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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箭,也许是假象: 德浪河谷之战全解读(中)

 My图文收藏馆 2019-11-01

“X光”机降区位于越南与柬埔寨边界的朱邦山麓,是当时美军行动前选备三个登陆场中最大的一个。

在1965年11月14日上午10时,首批抵达“X光”机降区的战斗分队,便是穆尔中校率领的美军骑1师第3旅第7团第1营营部及B连大部。

“X光”机降区地势平坦,较为开阔,一次可以降落8架直升飞机,便于首批部队开辟机降场。

是以,在一分钟内,大约100作战兵,在穆尔中校指挥下顺利完成登陆。

旋即,负责运输的16架直升机则一齐飞向基地,运载该营下一波战斗分队。

按照机降作战的作战计划,穆尔中校指挥各排展开,向“X光”机降区附近纵深展开火力搜索、侦查。

经过重炮、战机、武装直升飞机的猛烈火力准备,灿烂阳光映照着“X光”机降区残枝败草,甚至没有一声鸟叫。

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

很快,B连1排在搜索中很快逮捕了一位少年俘虏,审讯后得到了附近有3个北越步兵团的情报。这一消息,让摩尔中校非常吃惊。

他接受的是侦查并歼灭的作战命令而不是相反,但是,得悉这么庞大的北越武装就在身边的情报,虽然没有机会核实情报可靠性,摩尔中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大吃一惊。

他立刻在下达准备作战命令。但是,对正向朱邦山方向搜索前进的一支排级分队,他却并没有下达收回命令。

这支搜索前进的排级分队,成为美军在德浪河之战中的软肋。

就在美军机降同时,北越军队也是很为吃惊地发现了美军的动作。

当时,北越军队前敌副司令阮友安和他的指挥小组就在朱邦山上。山上和周边制高点,北越军队的观察哨正俯视着“X光”机降区,严密监视着美军的调动。

战后,阮友安以做好准备,严阵以待等词句回忆了战前准备。

而穆尔中校和战地记者盖洛韦战后合作的《我们曾经是战士》传记则认为,美军并没有料到这次机降,会陷入北越重兵包围之中。所以,美军突遭袭击难免手忙脚乱,损失惨重。

其实,阮友安临战前是否早有准备,像是事后自夸。而《我们曾经是战士》传记和电影,对于战场回顾也很迷糊,其反战价值远远超过其军事内容。

无疑,德浪河谷之战是美军地面部队介入越战的第一次规模化作战。

当时,美军虽然确定了搜索与歼灭战略,但是这一战略脱离了当时人们熟悉的常规作战思维,既是最新的军事秘密,也没有投入实践。

对此,美军上下更多的基层战术主官同样好奇而陌生。穆尔中校也不例外。

越战之前,穆尔中校有朝鲜战争的低阶级军官的实战经验。

在德浪河之战中,虽然他有很职业、出色的战术指挥,但是,和《我们曾经是战士》传记和电影里那位天才营长相比,其实并不是一回事情。

突遇变故时,穆尔中校同样无法突破传统作战局限,以至于无法在战场上完美实现威斯特摩兰将军搜索与歼灭战略

实战中,在他的指挥下,美军作战固然中规中矩,却也有诸多与搜索与歼灭战略要求的各兵种、军种整体作战要求背离。

这些实战中的战术背离,影响了美军在德浪河谷之战的战果。

毕竟,以机降战术穿插敌后纵深,地面部队行动仅仅是搜索与歼灭战略的一个关键局部。

要完整实现搜索与歼灭战略,需要的是各军种、兵种及所有参战单位在精密、高效指挥下的高度整合、协调。

建设集中了参战各军种、兵种、各战术单位、战术分队的“联合指挥部”,向中央高地战区部属美骑1师,以营为单位向战区摆开架势,并对中央高地特设了24个作战区,再往德浪河谷机降穆尔中校营,威斯特摩兰将军显然有着雄心勃勃的计划。

在“X光”机降区不足10公里的朱邦山,便是北越南下部队的前敌指挥部。

显然,这是威斯特摩兰将军的搜索与歼灭战略首战最热切寻找的目标。

否则,也就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在每次营规模的战术突击的后面,会配置陆基战机、舰载机、武装直升飞机及重炮等战役级别的强大火力。

但是,作为中校营长,穆尔并不清楚他的机降战术分队后面,到底堆积了多少门重炮,多少架战机,以及多么复杂的美军联合指挥部。

设身处地,换任何人去当穆尔,作为中校营长,当时能够看到的只有危险!

