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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里心得·温里要方·四逆汤

 紫霜飘雨 2019-12-06

温里要方

温里的理论要点,已见本章第一节。此处不再重复。以下直接讲温里要方进一步说明。本节主要讲四逆汤、理中丸、吴茱萸汤和参附汤。

一、四逆汤

此方首见于《伤寒论》,为极要害的方剂。组方只有三味药。即“甘草二两,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瓣)。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

按:1两(2/1帖)13.8g/6.9g附子1[]20~30g/10~15g

今方剂教材谓,此方的功效是:回阳救逆。

方名的意思是,它适宜于治疗四肢厥逆。

那么,自西医看,此方治的是什么证呢?或者说,回阳救逆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且看两条比较典型的经文。

《伤寒论》有:“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汤主之。”

又有:“既吐且利,小便复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内寒外热,脉微欲绝者,四逆汤主之。”

综看两条,四逆证就是:病人因严重的呕吐、腹泻,出大汗,脉微欲绝,四肢厥冷。这显然是西医说的休克,而且是冷休克。

于是,四逆汤证就是西医说的冷休克。

休克是接近死亡的危重急症,故四逆汤有夺命之效。

为了帮助读者深刻理解四逆汤,谨把旧作《伤寒论新解》中的“四逆汤新解”附在下面:

 

附: 四逆汤新解——试论仲景治休克

 

四逆汤为仲景治伤寒极要害而有捷效之方。用之得当,每有夺命之效。当用不急用,或用之不当,便危在旦夕。故读者须熟知其功用及其适应证,从中体会中医治休克之要诀。今试新解四逆汤并略及其类方机理。

 

一、仲景明训四逆汤之功用

 

今《伤寒论》明训四逆汤之功用有三。

1.温里:见第372条。

2.救里或急救里:见第9193条。

3.温之或急温之:见第323324条。

归纳以上诸说,可知四逆汤为里寒重时,急救温里之法。其余四逆汤类所主证,除四逆散证轻浅外,大多较四逆汤证益重。诸方较之四逆汤原方虽有缓急之别,但基本功用一致。

今《伤寒论》四逆汤证共12条。依次为太阳篇299192条;阳明篇第225条;少阴篇第323324条;厥阴篇第353354372377条;霍乱篇第388389条。(太阴篇第277条含混称用四逆辈,略去。)

读者切莫由上举条文,误解太阳病亦有四逆汤证。四逆汤证无不属里虚寒(阳明病虽亦有虚寒证,但治法不用四逆)。见于太阳、阳明篇者,均属误治由阳证一变而为阴寒,或阳证虽未解,而以里寒阴证为急。

 

二、遵中医新解四逆汤之功用

 

今方剂及伤寒教材明训四逆汤之功用为“回阳救逆”。可见今方剂及伤寒专家并不遵经解四逆汤。浅见以为,今教材不能代替仲景所揭示之四逆汤方义。四逆汤救逆是方名已有之义。问题在于四逆之病机为何。若四逆便因阳不回,尚须追问何以导致阳不回。显然,四逆因里寒重,阳内陷。急去里寒,阳气自复。故四逆汤第一功用仍宜遵仲景说——温里。

温里即可回阳,见第29条“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

或问:既然重用姜草便可回阳。何必再用附子?须知仲景时代认为附子亦可“温中”。非但如此,《本经》、《别录》、《新修本草》均不言附子回阳。《本经》反言其“强阴”(此虽后世壮阳之义,但仍与回阳、扶阳不同。或曰强阴是扶阴中之阳,强词夺理也)。经文第30条谓附子“温经”可能是“温中”之误。

然而,不仅伤寒与方剂教材不得要领,今中药学教材且谓附子“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笔者以为,诸多功用不宜视为并列关系。附子的作用只是“补火助阳”。或更准确些说是“补火”。补火便是助阳,助阳自可回阳。至于“散寒止痛”,《本经》有附子止痛之说,既然所止是寒痛,则止痛即通过散寒——仍然是温中或补火的结果。

