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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他是中国军事史上第一位草根英雄

 思明居士 2019-12-12

长勺之战:打的就是小白

(3)——“草根英雄”的长勺之战

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他是中国军事史上第一位草根英雄

公元前684年春,齐桓公剑指鲁国,齐国大军压境,才经历过乾时大败和城下之盟的鲁国人心惶惶,就在此危险时刻,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发生了,一个社会平民突然挺身而出,直接求见鲁庄公,讨论抵抗齐军的问题,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这个人,便是长勺之战的灵魂人物——曹刿。

因为《曹刿论战》进入过语文课本,所以大家对曹刿应该不太陌生,尤其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更是耳熟能详。然而关于曹刿这个人的真实信息,历史记载实在寥寥,而他和另外一个名叫“曹沫”的同时代鲁国将军兼刺客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也是颇具争议。

先说曹刿,有记载说他是周文王第六子曹叔振铎之后,这个说法估计和刘备的出身“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差不多,就算属实,也遮盖不住曹刿已然沦为“平民”阶层的事实。因为据《左传》记载,曹刿已不是“肉食者”。所谓“肉食者”,“大夫以上,食乃有肉”,按照春秋时期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奴隶等社会阶层划分,以及曹刿有直接晋见鲁君的资格来看,曹刿的身份应该属于“士”这一阶层。

所谓的“士”,简而言之,是最低一等的贵族和最高一等的平民。“士”虽然已是平民,没有官做,但却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出身。而且,这里所说的平民和俺们后世所说的的平头百姓也绝不是一回事。这是因为在西周、春秋时代,平民有着严格的“国人”和“野人”之分。

这里要重点说一下“国人”和“野人”这两个概念,这是一个可以凸显俺们的今天和前天两个时代的巨大变迁的绝佳例子。

分封制首先要封土建国,封国多数是建有城邦或者据点的,那么在城邦或据点之内的人,因为是属于这个封国,所以叫“国人”;而在封国之外、居于野外的人,就叫做“野人”。很显然,按照“天子——诸侯——卿大夫——士”这一顺序分封,最后肯定是“士”越来越多,而“士”因为没有官做,多数也就渐渐沦为平民。这样的平民便是“国人”的主要来源。因此,“国人”虽然是平民,但仍然和周王朝或者封国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

而“野人”,则是居于野外的人,多数源自被周王朝渐次征服的外族民人。周王朝习惯称被征服的种族或小国为“庶邦”,所以“野人”有时也叫“庶人”。

从中不难看出,“野人”是外族、是被统治者,而“国人”是本族、是统治者,“国人”、“野人”虽然都属于平民阶层,但相互间的地位差别、政治待遇,就如同居住的地方一样天差地远。比如“国人”可以接受教育,“野人”却没有资格享受。公元前841年周厉王时期的“国人暴动”,实质只是周王畿里面的“国人”的反抗活动,绝不是当时天下人的共同举动。而“野人”更是跟此毫无关系,因为“野人”没有暴动或游行的权利。

与国野相对应的另一个说法是“乡遂”,周王畿以距城百里为郊,郊内为乡,郊外为遂。传统规格,周王朝有六乡六遂,一般的大国有三乡三遂。其中乡即为国人之所,而遂为野人之地。

今天的主流舆论对这种纯“血统论”、种族论当然不会再有多大的好感,西方盛行的“血统论”也常被鄙视,然而不容否认的是,它在人类社会的初期尤其是以血缘为宗法的“封建分封”时代曾经起过巨大的作用,也曾持续了极长的历史阶段,其历史影响直到今日都仍然不可低估。至少,所谓社会阶层的划分和固化,恐怕也只是“血统论”的一个变种而已,都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不公平。

回到曹刿身上,《左传》载,“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个“乡人”也侧面证实曹刿确实是“国人”而不是“野人”,而从他身具军事谋略来看,显然他曾接受过相对良好的军事教育。