所以,真实的战争往往在电影、传记、小说和回忆录之外,往往有很多我们容易忽视的东西。

《我们曾经是战士》传记和电影不会介绍这些内容,其反战主题之外主要强调的,大多还是激战时的战术片段。

当我们进入战区时,从我们左侧的山里出现大量火力攻势。

我们在高山林线附近降落。从树林里来的攻击火力也很猛。

飞机悬停的时候,子弹击中了塔沃阿达的手部。

我刚要解开座椅安全带时脖子后面就被子弹擦伤了。我转头发现坐在右边的无线电操作员头部已经中枪

在隐藏危险的短暂平静之后,战斗突然展开。

这时,穆尔中校和部下们惊讶发现,北越军队由“X光”机降区四周出现,在至少五个方向上,此起彼伏向美军发起了连规模的集团冲锋。

美军拥有更先进的适合丛林作战的M16自动步枪,能够得到侧后方12门105榴弹炮的强大火力即时支援。

越军大量使用苏制自动步枪,并且配有迫击炮和火箭筒等,得以即时、精准的近距离火力支援。

初战之时,两军火力对比倒也旗鼓相当。

这时,因为原计划的直升飞机运输一个班在实战中无法实现,首次机降的美军B连不成建制。是以,首批机降部队战力相对削减。

突然激战,缺乏充分心理准备的穆尔中校急于确保不被歼灭和保护机降场,指挥各作战分队迎战时,下达了向数百米外的密林扩展防线的命令。

战后,穆尔中校回忆说:

在敌人还没能攻击我们之前主动出击,先发制人。我们只有在密林深处跟敌人开战,才有一线希望坚守住着陆区,让营里其余部队安全着陆

诚然,对美军机降部队而言,“X光”机降区即是他们的生命线和补给线。

然而,穆尔中校这段话更多沿袭了朝鲜战争时期孤军作战的思维,忽视了搜索与歼灭战略本身需要的多部队多兵种协同作战的新的作战规则。

要维持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机降区,以及扩展数百米外的主要防御区,形成一个环形防御地带,以区区100余人的首批机降部队,难免杯水车薪,顾此失彼。

