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冯宝麟的“古装都市恋” ——从其篆刻书法艺术说开去

 耕夫的图书馆 2019-12-10


有些人与事,冲风雨而触寒暑,注定不会因为时代变迁改其本色,如秘制印泥钤出的印蜕一样,红得深沉而持久。深夜读金庸,依然使人豪气干云。其文字如上等橄榄,品来味道深足。那春水潺潺的欢娱,那秋水溢塘的苍凉,那世情中的迷离与盘错,还有执迷与破执后的笑对人生,嵌含着某种生命主题,时或与读者的命运迎头相遇。

无须详其甲乙,金庸小说的永恒魅力恰恰在于将一种“古装都市恋”演绎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与极致。在他的笔下,“古装”即博大深厚的传统文化,“都市”乃蒸蒸日上的时代精神。二者有机结合,方为艺文之正道。而冯宝麟先生篆刻书法艺术的成功,亦可以从“古装都市恋”的视角得到索引和解析。

认识宝麟先生经年,常欣羡于他手中的刀与笔,透着光阴的韵味,在时代的群像中,发出细碎的惜别之声,悠悠然表达出一个新古典主义者的艺术愿景。


人,首先是社会的、时代的,然后才是文化的、性情的。西门袋子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看到火。冯宝麟先生沉入生活的底部,将这团心中之火在生存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之间,不断燃烧,完成自我生命体验的一次次拓展。

一九八七年,时年二十三岁,以八十年代的笔墨叙事模式,带着一种烧荒草味道的青春记忆,他参加“北五乡书画展”的书法作品获奖,被破格调入河北黄骅官庄乡文化站担任站长;

二〇〇九年,时年四十五岁,篆刻作品在全国第六届篆刻展获奖,学术论文获河北省“第十一届文艺振兴奖”,他被沧州市文联以优秀人才引进的方式调入沧州画院;

二〇一五年,时年已为知命,仍然保持着中青年艺术家该有的人文方寸的他,被调入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篆刻艺术院工作。


三十余年弹指一挥间,生活托以梦想,梦想交付刀笔,冯宝麟先生完成了他艺术人生中的“三级跳”:“从一个农家‘小院’出发,走进中国艺术研究院这样国字头的艺术‘大院’。”所以,可以肯定地说,冯宝麟先生有着“压舱石”般厚重的人生底蕴,承受得住浮世里的悲欢,禁得起良心的拷问,热爱着文化与艺术的传承。

所以,他的身上有一种长时间想去很远很远地方的独特气质,既有“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的纯粹与从容,又不乏拒绝颓废与庸俗而化蛹为蝶的勇气及信念。我想,他那收放自如、空灵典雅的“冯氏圆朱文”,他那坚韧清奇、中庸平和的篆书创作与篆刻篆书理论研究应该具有同样的气质。这便是冯宝麟先生有别于伪书家、伪文人的肝胆处、可爱处。


并非单纯将一手“传统牌”打出王炸就是高手,远离了时代主题审美,也就成了规规矩矩怀旧路上的“套中人”,而冯宝麟与他的篆刻书法艺术,所谈的正是一场“古装都市恋”,几经水穷云起,艰辛而充满甜蜜。他从不自诩取得了大成就,尽管作品有了较强的个性符号,但距离自己追求的内涵丰富、个性超然、气息高古还有很大距离。

他以一个修行者的气度和清晰,对艺术本质及自己的创作、研究有着清醒的认知。“无论是诗书画印文论诸艺的全面提高融合、作品形式气韵与传统文化内在精神的契合,还是对古人经典精华的整理与萃取、对自我艺术风格的丰富和完善,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在这样一种语境中,去读冯宝麟先生的圆朱文印,自然是悠悠我心,别有况味。


触摸冯宝麟先生篆刻艺术的脊梁与经络、底色和灵魂,往往获得一份古风凛冽的感动,印证出时空瞬间的生命意义。取他山之盐,融自家之水。借用刘冬梅女士在《冯宝麟:徜徉在诗意的篆字园林》中的绍介:
冯宝麟的篆刻创作以圆朱文为主,也有满白文或古玺的出现。他的圆朱文篆刻取意于王福庵、陈巨来等大家,兼收并蓄,广纳博取。凭着自己多年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入研究,他对金文、陶文、民间文字甚至隶书进行“圆朱化”,使圆朱文印的入印题材和表现形式更加丰富;他把线条美、章法美、韵律美、笔墨美、力量美融汇整合,赋予传统的圆朱文印新的生命活力:以线条的流畅灵动、神韵的清爽超逸、意趣的典雅婉约,构筑起一种唯美、诗意、浪漫、娴雅的典范。这在当代圆朱文的创作中是非常难得的,因此他被称为中国当代圆朱文印的先锋,故而渐成一派并对众多年轻人的创作产生了有益的影响。

