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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中国文化光读书还不行,还必须学会“读字”,读甲骨字

 渐华 2019-10-30

在甲骨文字源研究上,我有三大收获。

第一大收获,是发现了甲骨文的字形中所包含的契约符号,包括结绳符号和书契符号,确认甲骨文在根本上是契约文字,其字形结构是来自对契约符号的继承和借用,而非象形。这样就打通了中国文明在记录符号上的连续性,即在“文”上的连续性。

第二大收获,是创立了一套研究甲骨文字源的独特方法:三通法,即通义项、通字例、通义理。通过这套方法,可以最大化的散落在不同义项,不同字例中的同一字源的信息,将所有的这些信息一聚焦,就能确认字源。也是以字证字,字源的信息就隐藏在不同的义项和不同的字例之中。

通过三通法,结合契约符号的发现,就可以确认已经释读的绝大多数甲骨文的字源。而且那些核心字的字源,则可以100的确认。一旦,确认字源,就可以准确理解这些字形中所存在的“意”、“义理”。

第三大收获,就是对甲骨文的以契约符号为基础的字源和构字意图进行了研究,把其中所隐藏的历史信息和思想信息挖掘出来了。

学习中国文化光读书还不行,还必须学会“读字”,读甲骨字

本文主要是跟详细地介绍一下“三通法”。学会了“三通法”,大家就学会了如何去“读字”。要真正理解中国文化,只会读书,读《五经》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还要学会去读字,研读甲骨文、金文的字形结构,揣摩和玩味其构字意图。“三通法”就是“读字法”。

春秋之前,中国文化并不是靠文章、书籍来传承的,而是通过“文”。甲骨文、金文都是文,而非字。他们的重要价值,并非由字所组成的语句、篇章,而是单个字本身。它们中每一个字形的构造,都是匠心独运,表达着比《五经》更为纯粹、醇厚的中华义理,这才是中国文化之精髓。

《左传》中记载了三则春秋时期“读字”的三则信息。《左传·昭公元年》:“于文,皿虫为蛊。”《宣公十五年》:“故文,反正为乏。”《宣公十二年》:“于文,止戈为武。”韩非子也作为此类的记录。《韩非子·五蠹》:“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谓之公。”

需要指出的是,春秋时期,尤其是战国时期,字形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有些字形的原始形态已经失去记忆。因此这些所流传下的“读字”对字形的描述,但是,对字形所包含的义理的描述却是正确的。譬如韩非子说的“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谓之公。”同时流传下来的这些例子,说明着“读字”在秦汉之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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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义项”是说,一个字的所有义项,都一定是从其字源派生出来,不同的义项是抓取字源的不同侧面而形成的。反过来说,一个字的不同义项中,都包含着这个字的字源不同侧面的信息。

同时,确立一个字的字源时,这个字源必须能够把所有的义项都能够解释的通。如果存在一个义项无法解释,就意味着所确立的字源是错误的。

以“子”、“女”这两个字为例,来说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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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主要义项有三个,小孩、利息、尊称。现代人会想当然地把小孩当成子的原始义项,然后将子的甲骨字形想方设法地说成是对小孩的象形。

如果子的字源是对小孩的象形,其原始义项是小孩,那么,子的尊称的义项就无法解释,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而且这种尊称是对高官、师长的。子是三代时期的爵位之一,即公侯伯子男,也是对学识渊博品行高尚的尊称。

也就是说,如果把子的字源定为对小孩的象形,就无视了尊称这一重要义项,做不到通义项,同时也忽略了这一义项中所包含的子的字源的重要信息。

对于子的利息这一义项,与孩子这一义项是有关联的,利息是本钱的孩子,利息是子钱,本金是母钱。现代人也会相当地认为,利息这一义项是由孩子这一义项派生而来。

事实上,通过研究各方面的资料,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子的字源来自结绳之右绳。在结绳这种契约机制中,右绳为债权方所有。债权方方贷出方,是施惠于人的,对债务人、借入方给与佑助。古代以右为尊,以及右有佑助之义,也是来源于此。右绳就是借据,是贷出财产的信用凭证,也相当于现代的债券,因此有生息能力。而子的字源就是由结绳之右绳所滋生出的利息、子息。

因此,子的孩子的义项并非原始义,而是派生义,其原始义是利息,孩子的义项由此而派生。由于子的字源是结绳之右绳,代表接济、佑助他人的右方,因此可以用于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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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义项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女人,以及与女人相关的义项,另一类也是尊称,用于指代对方,相当于你,后来成为单独的汝字,只不过这个尊称尊的程度不如子。

现代学者相当然地把女看成象形文字,其甲骨文字形来源一个跪坐的女人的象形。如果女的字源是女人,同样也无法解释女的尊称的义项,即汝的义项。

综合研究各种资料可知,女的甲骨文字形也是结绳之右绳,取义更侧重于右绳的“生”的能力。因此,女也是契约关系中借方的对方,是汝、你。

也就是说,女和子的字源都是结绳之右绳,只不过女更强调右绳的生的能力,而子则更强调右绳的所生之物。生是生息能力,所生之子就是利息。女的女人,子的孩子的义项都不是原始义、不是第一义,而是派生义、第二义。

