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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作家——村上春树

 布鲁斯邓bdtcis 2019-10-29

1、村上其人

村上春树(1949-1-12——),日本作家。

没错,村上70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子曰:吾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作为二战后日本的典型作家,村上春树与三岛由纪夫完全不同,由此可见两代人之间的隔阂。虽然村上的小说中也充满了落寞和失望,但不会像三岛由纪夫那般极端,没有一个劲地去怀念曾经失落的帝国。

村上的小说似乎在说,好,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个时代,我们是这样生活的,虽然有点儿苦闷,那也就这样了。

再来看看奥尔罕·帕慕克(1952-6-7——),这位比村上春树晚三年出生的土耳其作家,他们属于同一时代人,心境有相似之处,虽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作家。村上只关注现在,而帕慕克不但关注现在,还沉醉于历史中,去历史中寻找土耳其曾经的辉煌,他的《我的名字叫做红》、《白色城堡》都写的是历史。但村上是从来没有写过历史的,日本帝国曾经的辉煌之类,在他的书里是找不到的。

村上的标签之一是小资。村上确实小资。他书里的主人公,是我们惯常称作的城里人,没有主人公的奋斗史,更谈不上翻身农奴把歌唱,如果不是改革开放,他这样的作品是不会被引荐到国内来的。

不小资的小说,从远里说,有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到当代,有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路遥,1949-1992,村上的同龄人,可见其差异之大),这样的小说,在我们眼里才是接地气的,因为它们是紧紧地跟农村、农民联系在一起的,有奋斗史,有苦难。《刘老根》、《乡村爱情》这类电视连续剧,为什么广受欢迎,因为它们是跟农村、农民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只有轻喜剧,没有风流场面,更没有下流画面。男女之间的感情,比《圣经》之《伊甸园》中描述得还纯洁。但我们不能否认只描述都市生活的小说,近代有张爱玲,只描写都市生活。

看了这些例子后就明白了,一个作家写什么,跟他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村上出生并成长于京都伏见区,是我们所说的城里人,恰如张爱玲生于大城市的大户人家,他们的经历,决定了他们的写作倾向性。

村上在城里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他写的是城里生活。这也是村上为什么没有被盗版,流传到乡村小镇上的原因。你能在乡村小镇上找到《平凡的世界》这样的小说的盗版,因为受众不同。

一块地里会长出它能长出的东西,然后这个东西将流传到需要它的地方去。

2、村上的书单

我试着列举村上的书单吧,下面都是我读过的:

《且听风吟》、《1973年的弹子球》、《寻羊冒险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奇鸟行状录》、《斯普特尼克恋人》、《海边的卡夫卡》、《天黑以后》。

我没有读过的长篇,2004年以后的作品:《IQ84》、《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骑士团长杀人事件》。

村上最有名的是《挪威的森林》,绝对是小资的标配,每个小资均可手持一本。书中所描绘的爱情,哀伤、空灵,非都市人,不能体验。

3、阅读体验

阅读村上的小说,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这种体验迥异于巴尔扎克、雨果、托尔斯泰、普鲁斯特、福克纳、海明威、加缪、萨特……这个名单可以无限延长。

继承了托尔斯泰现实主义的是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海明威是什么呢,受到称赞的是他的文风,《非洲的青山》、《危险的夏天》、《太阳照常升起》,晚年的回忆录,描写其在巴黎的早年写作岁月《不固定的圣节》,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乐趣,还曾经一度模仿他用铅笔写作……

萨特和加缪更像是哲学家而不是小说家,存在主义哲学将人推向了思辨的墙,更像是他们的先驱卡夫卡作品的延伸。小说哲学化,现代主义没有情节,小说越来越难看了,读者都觉得要某种新的东西,但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这种情况有点像2007年乔布斯推出第一代iPhone手机,你们需要这样一部手机

从那一天起,人们——整个世界的人们开始扔掉手中的旧手机,去买智能手机。乔布斯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的是这样的手机。到了现在,除了极少数,大部分人都在用智能手机。

村上春树的小说就是这样一股清风。小说结构简单,文风轻快。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发表于1979年,它的继承者我认为是台湾作家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这本曾经风靡一时的小说。