若必以为四逆汤为救逆,试看第9192条,里寒外热证,并无四逆。却用四逆汤,则可知虽无四逆,但有里寒重。便宜用四逆汤。自然,这是防四逆于未然。

四逆证既属里寒重,上述解法便已可通。试看四逆类方,自干姜附子汤——四逆汤——白通汤[1]——通脉四逆汤[2]就是逐渐增加补火或温中的药味或药量。

然而,将附子完全视同干姜之热,亦不确。故后人提出附子补阳。附子补阳之说最先由张元素发明,亦只云“补下焦之阳虚”。至其后学方发挥详尽,温补学派之形成与认识附子功用大有关系。今人实继承了温补派见解。

关于附子之药性,古今本草学者多言其性热或大热。但戴元礼说:“附子无干姜不热,得甘草则性缓,得桂则补命门”。此言竟出于丹溪学派之传人。故浅见以为,附子未必性热却可以扶阳。李杲说:“附子得干姜则能发散,以热攻热。又导虚热下行,以除冷痛。”附子可治虚热,应非辛燥药。李时珍说:“附子生用则发散,熟用峻补。”发散何义?即今中药教材所谓“温一身之阳”。四逆汤中即系生用。峻补者何义?即峻补真阳。

不过,虽有以上各家发挥,单就中医仍不能说清救逆最好用附子。即便附子性热,除四逆汤己用的干姜之外,温热药与补阳药远不止附子一味,何以特重视附子呢?

四逆证除里寒重外,有无其它病机呢?肯定有的。里寒四逆大半因吐利而致,必有里虚(亦重),四逆证乃里寒且虚之重证。四逆汤之功用应为“温里、补虚以回阳救逆”

因此,有人认为四逆汤原方中应有人参。然而仲景专有四逆加人参汤,原方应无人参。那么,原方中是否有补气药呢?应该说,其中甘草之用,意在补气。不过,四逆汤证以里寒为急,应急除此寒。待里虚过重时,方加人参。

四逆汤之功用既明,其适应证即限于“里寒且虚”。查前举12条经文中,约半数并非纯属“里寒且虚”,而兼有表热,即里寒外热,但以里寒且虚为急。故仍用四逆汤。其中有两条需特别说明。

353条: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恶寒者,四逆汤主之。

此条实甚危重,其脉象必沉细甚或脉厥。因有下利,虽热而大汗出,无用白虎或承气之理。此时用四逆汤,一为止利,二为使厥回,三为使脉还或使脉象稍实(此三作用,乃通过同一机理)。即便如此,病仍未必愈,利止、厥回、脉还后,需另施治。

377条: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

此条见厥之前,并不危重,不应见厥。而竟见厥,必因膈气及中气大虚,而病传厥阴。所以难治。对看353条,可知厥逆证伴下利者,尚不甚难治。单呕吐无下利而见厥逆,在古时甚难治。因前者确有“里寒且虚”,后者则系正气大虚致阳虚;且厥后呕吐必重,无峻补正气之可能。仲景时代只有试用四逆汤,勉尽人力。呕不止必死。今日有输液法,此证大多可救。

三、中西医结合看四逆汤功用

自西医看四逆汤,实属治休克或预防休克之法。上举第353377条,见厥逆时必已有休克。至于通脉四逆汤治“脉微欲绝”、“利止脉不出”,则已属重证

[1]白通附子、干姜、葱白

[2] 通脉四逆汤附子、干姜、炙甘草 [面赤加葱;腹痛加芍药;呕吐加生姜;咽痛加桔梗;利止脉不出加人参]

休克。预防休克者,可以第91条为例,其下利清谷不止,不久必见少阴病(凡少阴病十之八九为休克或休克前期,见少阴篇新解)。四逆汤止下利清谷,西医竟无类似疗法,颇可结合采用。