同时,甲骨文女、子二字,其字形来源都不是象形,而是对此前的结绳符号的继承和借用。我称之为“借符文字”、“契约文字”,当然也可以叫“结绳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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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字例”是说,当同一字形结构在不同的字例中出现时,所有字例的所有义项都与这一字形结构相关,都包含着这一字形结构字源的信息。通过所有字例的所有义项,可以回溯这一字源。同时,所确定的这一字形结构的字源,应该对所有字例所有义项都能解释地通。

下面以卩字符为例来说明。

从甲骨文字形来看,卩字符在很多字形结构中都存在,包括女、令、邑、印、服、卿、乡等,因此,卩是甲骨文中,当然也是整个汉字系统中,非常重要的字形结构。

但是,卩的甲骨字形非常象一个跪坐着人的线条,因此,现代的学者就想当然地把卩的字源看成一个人。包括在甲骨文研究上拥有奠基地位的罗振玉,此人也位居“甲骨四堂”之首。罗振玉《增订殷墟书契考释》:“卩亦人字,象跽形”

但是,许慎在《说文解字》却这么记录:“卪,瑞信也”。 卪与卩同。同时《说文解字》还记录了另外两个字:㔿和卯(暂用卯代替,网页不能显示此字,见下图) ,给出的解释是:“㔿,卩也”;“ 卯“,事之制也。从卩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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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骏声《通训定声》:“㔿,从反卩,合卩之半也”,即能相副合的两半符节的左边一半。徐灏在《说文解字段注笺》中进一步补充到:“许以卩㔿为符节之合形。凡官守以符节为信,故曰事之制也。”

“瑞信”、“符节”是书契的升级版,本质还是书契,还是契约。显然,许慎保留了极为重要信息,㔿、卩都是符节、瑞信,也都是契约,而则是契约相合时的状态。“事之制”,应该是契约在相合时的固定程式。

但是,从甲骨字形看,卩与任何玉瑞、符节都不相类,而更象一根绳子。综合研究所有的资料,包括包含卩所有字例的所有义项。可以确认,卩字符就是结绳之右绳。

甲骨文“女”的主体结果也是卩字符,是取义于作为借据的右绳的滋生利息的能力。女人也有生的能力,用右绳的生息能力,去指代生孩子的能力。女人和借据一样,都具备生的能力,女人生的是孩子,右绳生的利息。

甲骨文“令”,上面是“合字头”,相当于合,下面一个卩。意思是,债权方拿着右绳,要求债务方相合,即履行义务、还钱。因此,“令”的意思是命令,但是这种命令并非基于强权,而是基于契约和信用。右绳,作为借据,是债务方的信用承诺。

甲骨文邑的字形是上年一个方形,下面一个卩。卩在这里泛指结绳、契约,方形则是一个有边界的区域。整体意思是,使用、遵行结绳的区域。也可以说是实施“结绳而治”的区域。

印的甲骨文字形为手拿卩,即手持右绳。右绳就是借据、凭证。因此,印的原始义项就是凭信、凭证。同时,作为凭信的右绳,必须能与左绳相同,“心心相印”的“印”就是相同,与左右绳相同一样的相同。

甲骨文服的字形结构,是一个凡,然后是手持卩,这个字与令非常接近。“凡”是通过比对后,左右绳完全相同。整个字形的含义就是,债务方拿着右绳来要账,债务方比左右绳后,发现完全相同,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服从债务方的要求。事实上,这个要求也是债务人此前的信用承诺。服和令一样,都是基于契约的,基于信用的,没有丝毫的强权。“服”的字形中就包含了“以德服人”的内涵。

学习中国文化光读书还不行,还必须学会“读字”,读甲骨字

最后说一下通义理。义理是《五经》的精髓,也是中国文化的精髓,同时,义理也是中国文化的基本逻辑,中国历史的基本逻辑。西方文化将的外在的形式逻辑,中国文化将的内在的义理逻辑。

甲骨文造字,是在义理逻辑的大逻辑的支撑下展开的,也体现着义理逻辑。因此,对甲骨文字源的确认,不能违背义理。这意味着,要研究甲骨文字源,对中国的义理也有精深准确地把握和理解,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是没有资格研究甲骨文的。

遗憾的是,甲骨学的兴起是在上世纪的民国时期,也是所谓的新文化运动兴起的时期,民国文化、新文化都是否定中国传统文化的,因此这形成甲骨学不尊重义理的传统和基因。那些所谓的甲骨文学者、文字学者,可以无视义理,而对甲骨文字源做出肆意的违背义理的解释。

以上面的服字为例,主流的甲骨文学者的解释是,用手按到一个人,用暴力的方式让其服从。用暴力强制别人去服从,这种行为是严重违背中华义理的。当初的造字者绝非以此来造出“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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