冯宝麟先生的圆朱文,已远非“在石头上刻字”那么简单,表达的是他的诗意理想和审美诉求。三惜草堂主人甚至认为,“冯宝麟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人‘圆朱文印已入穷途末路’的看法”。


饮冰十载,热血犹在。冯宝麟先生在圆朱文印上的执着、努力,一方面表现在篆法上的将线条变直为曲、变静为动,另一方面表现在对商周钟鼎彝器铭文融入细朱文印的尝试,还表现在刀法上的直接、果敢、精准,等等,踽踽独行却芝兰惠树,真的影响和有助于一代年轻篆刻家的拔节和成长。

太初有道,书脉流衍。冯宝麟先生撰有《当代篆书发展趋势探微》一文,从艺术观念的更新与创作群体构成的变化、取法途径拓宽、美术化倾向与设计元素的利用、“反惯性书写”而强调创作过程的“试验性”、典雅唯美一路风格在当代的探索与发展诸端进行解析,总览历史回望中的篆书艺术和现实创作中的篆书艺术,为创作无愧于时代和历史的篆书经典力作寻找理论支撑、正确路径。


所以说,他的篆书创作,是看穿了时代谜面的一种“去弊”,是经历了歧路彷徨后的一份清醒:“传统中有大美而且魅力永恒,这或许是中华文明、传统文化艺术生生不息、历久弥新的原因所在。这种‘大美’被历代先贤弘扬广大,已经成为我们的文化基因,是一种强大的存在,可以吞噬任何颠覆企图。当然,传统是一个活的生命体,不然,它早就成为标本或化石了。也正因为传统的‘鲜活’,才有了传统的丰厚与丰富。所以,我的‘卫道’情结,在于守住一方净土,建筑一片精神家园,让‘家园’的树木更加茂盛,而不是一味地抱残守缺、固执己念。‘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取的就是‘重传统意趣和风骨’的‘这一瓢’。向传统学习的意义,不在于‘死守’,而在于‘生发’,在于从经典中汲取最富‘营养’价值、最符合后学者心性、最能成就新时代经典的部分。

于是乎,对中和雅正之美的追求成了他篆书艺术的落脚点。冯宝麟先生的篆书在继承李斯、李阳冰等先贤艺术精华的前提下,结体更加精严,造型更加生动,有别于前人的‘描摹’‘刻画’,避免了线条的臃钝凝滞,使得线条更加舒畅遒劲。实现了篆书追求的“婉通之境”。

以他书写的当时最佳生命状态的篆书四条屏为例,这幅斩获“全国第十届书法篆刻作品展”最高奖的作品,相悦以解,令人与之共鸣。著名书法家、学者朱以撒先生在解析文章中写道:

他很细致地在笔画的流动中做出变化,使固定造型的篆书,在固定的线里生出一些活跃气息。一字之中,可见造型重心之正,线之和顺、均匀、对称,显现了书法家书写的成竹在胸、轻松自然,观之优美之至,圆润之至。

进而言之,运笔千钧,对线条质感的打造,往往是一件篆书作品成功的关键。在冯宝麟先生的笔下,一条纯粹到极致的线,看似简单,却触处机来,包含传统风骨,包含时代审美。

明末清初文学批评家金圣叹说过:雨入花心,自成甘苦。他是将温热的颊上热泪、翻滚的人生苦难一并告知世人。每个人在世间行走,这一遭一世,都带有自己独特的使命。


“人生不得行胸臆,纵年百岁犹为夭。”金庸先生以一场又一场“古装都市恋”来演绎生命的阔大、丰厚,最后像一个内力深厚的江湖高手,精光内敛,返璞归真。在许多飘满雪花的冬天,他始终是那个不打伞的少年!而冯宝麟先生治印以明志,书写以畅情,亦为其人生使命所在。篆刻与篆书,构成了冯宝麟先生艺术追寻的一对轮轴,载他悠游于艺术的通衢正道,永无穷尽。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