而这段话反应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历史现实,那就是国家政治统治也好、军事战争也罢,在当时乃至之前的历史中都只是“肉食者”也即天子、诸侯、卿大夫的事情,而不是曹刿这个“士”或者“国人”该尽的职责。虽然这个“士”在俺们后人看来已然尊贵无比,但在当时却是毫无疑问的社会下等人。

而曹刿的主动请缨,失败了固然是“不自量力”,成功了也肯定是“多管闲事”。乡人们阻止的实质其实是,对于顶级的政治和战争“游戏”来说,下等人是压根不具备参与的资格了,更不要说权利了。

《东周列国志》中对此有所展开。或许是考虑到曹刿确实身份低下吧,他直接就能见到鲁庄公似乎不太现实,所以小说中安排施伯向鲁庄公推荐曹刿。施伯就是那个看出管仲才能、建议鲁庄公将他杀掉的人。作者大概也觉得施伯极具慧眼,因此将这个美差安排到他这个“伯乐”头上。小说中曹刿还打趣了下施伯:“肉食者无谋,乃谋及藿食也?”“藿食”即以豆叶为食,意思同“草食”、“素食”相类。施伯倒是正经,回答说:“藿食能谋,行且肉食矣”。吃草的要是真厉害,离吃肉也就不远了。

过往的认知普遍将曹刿看作是类似“毛遂自荐”、脱颖而出的被埋没的贤才,却很少有人指出,曹刿有意或者无意中挑战的,是整个“封建”体制对于人才选拔、流动乃至能力发挥的限制。在传统封建分封制下,只要你没投胎成诸侯或者卿大夫,即使你才能再大,治国平天下也与你无关,这不是能力而是权利的问题。曹刿的出现,恰恰证明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如果能被赋予相应同等的权利,“下等人”的能力并不必然弱于“上等人”,有时甚至还会有所超出。而只要受到哪怕只是相对公平的教育,“下等人”的资质和能力也并非天然弱于“上等人”,对此曹刿同样是明证。这一点,在后续的中国乃至全球历史中,随着主流政治参与人群的范围、阶层的逐渐扩大,早已被屡次证明。

从这个意义上说,曹刿也是“敢为天下先”的人。主动求见也好,被推荐也罢,曹刿都迈出了历史长河中前所未有的一步,以士人而行大夫之事,主动参与政治,这一引领历史发展的创新之举必然会受到历史的眷顾和嘉奖。

齐桓公的运气着实不好,雄图霸业甫将开展,便迎头碰上了这位“草根英雄”。而前文之所以花了很多篇幅叙述看似和长勺之战并不直接相关的众多“权力的游戏者”包括齐襄公、文姜、公孙无知、齐桓公、公子纠、鲁庄公等人的故事,正是要展现当时顶层政治的主流常态,以及凸显曹刿凌空出世的可贵。

好吧,让俺们正式进入长勺之战。据说曹刿和鲁庄公会面的过程中,曹刿问了鲁庄公一个问题,大意是齐强鲁弱,鲁国又才战败不久,国君您凭什么认为鲁国能和齐国再次开战甚至打赢呢?

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他是中国军事史上第一位草根英雄

鲁庄公回答说:“衣食之类的东西,俺从来不敢独享,总是分给臣下。”曹刿摇头:“您这是小恩小惠,而且您分给的肯定多是上层贵族,不可能国人们都享受到,国人们恐怕不会为此效力死战。”估计曹刿自己就从没分到过,所以对此判断极有自信。鲁庄公又说:“俺对天地神明很诚信,祭祀用的祭品从来不敢减少或虚报,神明们肯定会因此保佑俺们鲁国吧?”曹刿又摇头:“这类诚心只是小的信用,神明们未必会感动,恐怕也不会显灵降福。”鲁庄公见势不妙,又说:“国内所有的案件,虽然俺做不到明察秋毫,但总会按照情理予以处置,最终都会给国人们一个交代。”曹刿这才点头:“这倒是尽到了君主的责任,为国人们做了好事,国人们应该会为此拼命,这就具备了和齐国一决胜负的条件了。”

