳话苍桑 深秋沐东厢》

天亮进山,日落而归。当一天的劳作结束,回到居住的农家小院,心情才完全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可能是怕我孤独,城里的亲朋和同学十几个夜晚都在小院中备好酒菜相陪。山村的夜晚格外宁静,围坐在农家院中品着山珍野味,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抬头仰望满天繁星,耳边聆听低低的鸟鸣,不由记起了王维的诗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遥想当年文人骚客把酒临风,其感受,大概与自己眼下的心境相同。几杯烧酒下肚,话意渐浓,谈天说地,品古论今,不觉中一天的疲惫完全消除,深深地孤独不翼而飞。凄凉与寂寞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此刻,我才真正领悟到,在这个世界上,亲情和友情是如此宝贵。于是,又频频举杯,又一饮而尽。“十斛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我想,作者也是性情中人,一句话,把大伙的情结全点透了。

郭峰作品《远古遗风》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我已经在山里住了两周,此次写生也宣告结束。检视着几十幅写生稿,虽然遗憾于这样那样的瑕疵,但我仍象一个秋收时节的农夫,喜爱和珍惜这收获的慰藉与回报。回到威海之后,对这次写生进行了认真总结,并将六十余幅写生稿结集成册,以恭请前辈及同仁指教。同时,我也想用这种山里人的方式款待城里的观众朋友——虽然不是佳肴珍馐,但是却能尝到新粮的新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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