或问:四逆汤防治休克,少阴病属休克或休克前期,岂非四逆汤专治少阴病或见少阴病便可用四逆法?曰:并非尽然。四逆法所治之休克,自中医看均有“里寒且虚”,而少阴病并非均属此种病理。所谓少阴寒化证最宜用四逆汤。自西医看,四逆汤类最宜于治呕吐腹泻所致之休克,即所谓“冷休克”。患者但能服药不呕,必可治愈,若纯系腹泻重所致,治愈更有把握。

那么,凡有里热之厥(尤其热深者),无下利之厥,脉绝厥重,是否可用四逆汤呢?按西医理论,至少附子、甘草是可用的。倘读者参看温补派的见解和治验案,热厥但有脉沉或细微亦可用四逆类。吴缓说:“附子乃阴证要药,凡伤寒传变三阴,及中寒夹阴,虽身大热脉沉者,必用之。或肢冷腹痛,脉沉细,甚则唇青囊缩者,急须用之,有退阴回阳之力,起死回生之功。近世阴证伤寒,往往疑似,不敢用附子,直待阴极阳竭而用之,已迟矣”

李时珍说:“李东垣治冯翰林侄阴盛格阳伤寒,面赤目赤,烦渴引饮,脉来七八至,但按之则散。用姜附汤加人参,投半斤服之,得汗而愈。此则神圣之妙也。”以上并见《本草纲目》附子发明中。不过,古人对附子(和乌头)又多有顾虑,因为此药的毒性不易控制,而且个体差异较大。古时很难掌握恰当用量。李时珍又说:“乌附毒药,非危病不用,而补药中稍加引导,其功甚捷。有人才服钱匕,即发燥不堪,而昔人补剂用为常药,岂古今运气不同耶?荆府都昌王,体瘦而冷,无它病。日以附子煎汤饮,兼嚼硫磺,如此数岁。蕲州卫张百户,平生服鹿茸、附子药,至八十余,康健倍常;宋张杲《医说》载:赵知府耽酒色,每日煎干姜熟附汤吞硫磺金液丹百粒,乃能健啖,否则倦弱不支,寿至九十。他人服一粒即为害,若此数人,皆其脏腑秉赋之偏,服之有益无害,不可以常理概论也。又《琐碎录》言:滑台风土极寒,民啖附子如啖竽菜,此则地气使然。”时珍所述均应是事实,但他的解释则不很可靠。关于附子的生药和药理请读者参看现代研究。

关于四逆汤类之加减法则,请参看第317条,通脉四逆汤加减。

 

四、中西医结合看仲景用附子及治休克

 

浅见以为,附子回阳救逆,主要不是因其性热(且勿论其是性否热),而是因为它可以兴奋循环机能而抗休克。所以,不仅四逆汤类主要用于防治休克,凡仲景用附子之方,十之八九亦为防治休克。故中医所谓回阳、扶阳,略同于西医治冷休克。今《伤寒论》中必用或可加用附子之方共23个。其中四逆类方共10个。其余13方中,只有乌梅丸[1]、理中丸、小青龙汤、附子泻心汤[1]4方基本与抗休克无关。以各方主证条文统计,完全可以肯定,仲景用附子,十之九为抗休克。为省篇幅,不一一再解。

倘综看仲景治休克之方,也可以说,仲景抗休克十之九要用附子。以下列出仲景不用附子而抗休克之方,读者与用附子者对看,自有心

 

[1]乌梅丸乌梅细辛干姜黄连当归附子蜀椒桂枝人参黄柏

[2] 附子泻心汤大黄黄连黄芩附子

1.连阿[1]303条);

2.麻黄升[2](第357);

3.猪肤[3]310条)

4.吴茱萸汤309条);

5.承气94证);

6.当归[4](第351条)

7.当归逆加吴茱萸生姜汤[5]352)。

67两方应回阳救逆并非只有

以上七方,仅解承气,它方不再解。第94条系型急性发热过程,中医称战汗,不一定有休克,但脉已停,应想到休克。若体温随战迅速上升,只见短时末冷,则脉停时亦可测到正常血压,或血压。脉停过久(不能超过一小时),即非战汗而属厥。仲景热厥,较成熟之法为白虎汤,但必需脉滑。其次便是这下法。倘脉微细,属少阴病,有大承气急下法,但未明言有厥。后世伤寒家及温病家,治热厥有用急下法使脉出者,此系对第94条之发扬。然而无脉之而用下法,必须学识及经验俱丰。