于是,两军相互纠缠,近战难免。

战至中午,德浪河谷之战背离着美军联合司令部的作战企图,更像是发生在朝鲜战争中的一次作战。

美军前敌官兵在部队长指挥下,于敌军重围之中奋力为求生而战;美军后方以高效率的远超重炮支援;以直升机往返战区运进弹药、食物、饮水与运送伤亡。

是日,美军2架直升机在穿越北越猛烈的防空火力中被击毁、坠落。

战场过大,美军往来奔波却无法稳定防御地带。近战混战中,穆尔中校更是四面救火,无暇也无法清楚判断前敌美军的控制地带。

两军搅在一起,没有准确的控制线及战场状况报告,任凭前敌官兵吼破嗓子,美军也只能以相对精确的,有限的重炮火力进行间歇性支援。

美军战前预备的强大空中火力却无法投入战场,犹如摆设。

两军以机械化战争时代的武器、战法对搏。北越军队野战军加上民军,人多势众,玩命冲锋。相比之下,美军人少枪少,很快陷入处处被动、挖肉补疮的被动防御态势。

在战术角度上看,战区茂密的植被对双方作战动作的掩护是公平的。

对北越军队求胜心切不断发起冲锋的机动而言,战区茂密的植被非常有利于趴在原地静态防御的美军的隐蔽。

毕竟,美军这个营终究是经过系统职业化训练,并且配备有20来门80口径迫击炮和10挺M-60机枪,重火力配置远超北越一个团。

是以,北越军队几乎没有停息的冲锋压制着美军穷于应付的同时,也付出惨重的伤亡。

不过,这类惨重的作战伤亡,在二战、朝鲜战争等机械化作战中,并不少见。对遏制越军攻势也起不了决定性的震慑效果。

北越军队发狠冲锋,还是干脆利索截断了美军营部与B连向朱邦山方向搜索的分队的联系。

同时,更多的北越军队迅速向战区机动,很快就完成了对机降美军的包围。

美军的搜索与歼灭战略首战,似乎不可逆转地打成了尴尬的夹生饭。

在美军在“X光”机降区机降同时,北越军队在战区的三个团中,其第320团主力按北越波来梅战役作战计划已经机动离开战区。

其余的第66团、第33团正在战区完成集结,预备投入波来梅战役作战。其中,北越第66团一个营的集结区相距“X光”机降区,不过200米。

美军机降几乎降在北越野战军头顶上。

北越军队吃惊之余也是慌乱片刻,随即,以第66团最近的那个营为先,北越军队两个团的各营、连陆续自西、南方向,逐次投入了反击。

在1965年德朗河谷之战爆发时,北越军队建军已经20年。

北越军队当时颁布了义务兵役法和军官服役条令,实行军衔制,总兵力已达33万人,编成12个师另11个独立团、4个炮兵团、2个工兵团。

北越军队以师、团规模轮换进入中国广西,接受换装、整编、训练,并源源不断接受着苏俄和中国最先进、最精良的军援。

是以,这支装备精良正规野战军,就战术素质、作战水平、装备武器而言,堪称精良。远不是国内长期哄传的那支打赤足、带斗笠、队形散乱且仅有单兵武器的游击队。

11月14日,午后。

美军第1营的火力连和A连投入战场,再加上重炮不停歇的火力支援,北越攻势稍微遏制。这是围绕机降区收缩和重新布置环形工事,明确控制地带的良机。

然而,为联系被切断在敌后的搜索排,穆尔中校命令集中主力,亲自带队脱离环形阵地向北越军队战线发起逆袭。

这次,轮到北越军得以依托茂密植被,发挥强大火力了。

相比二战、朝鲜战争中美军步兵以先进的单兵自动武器发起冲锋,抢夺战术优势屡屡得手而言,到了1965年,随着自动单兵武器的全球性发展,美军单兵自动武器优势已然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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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越军队隐蔽火力打击下,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美军发起冲锋不仅毫无战果,反遭强大火力压制,死伤惨重。

这是美军在德朗河谷之战中最大规模的一次反冲锋。

美军冲锋重挫之后,与北越军队纠缠在茂密丛林,脱身不得,处于被全歼的险境,而且无法及时回援“X光”机降区防御工事。

幸运的是,因为北越军在仓促中发起作战,因为缺乏统筹指挥,对美军战力估计不足,北越各部此起彼伏投入战场,打成了劳而无功的添油态势。

激战一日,战损巨大,北越军队一时无力分兵攻击美军“X光”机降区主阵地。

即便如此,战至此时,德浪河谷美军全局一眼看去,也是危险万分。

最后,在美骑1师武装直升飞机的火箭弹与侧后方重炮不惜余力掩护下,美军这支宝贵的逆袭力量损失惨重,才侥幸得以脱身。

这是穆尔中校在战术指挥上的一次明显的失误。

在《我们曾经是战士》的电影里,这一场景更改为无关重要却感人至深的穆尔中校营救战友的桥段。

无疑,这次莽撞且战术目的不明确的冲锋,使得美军防御力量大幅削弱,对围绕机降区收缩并重新布置环形工事更是有心无力。

天渐黄昏,重围中美军与北越军队越是继续针锋相对的山地丛林战,便越是可能会陷入入夜即被全歼的大麻烦。

幸好,就在天黑之前,美军骑7团的2营B连幸运地投放到了“X光”机降区。

这支在《我们曾经是战士》的电影里没有出现的生力军,成为了惶惶不安的穆尔中校及他的第1营熬过这个危险夜晚的救星。

有了2营B连,摩尔中校这才赶在入夜前,基本完成了围绕机降区的收缩阵地、重新布置环形防御等等部署。

至此,这支担负搜索与歼灭战略首战的美军分队在激战整天后,总算勉强在德朗河谷站稳了脚跟。

入夜,因受命回援的北越第320团主力一部行军迷路,北越军队无法组织强大攻势,只得以战术小分队规模,对美军“X光”机降区主阵地发起骚扰性攻击。

同时,北越军队还对孤悬在“X光”机降区主阵地之外的美军那支搜索分队,进行了骚扰性夜袭。

他们没有全歼这支10余人的美军小部队。他们还想“打援”。

在美军环形阵地里,观察哨不时报告参数,呼唤着远程炮火对可疑地区实施封阻射击,呼唤夜班战机向前沿投放照明弹。

这时,战局稳定下来,摩尔中校也抽空向美军骑1师司令部报告了战况。

在硝烟与血腥中,德浪河谷也送走了惨烈的196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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