这段对话,俺感觉有史家夹带私货的嫌疑,当然这仅是存疑。但它反应出来的是曹刿对鲁庄公的试探和考察,毕竟之前曹刿说过“肉食者鄙”,鲁庄公就是鲁国最大的肉食者,之前鲁国的战败,鲁庄公肯定也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因此曹刿必须要对他进行摸底。从结果来看,鲁庄公勉强合格,而曹刿的满意则蕴含着“取信于民”的军事思想。毕竟军事作为政治的延续,军事行动必须要得到国人们的支持和效命。

据说鲁庄公也试探了一把曹刿:“打齐军要怎么才能打赢呢?”曹刿回答:“兵事临机制胜,非可预言,愿假臣一乘,使得预谋于行间。”意思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是事先就能预计的,只能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临机制胜”。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可以说,能说出“临机制胜”这四个字,曹刿就已经不愧是深通战争的优秀的军事谋略家。而在俺看来,“临机制胜”也超过“一鼓作气”、“后发制人”等,是曹刿军事风格的真正核心精髓,后者这些只不过是前者的一个具体表现而已。鲁庄公总算是识货的,因此很高兴地带上曹刿,共同奔赴长勺战场(位于今山东省莱芜市苗山镇)。

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他是中国军事史上第一位草根英雄

与乾时之战及之后的索要管仲完全不同,齐国此次是奔着攻灭鲁国的战略目标而来,而鲁国为了自保,也几乎倾国而出,因此长勺之战俨然成为齐鲁间真正的战略决战。

既然是决战,双方布好阵势后,鲁庄公也就不客气,立马就想擂鼓出击,打算“先发制人”,一举破敌。这也是当时的传统战法,毕竟先发者制人,而后发者制于人嘛。然而他的这一命令却被曹刿迅速制止。

一来曹刿发现齐军兵力占据优势(虽然双方兵力具体无考,但齐军占优应无疑问),二来齐军士气旺盛,尤其在对鲁作战上具备很强的心理优势,鲁军若是贸然出击,胜算势必不大,甚至可能再次遭到惨败。因此曹刿建议鲁庄公沉着冷静,舍弃主动出击而代之以坚守阵地,“持重防御”,以逸待劳,伺机反攻,“后发制人”。

鲁庄公冷静了下来,对面的齐军就不冷静了。齐军自乾时之战以后,就一直骄傲自大,轻视鲁军,此时见鲁军没有出战,更是认定鲁军胆怯畏战。齐军一来求胜心切,二来又有强大的兵力优势,因此连续三次向鲁军发起猛烈进攻。然而这三次主动进攻都没能摧毁鲁军严密的防御军阵,不仅没有达到先发制人的目的,反而造成齐军士气沮丧、战力衰落。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齐军前两次主动进攻无果后,鲁庄公都打算趁机反击,但全被曹刿制止,直到第三次,连曹刿都已建议擂鼓反击。此时双方士气全然逆转,“彼竭我盈”,鲁军反守为攻,凭借着强大的士气优势,一鼓作气,英勇冲垮齐军的车阵,大败齐军。齐军自统帅鲍叔牙以下狼狈败逃。

鲁庄公见齐军败退,立刻就要下令发起追击,然而又为曹刿制止。原来曹刿担心齐军毕竟兵力强大,眼前的情形不排除有齐军假败设伏的可能。曹刿先是下车观察到齐军的车辙痕迹紊乱,又登车远望,发现齐军的旗帜东倒西歪,这才确定齐军是真败,方才建议实施追击。鲁庄公下令全军追击,进一步重创齐军,其后又将残余齐军彻底赶出鲁国国境。


长勺之战,就这样以鲁国的全胜、齐国的完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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