 

五、自当代药理看仲景治休克

 

综看仲景治休克之方,其中抗休克之主药依次为附子、麻黄、细辛、人参、鸡子黄、阿胶、猪肤等。后三味药现代研究不够。此处仅简介前四味。

现代研究对附子的抗休克药理作用是肯定的,机理是通过强心作用抗休克,而且可证实其强心作用不随煮沸时间延长而降低,其毒性却大为削弱。可知古人的经验可靠。但药物化学研究尚不能肯定其强心成分,却可肯定不是甾类物质。附子的毒性主要是使心律紊乱,甚至心跳骤停。

现代医学对麻黄研究最彻底,其中之麻黄碱有典型的交感兴奋样作用。它既可以收缩血管升血压,又可以加快心率,增加心肌收缩力。因附子可减缓心率,故二者合用,为比较理想的中药抗休克配伍。所不足者,乃麻黄碱作用时间过短(即半衰期过短),不如正肾素较为理想。

细辛的药理作用与麻黄甚近似,不同者是细辛似可扩张皮肤血管(麻黄使之收缩)。其中毒表现与麻黄中毒颇接近。报告有80分钟内,服五钱细辛而严重中毒未死者(看来细辛虽用量宜小,却不必以一钱为限)。

以上三味药物均有明显药理作用,亦均有明显毒性,需善于驾驭。

[1]黄连阿胶汤黄连、黄芩、芍药、鸡子黄、阿胶

[2] 麻黄升麻汤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大枣、厚朴、杏仁麻黄升麻当归知母黄芩、葳芍药天门冬桂枝茯苓甘草石膏白术干姜

[3] 猪肤汤猪肤

[4] 当归四逆汤当归桂枝芍药细辛甘草通草大枣

[5] 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当归桂枝芍药细辛甘草通草、吴茱萸、生姜大枣

人参研究甚多,却不令人满意。其药理作用博而不专。由人参中毒病例看,此药可使神经高度兴奋,古人抗休克用人参应系调动全身抗病能力。故其抗休克作用针对性不强,更适用于正气尚未大夺的休克。

中药复方抗休克亦有病因疗法在内。如黄连阿胶汤内已用抗生素。其它复方亦多有抗菌作用。下法治休克系将胃肠内之毒素排出,并杀死致病微生物,对消化道内感染所致休克是一种比较理想的疗法。至于温里止利,则有维持血容,甚或增加血容之作用,此虽不若西医直接扩容效捷,但温里的理法则为西医所无。

以上关于四逆汤的讨论已经很长,不再说。

以下列举此方验案。

1:寒闭危证(吴佩衡医案)

1924年2月,曾治一奇证,颇险。有姚姓之女,年十八岁,因上年患白喉证服寒凉药过多,以致信期不调,三五月一至,时时“发痧”(洪钧按:以腹痛、手足厥冷为主)。此系阳虚血寒无疑。该女因天癸数月不至,用蚕沙二两泡酒服之,冀使通达。殊料服两小盏后,经亦未通,骤发危象。始延某医诊视,断言无救,未拟方而去。随即延余诊之。六脉俱绝,唇爪俱黑,面目全身皆发青,牙关紧闭。用物拨开,见口舌亦青紫,四肢厥逆,不省人事,气喘欲脱。缘由体素虚寒,且服过量蚕沙酒,亦系寒凉之物,至成纯阴无阳之候,病情险恶。余始疑无救,然口中气息尚存,不忍坐视而归。若用它药,恐为时不及,急以上肉桂泡水灌之,偶咽下一二口,觉气稍平。又速频频灌喂,喘息稍定,稍识人事,目珠偶动,呼之乃应。继而复诊,脉仍不见应指。余思寻之,暴病无脉系闭,久病无脉乃绝。此乃暴病所致,肉桂强心温暖血分之寒,服之气机稍回,必有生机。约两小时方过,病者始能言语,言其周身麻木,腹中扭痛,忽而大泻酱色黑稀便。再诊,脉隐隐欲现,色象稍转,气微喘,扶之以卧,试其舌,青黑冰指。乃以大剂回阳饮治之。