比起一般人非常欣赏《挪威的森林》这本纯爱小说,我反倒欣赏《1973年的弹子球》、《寻羊冒险记》这两本小说。

90年代,街机在乡镇的大街小巷流行,这与1973年的弹子球机在日本青少年中引起的沉迷现象有相通之处。我们都渴望人生是一个可以无限循环的无限游戏,任何事都不能只有一次。在游戏中,如果你被杀(game over, 你可以投币继续。每次投币都可以续命,游戏又可以重新开始。可虽然游戏重新开始了,你的青春却慢慢地消耗掉了,当你再次回到现实世界中,所有事都是一次性的,没有重来的。没有任何事是可以投币重来的。

来看下法国作家米兰昆德拉发表于1984年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就远没有《1973年的弹子球》这么简明轻快了,这本小说发表于1980年,比米兰昆德拉的小说早四年。两位截然不同的作家,思考了同一个问题,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1973年的弹子球》虽然几乎没人提起,却给我带来了震撼,这与我们成长的环境有关。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一直到70年代的越战,世界的主题是冷战。当冷战结束了,我们迎来了改革开放,世界的主题变成了发展。而1990年代,正是在飞机场的跑道上飞驰,准备起飞的阶段。

我们这一代人要面对的新问题是社会的发展和个人的发展。作为一个农业大国,要城市化,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人,要到城市里去安家立业。没有宏大的事业要去做,却要忧愁自己的命运。但我们要走的路,没有先例,社会在转型。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太过敏感而输不起,我们希望自己像一颗弹子球那样,在多次碰撞后,进入那个我们想进入的位置——但这只在游戏中我们才能输了重来,大部分人是一蹶不振。于是,留给我们的是惶然、迷茫和惊慌失措。为了避免这种恐慌感,我们只能投身于弹子球机游戏,输了,投币重来,输了,投币再重来……但我们的时间和口袋里的钱,在一分一秒中慢慢地流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广受赞誉和经常被提起的《挪威的森林》,如何呢?也就这样吧。这本书更适合对爱情着迷的人。人生如果除了爱情再没有别的,那么这当然会是一本最好的小说。但我认为其后的小说都是一样的好,不存在哪一本最好。

《挪威的森林》这本书之后的所有长篇,可读性都很强,每一本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一次,应该是十一二年前,我甚至还跟这些书的译者,林少华先生,通过一次信,可见那时我对村上作品的迷恋。

除了这些长篇,还读过不少村上的短篇小说。

要特别提一下《海边的卡夫卡》这本书,这一部书使村上获得了卡夫卡文学奖。我觉得这本书是可以让村上摆脱小资标签的佳作,但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

4、影响力

村上的书很流行,卖得动,四十年来一直畅销,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村上获得过很多的文学奖,甚至还获得了安徒生文学奖——这就奇怪了。

模仿村上者,应该不计其数,但目前暂时没有看到因为模仿村上而有什么成就的。这并非是因为村上不可模仿,相反,村上很好模仿。问题是,刻意模仿其文风,没有思想也没有企图,不太可能写出好作品。

为何要模仿呢?

村上自29岁开始写作,发表作品,到今天,41年过去了。41年里,村上一直干着自己喜欢的事,也取得了成就,这才是村上值得学习的地方。

米兰昆德拉喜欢讲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喜欢用堂吉诃德拿着长矛冲向风车的典故,来说明现代人思想的顽固和僵化,永远也抓不住重点。但如果你真的是堂吉诃德,你拿着长矛冲向风车,把风车当作是阻挡世界和平的怪兽,那种境界也是很美妙的。

想法有好坏,不能保证每个想法都非常地正确而可行,但我们不能因此而不去尝试。

八个级别世界拳王,菲律宾的拳王帕奎奥,被称为是自成吉思汗以后最伟大的亚洲男人,在拳台上征服了许多西方的世界级拳手,从最轻量级一直打到次中量级,取得了八个级别的拳王称号(金腰带),在这过程中,他也被打到过,有时候还败得很惨。

村上把他想干的事一干就是四十多年,而且干得还很好,这是令许多人羡慕的。大部分人只能干干这个,再干干那个,过几年,又干起了别的。

在生计、自由、名声、影响力方面,70岁的村上,早就可以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我们每个人面对自己的内心渴望时,或许会像拿着长矛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而不自知。但村上对自己的定位却是:在鸡蛋与墙之间,我选择站在鸡蛋一边。这就有点儿堂吉诃德的精神了。作为个体,一个人能有多大力量呢?

选择鸡蛋并非没有意义,谁不想跟强者站在一起,获得那种安全感呢?但选择鸡蛋就意味着,选择善良,选择同情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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