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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唐僧对女儿国国王动情，都只是87版《西游记》加戏： “你紧闭双眼，还说什么四大皆空？你若真的四大皆空，为什么不敢睁眼看我？你若真的睁眼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会两眼空空。” “我今生已许佛门，来世若有缘分……” “我只讲今生，不讲来世”…… 这台词现在读来，还是说不尽的缱绻。然而近日翻看吴承恩原著，通过一个细节发现，杨洁导演这段，并非完全是为追求戏剧效果的无中生有，唐僧真的是对女儿国国王动情了的，那就是他心旌摇曳之下，甚至主动破了酒戒。 这里要说明的，古代酒有荤、素之分，荤酒也不是大肘子酿的酒，而是经过蒸馏的高浓度酒，而素酒则是果酒和未经蒸馏的低浓度酒。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荤酒好比是二锅头，素酒则好比是Rio： 作为和尚，喝素酒不算完全破戒，只是行为不够严谨虔诚，而作为自我要求极高的和尚，唐僧则连素酒也坚决杜绝。比如： 1、在第十九回，猪八戒老丈人高老头劝酒时，唐僧道：“不瞒太公说，贫僧是胎里素，自幼儿不吃荤。”高老头不依不饶：“因知老师清素，不曾敢动荤。此酒也是素的，请一杯不妨。”唐僧坚决拒绝：“也不敢用酒，酒是我僧家第一戒者。” 2、第四十八回，通天河畔陈老官儿劝酒，唐僧直接推辞：“贫僧不饮，小徒略饮几杯素酒。” 3、若说前两位都是平人，劝酒没啥面子，那么第六十九回，朱紫国国王劝饮素酒，唐僧也坚辞道：“贫僧不会饮酒”，“酒乃僧家第一戒”。 4、就连第十二回，唐僧的把兄弟，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唐太宗为他取经践行，他也断然拒酒道：“陛下，酒乃僧家头一戒，贫僧自为人，不会饮酒。”唐太宗又是摆事实，又是讲情谊：这西行一去，山遥路远，日久年深，路上又是满是狼虫虎豹，魑魅魍魉，实乃生死之别，唐僧这才勉强饮了一杯含着故乡土的素酒。 5、而第八十二回，唐僧被白毛老鼠精抢回无底洞，又是色诱又是威逼，性命攸关之际，面对一杯素酒，唐僧也要做一番长篇大论的心理建设： 三藏羞答答的接了酒，望空浇奠，心中暗祝道：“护法诸天、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弟子陈玄奘，自离东土，蒙观世音菩萨差遣列位众神暗中保护，拜雷音见佛求经，今在途中，被妖精拿住，强逼成亲，将这一杯酒递与我吃。此酒果是素酒，弟子勉强吃了，还得见佛成功；若是荤酒，破了弟子之戒，永堕轮回之苦！” 然而第五十四回在西凉女国呢？女王不曾用情谊压他，也没有拿刀逼他，只消香腮相偎，笑语吟吟，轻问道：“御弟哥哥，你吃荤吃素？”唐三藏心意慌乱之下，就直答到：“贫僧吃素。但未曾戒酒，须得几杯素酒……” 读到此处真是心里一惊，说好的“贫僧不会饮酒”、“酒乃僧家第一戒”呢？为何这多情女王的酒杯，比唐王的生死别离的情谊更难推辞？比白老鼠精的生命威胁还难以抗拒？这唐僧怎么不仅毫不挣扎，甚至都有主动索酒的意思了？ 我只想到了，男儿破愁须仗酒。 念及此，才知原著中唐僧这个人物也非完全扁平，在他身上，还有佛性和人性的天人交战，面对世俗幸福的可能性，他也会悄然动心——立地成佛不生不灭，真抵的过这西凉女郎的柔情似水和缱绻缠绵？ 落花有意，流水也并非彻底无情，然而心念一动，终也没抵过十世取经僧的佛前许愿。“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圣僧无言，一切怅惘，皆在这安席的素酒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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