黄附片60g,干姜20g,上肉桂20g(研末,泡水兑入),甘草10g。

次日诊视,六脉俱回,轻取弦紧,重按无力而空。唇舌青黑悉退,惟面部稍带青绿色。觉头晕、体痛、腹中冷痛,喜滚饮。此阳气尚虚,里寒未净,宜击鼓直追,方能定夺。继以上方加味治之,连服数剂,厥疾遂瘳。

天雄片60g,干姜12g,黑姜12g,上肉桂心10g(研末,泡水兑入),桂尖12g,炒吴萸6g,茯苓15g,甘草10g。(《吴佩衡医案》)

洪钧按:此案因服药不当所致,但属于重症冷休克无疑。可见四逆汤能挽回死亡。吴氏不愧为一代名医。或问:此证单用西医可否治愈?我认为可以,但不如结合中医效捷。

2:霍乱(黎庇留医案)

霍乱伤人最速,善治之,则其愈亦速。谭寨谭某贩茧绸为业,适由佛山回乡,多饮茶水,晚膳后精神尚如常,睡至四鼓,下利,至晓,下利已三四次,趣迎余诊。按左手脉未毕,即不能忍,急如厕。后持其六脉皆沉,与大剂四逆汤,嘱其连买两剂,盖恐药肆远隔,购药不便也。

翌早,病者自来门诊,若无病状。据云:“昨日药未及煎,屙吐殊迫,且吐于枕畔,不能起床。服药后得酣睡。既醒复屙,乃服第二剂。寻进饭焦半碗,下午屙呕俱止。晚食饭焦一碗,安睡如常。”(《黎庇留医案》)

洪钧按:霍乱曾经被我国列为二号烈性传染病(一号是鼠疫),传染性颇强,死亡率甚高。其典型表现是:喷射样呕吐和频繁腹泻。泻出物如大米饭汤且不臭。此病在我国已经消灭。洪钧没见过此病。此案颇似真霍乱。即非真霍乱,亦系严重呕吐腹泻,极易发生脱水性休克。连服四逆汤二剂,诸证悉退,足见此方有夺命之效。

3:嗜睡,呕吐不能食(郑重光医案)

黄庶常翁令政,年近四十,于五月初旬,惟熟睡不醒,呼醒又睡,胸背胀痛,呕吐不能食,不知何病,召余诊视。脉沉细紧滑,恶寒足冷。以前病论之,此少阴中寒而兼痰饮也。《经》曰:少阴病,但欲寐。此证是矣。诸阳受气于胸中,转行于背,今胸背胀者,寒痰冷气,上参于阳部。幸未厥逆,急以四逆汤加半夏、茯苓,日投三剂。计用附子七钱五分,服至七日,即豁然起矣。(《素圃医案·伤寒治效》)

洪钧按:少阴病,但欲寐。这六个字,是少阴病纲领。患者又有呕吐,故急投四逆汤加味。加半夏、茯苓,是患者原有痰饮。虽然不是效如桴鼓,却也是重病速愈。

4:小儿发热,下利呕逆(易巨荪医案)

吴儿,数月小孩,癸巳八月得外感,发热,恶寒,下利,经某医用儿科套药,寒热仍在,下利至日十余行,呕逆。后延余诊,指纹青黯,面舌皆白,准头亦青。余曰:下利呕逆,里寒已见,但表证未解,理宜温里。拟四逆汤一服,不愈;附子用至四五钱,日三服,呕利乃止。

