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宿府》读记

杜甫七律《宿府》读记

（小河西）

宿府

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

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

本诗作于广德二年（764）秋，时杜甫在严武幕府担任节度使参谋。因上下班路途较远交通不便，杜甫常夜宿幕府中。

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

清秋：秋天；深秋。《南州桓公九井作》（晋-殷仲文）：“独有清秋日，能使高兴尽。”《忆秦娥》（唐-李白）：“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井梧：井边梧桐；金井梧桐。（金井，井栏上有雕饰的井。）《赋得有所思》（梁-庾肩吾）：“井梧生未合，宫槐卷复稀。”《长信秋词》（唐-王昌龄）：“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捲夜来霜。”《扶风豪士歌》（唐-李白）：“梧桐杨柳拂金井，来醉扶风豪士家。”

寒：凋零。《与柳恽相赠答诗》（梁-吴均）：“白日隐城楼，劲风扫寒木。”《游秋浦白笴陂》（唐-李白）：“山光摇积雪，猿影挂寒枝。”

永夜：长夜。《灯夜和殷长史》（梁-江淹）：“客子仿永夜，寂寞幽意长。”《江汉》（杜甫）：“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角声：画角之声。《白马篇》（隋-杨广）：“山虚弓响彻，地迥角声长。”《武威送刘判官赴碛西行军》（唐-岑参）：“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

中天：当空；天上。《登庐山》（梁-刘删）：“危梁取大壑，瀑布挂中天。”《边戍诗》（梁-萧衍）：“秋月出中天，远近无偏异。”

大意：清秋时节的幕府，井边梧桐凋零，俺独自住在幕府中看蜡烛燃残。漫漫长夜，画角悲凉的声音没人听，浩浩长空，美丽的月色谁去看？

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

荏苒：常形容时光易逝。《杂诗》（东晋-陶潜）：“荏苒经十载，暂为人所羁。”《悼亡》（晋-潘岳）：“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风尘荏苒：指战乱已久。

萧条：冷清，疏散，稀疏。《远游》（屈原）：“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送应氏诗》（魏-曹植）：“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边上》（五代-张泌）：“山河惨淡关城闭，人物萧条市井空。”

伶俜（líng-pīng）：漂泊，流离失所。《孔雀东南飞》（汉乐府）：“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新安吏》（杜甫）：“肥男有母送，瘦男独伶俜。”伶俜十年：从安史之乱（755）至今（764）已十个年头。

栖息：止息；寄居。《莺赋》（魏-曹丕）：“讬幽笼以栖息，厉清风而哀鸣。”《古意》（唐-王绩）：“去来双鸿鹄，栖息两鸳鸯。”

一枝：《庄子-逍遥游》“鹪鹩（jiao-liao）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咏乌》（唐-李义府）：“上林如许树，不借一枝栖。”

大意：因战乱持续不断，与家人朋友的音书断绝，关塞之地人烟稀疏行路艰难。安史之乱以来俺已忍受十年漂泊的日子，现在只能勉强寄居幕府暂且安全。

此诗前二联写秋夜幕府之景。清秋幕府，井梧凋零。独宿江城，看蜡烛燃残。角声悲凉无心听，月光皎洁无人看。（凄凉孤独之景。情含景中。）后两联则是借景抒情。漫漫长夜，夜不能寐，无心听声，无心赏月，徘徊徬徨、辗转反侧。杜甫在想啥？他想到由于“风尘荏苒”，亲朋音信全无；他想到由于战乱不断，关塞人烟萧条行路艰难。他想到已经忍受四处漂泊“伶俜十年”。在阆州杜甫听到严武回蜀消息后，放弃准备已久的出峡，急匆匆投奔过来，一定想到过自己能得到重用，可到头来不过是一个闲职。这并非杜甫的理想归宿。但毕竟已“伶俜十年”，还是勉强先过一段安定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