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之歌 《诗经欣赏》—国风—桧风—匪风 (峻岫) 这是一首游子思乡之曲。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注释】 “匪”,通“彼”,意思近于“那个”。 “发”,“飘扬貌。”[南宋·朱熹·《诗经集传》]一说,象声词,风吹的声音。 “偈”,疾驰貌。 “周道”,“适周之路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应是环顾大路的意思。 “怛”,痛苦,悲伤。 “飘”,飘风。 “嘌”,轻快貌。 “吊”,悲伤。 “亨”,烹煮。 “溉”,一说:洗。一说:通“摡”。 “釜”,锅子。 “鬵”,大锅。 “怀”,带去。 “好音”,好消息。 “《匪风》,思周道也。国小政乱,忧及祸难,而思周道焉。”[《毛诗注疏》]“周道”,解释为周朝的政令。这首诗歌的意思是说:“作《匪风》诗者,言思周道也。以其桧国既小,政教又乱,君子之人忧其将及祸难,而思周道焉。若使周道明盛,必无丧亡之忧,故思之。”[《毛诗注疏》]就是说,桧国很小,就要亡了,如果周朝的政令还能够畅通,桧国就不会亡了,希望有人能传信周天子,快些来救桧国。《诗序》说《匪风》是说“国小政乱”,而思周道。郑玄说《匪风》是“思周之作”。其实二说并无矛盾,互为因果。因国小政乱,所以才会思周之道。古人对于这一论述,大都持认同的态度。《匪风》就是:“伤周道不能复桧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所以“桧当国破家亡,人民离散,转徙无常,欲住无家,欲逃何往?所谓中心惨怛,妻孥相吊时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但是此说也有难以自圆其说。既然人民离散,转徙无常,何来第三章“亨鱼”的愿景?还有“溉之釜鬵”以及“谁将西归?怀之好音”之谈? 有人说《匪风》是一首思乡诗。游人辞西东去,远游他乡,不知何时是归程,眼望眼前伸向远方的大路,心中不免怛伤,而生怀念。 诗歌大意: 大风不住呼呼响,大车路上疾驰忙。回顾周道通远方,心中阵阵起忧伤。 大风不住旗飘扬,大车轻快隆隆响。回顾周道通远方,心中阵阵好凄凉。 谁能烹制鲜鱼汤?我愿洗锅烧水浆。哪位准备西归去?为我通报热衷肠。 郑国灭掉桧国,是在周平王二年。平王一年,周幽王无道,被犬戎所杀。各国诸侯拥立姬宜臼继位为周平王。为避犬戎之难,周平王东迁洛邑,开始了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时期。第二年郑国就灭了诸侯国桧国。此时东周自身难保,天子的权威尽失,哪里还来管郑国灭桧国的事情。桧国再小,国人也不能对此事毫无知情,怎么还能寄希望于那个风雨飘摇中的周天子呢?所以《诗序》说:“《匪风》思周道也。国小政乱,忧及祸难,而思周道焉”的解释,只是牵强附会而已。 说这是一首“思周道”之诗,或者说这是一首“周道不能复桧”诗,都忘记了诗歌第三章。“思周道”或者思“周道复桧”都无法解释第三章所表达的内容。“谁能亨鱼乎?有则我愿爲之溉其釜鬵。谁将西归乎?有则我愿慰之以好音。”[南宋·朱熹·《诗经集传》]诗人希望的不是能救桧国的能人贤人,而是希望能有人为自己传递消息,暂解思乡之愁。 诗歌分三章,第一章言:诗人在大风天的路上疾驰着。“周道”不一定就是周人的道路,更不是什么周人的政令。“周道”应该是眼前道路的意思。大风中疾驰的车子,行驶在眼前道路上,前景茫然无所知,心中不免悲伤忧愁起来。“首二句是兴,乃觉其妙。”[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妙就妙在,大风的呼啸,车子的疾驰,方显出“周道”的漫长和前途的茫然。因此才会有“中心怛兮”和“中心吊兮”的慨叹。妙就妙在这样的开头,举重若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用心良苦。第一章头一句“匪风发兮,匪车偈兮”和第二章第一句“匪风飘兮,匪车嘌兮”就是两句大白话,看似写实,实是写虚,随后才有环顾四周道路漫长,不知何日是归程的“中心怛兮”和“中心吊兮”的真实的惆怅与切肤的悲伤。第三章更是奇特。谁会做鱼汤啊?我替他洗锅烧灶。谁将西行啊?请帮我传递好消息。“亨鱼”就是烹制鱼汤。“溉”是洗涤。“釜鬵”都是煮饭的容器,就是锅。游人非独自远游,还有同行者。也许大车还在路上颠簸,旅人自忖;也许旅人正在夜宿,梦中发问:“谁能亨鱼”?“谁将西归”?并非真有人亨鱼,真有人西归。其实是思乡之情迫切的甚至是焦灼的真实写照,是思想感情难以忍耐的昊天一问。 从诗歌结构上说,如果没有第三章,第一章、第二章可以不用写了。“中心怛兮”,“中心吊兮”的感慨是空发议论,思乡之情是悬在那里的。有了自己愿替人洗锅烧灶,以求他人帮助传递好音,才能触摸游子的思乡的心结,这远游的煎熬才能让读者感同身受。有了第三章《匪风》游子思乡的主旨,才能不言自明。至于把第三章解释为“治大国若烹小鲜”的议论,实在是酸腐之论。(署名 原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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