是日用附子一两有余。夫以数月小孩,分量如许之重,闻者莫不咋舌,而病家笃信无疑。医者难,识者亦不易也。(《广州近代老中医医案医话选编》)

洪钧按:旧时一两,约为30g。此量对数月小孩可谓极大。足见用药对症,不怕量大一些。此案虽非危急,也是重证。又可知,表证未解,但有里寒重,即可使用四逆汤。

5:心肌梗死(门纯德医案)

江某,男,56岁。

患冠心病多年。某上午突然胸部憋闷,刺痛,头晕目眩,冷汗淋漓,入院急诊。心电图示:急性冠状动脉供血不足表现,心肌缺血性改变。患者神疲欲寐,面容青紫,周身不温,四肢厥冷过肘膝,口唇及肢端发青,冷汗渍渍,脉沉迟弱极,时隐时现,舌黯而见瘀斑。余当即辨为心阳衰微之证,并急疏附子10g(生、炙各半),干姜10g,炙甘草6g,葱白9根,令速煎取灌之。会诊医师遵余意进行抢救。

药后三刻,视其眼神转活,面有表情,冷汗得止,询之已能言语,心痛减。此心阳复,故再与人参、瓜蒌薤白半夏汤[1]兴阳行痹,二方交替轮服数剂,精神振作,胸痛基本消失,夜间已能安卧,饮食能进,六脉略和,小有结脉。继以炙甘草汤,枳实薤白桂枝汤[2]二方各三剂,交替服用。

一月后心电图大有改善,遂出院。后遇小劳又心悸气短,舌质淡,又以兴阳行痹、活血化瘀方药调制月余告愈。(《名方广用》)

洪钧按:此案呈比较典型的心肌梗死表现。门氏诊为心阳衰微,故急用四逆汤有效。心绞痛在仲景法属于胸痹,治用瓜蒌薤白白酒汤等汤。此案初诊以四逆为急,故先用四逆汤。

6:慢性腹泻(姜春华医案)

李某,男,39岁。

初诊:从盛暑开始腹泻至今已3个月,每日3~5次不等。泄泻如稀水样,夹有不消化食物,腹中雷鸣时痛,得温则减。面色苍白,四肢厥冷,脉沉细。宜温中回阳,散寒救逆,治用四逆汤加味。

处方:制附子12g,干姜6g,甘草4.5g,肉桂3g,白术9g,薏苡仁15g。

服药7剂,泻止。(《内科名家姜春华学术经验集》)

洪钧按:温中回阳,散寒救逆,故用四逆汤加味。为说明严重慢性腹泻必须使用姜附等,附上洪钧的一个验案。

附:慢性腹泻病危

这是我很年轻时的经验。时间大约是1974年。患者是嫁在邻村李寨的本村姑娘。当时她大约40出头儿,病重时是秋末。她本来有胃肠不好,先是因为饮食不周发生急性胃肠炎。经过本村和公社的合作医疗医生治疗1个多月,还是腹泻严重而且几乎不能食。大便如水,每日不计其数。已经不能下床并无力起坐十多天。眼看不治,通知娘家人。是娘家弟弟请我出诊——那时轻易不住院。

其人面色萎黄苍白,明显消瘦(她是比较胖大的人,故还不是很瘦)。脉象沉迟细弱似无,舌淡苔少。服部凹陷,肠鸣活跃。处方如下:

附子15g,干姜10g,吴茱萸4g,桂枝15g,白术10g,苍术10g,茯苓10g,五味子10g,白芍15g,炙甘草5g,党参10g,黄芪15g,生山药30g,生姜30g。常规水煎日一付。

服上方2日,大便如稀面酱,每天3~4次。进食改善,可以坐起。又服3日,大便如稠面酱,日2~4次,食欲大好,可以下床。嘱其不可骤然多食。继续服上方3日,大便接近正常。

或问:此案可否使用砂仁、豆蔻等。

答:凡温里之药大体都可以使用,但砂仁、豆蔻价稍昂,又宜后下,我很少使用。现在看来,上方中不宜用白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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