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言： 东方邻国日本，自古以来和中国一衣带水，有遣唐使的虔诚，也有明治维新后，以邻为壑的野心。随着日本超过中国，日本也开始去中国化了，从把中国称为“支那”的鄙视，到对中华文化的鄙视。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日本人亲爱的祖国“日本”一词，竟然是中国赐予的！ 一、以“倭国”为国号的骄傲 古代，中国为礼仪之邦，自称为华夏。《左传·定公十年》疏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周代开始有了一套严格规范的礼仪制度，文化程度远远高于周围。这是建立在文化先进优势上，对已知世界的等级秩序、朝贡体制。中国因先进的文化规定了四夷，东夷、北狄、西戎、南蛮。北方是游牧民族，游牧为主，文化落后于封建王朝，所以是“蛮族”。周国的大夫富辰云：“狄，豺狼之德也”，《春秋·左传·正义》齐国管仲云：“戎狄豺狼”，意思都是说西戎北狄等蛮族是豺狼，除了中原华夏民族以外其他的都是豺狼、禽兽。到了秦汉大一统王朝的建立，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更加领先于游牧民族，更加看不起“蛮族”。“蛮族”即非人。 倭国，初见史籍在《山海经·海内北经》：“盖国在巨燕南、倭北，倭属燕”。“倭”这个字，许慎《说文解字》“顺儿。从人委声。”可见比起戎狄、匈奴什么的连人都不算的民族，至少还被承认是人。这不仅仅是中国人自己认为的，日本人也很骄傲。即使改了国号之后，日本人仍很乐意用这个字，丝毫没有认为中国人在歧视他们。如现代日本人仍称《三国志·倭人条》以前的历史为“大倭阙史”阶段。  在日本发现的“汉委奴国王”金印 在倭国名义下，日本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受歧视问题。东汉光武帝赐给倭奴王的金印是汉朝赐给藩王的规格。三国时期，女王卑弥呼遣使朝拜，曹魏政权封她为“亲魏倭王”。南北朝时倭国王赞、珍、济、兴、武求南朝赐与封号。可见，倭国就是中国的外臣藩国。直到圣德太子的国书之前，与中国交往都是用“倭国”。  被封为“亲魏倭王”的卑弥呼 二、改国号的时间 从2011年出土，现藏于西安博物院的《祢军墓志》来看，这是唐代百济人祢军的墓碑。上面明确所见“日本”字样，这是公认最早出现的“日本”。  祢军墓志 根据碑文内容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咸亨元年（670年）倭国借祝贺唐平定高句丽之机，提出改国号为“日本”，为唐承认，日本国号得以确立。但遣唐使河内直鲸在奏请改国号时，信口胡说，一会庆贺平高句丽；一会说恶倭名难听，请求改名；一会说国家临近日边；一会又说日本原本是小国，兼并了倭国的土地，所以现在请求改名。这引起唐廷不满，所以虽然承认了“日本”国号，但是直到长安元年（701年），三十年间，两国无甚交往。国号之事未被再提。长安二年（702年），遣唐使粟田真人来朝，武则天接见了他，“日本”国号再次得到承认和强化。这才造成了今天“日本”国号出现的两种观点。即：元亨元年出现和长安元年出现。  遣唐使 三、为何要改为“日本” 关于倭国改国号为日本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种。 1.《旧唐书·东夷传》：“以其国在日边，故以日本为名”。《唐会要·倭国》“言其国近日所出，故号日本”。总之就是说，倭国离太阳近所以改名。那么为什么早不改，非要在平高句丽之后才上表求改正呢？所以这种说法不一定正确。 2.《新唐书·东夷传》：“后稍习夏音，恶倭名，更号日本”。《旧唐书·东夷传》：“获曰倭国自恶其名不雅，改为日本”。这种观点认为，日本学习了汉语，知道了“倭”的意思，认为不好听，所以要改。但是日本了解汉语并非在当时，早在南北朝时期，倭五王之一的武上表南朝请求册封，表文就是用熟练的六朝骈文所写，可见日本统治阶级内早有熟知中华语言的人，再加上“倭”没有歧视他们的意思，所以没必要改。 3.《旧唐书·东夷传》：“或云日本旧小国，并倭国之地”。就是说，日本原本是小国，灭了倭国后，请求改正国号。但从现在日本史料来看，公元以后日本历史上根本未发生被外族灭国的事情，所以这纯属子虚乌有。 那么究竟为何要改名，日本历史学家井上亘认为：白江口之战，日本惨败于唐军，害怕唐军兴师问罪，不仅在九州一带加筑防御工事，还用尽一切外交办法，包括直接指挥大化改新的中大兄皇子不肯登基、频繁派出遣唐使。到了唐军彻底平定高句丽，日本怕下一个目标是自己，所以咸亨元年（670年），马上派遣唐使河内直鲸，一方面庆贺唐朝平高句丽，一方面，告诉唐朝，过去和唐朝作对的倭国已经被灭了，我们是新的国家，和倭国没有关系，希望唐朝不要征伐。  中大兄皇子即后来的天智天皇 四、改名还需要中国承认？ 现在国名是自己国家的事，只要自己国家愿意，随意改动。可是在古代的东亚世界，这是中国建立在自己文化优势上的秩序。东亚一切国家都要以中国为正朔。中国追求的是厚往薄来的领导地位，外邦来朝、承认正统的政治优势，而非任意干涉他国内政的霸权。在中国正统的领导下，各国的大事都需要名义上得到中国的承认，东亚各国都是中国的外臣、番邦。比如，新罗和唐灭了高句丽和百济，平分了朝鲜的土地，但是新罗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断蚕食唐朝在朝土地，同时也不断上表唐朝说明自己的目的，表文无一例外用中国年号、称自己为臣下。中国知道了他并非像高句丽那样挑战中国的领导地位时，主动撤出了朝鲜半岛。有唐一代新唐关系一直很融洽。 日本也是作为中国的外臣来朝贡的。所以改国号这种大事必须经过中国承认。当时的长安各国汇聚，各国朝拜的时候，就相当于今天的国际会议。只有得到中国的首肯，各国才能承认你的国号。中国不同意，各国一定是为中国马首是瞻，也不会承认。所以日本千方百计多次向中国提出奏请。直到武则天时期，再次明确了“日本”国号，“日本”作为中国承认的国号，赐给了日本。  武则天剧照 其实“日本”的国号也是日本人在长安这个国际舞台的名片，历史上日本人自称自己的国家为“大和”“秋津洲”“大八洲”等等，就像中国也称“神州”“华夏”。这仅仅是自己的称谓，在国际舞台上的大名还是需要各国承认的。 文史君说 近代以来，中国失去了历史上的优势，日本后来居上。东亚各国新的近代化建设，也是以西方为样板的。历史上长期滋养他们、给他们无限恩惠的中国文化反而成了敝履，纷纷开始去中国化。但是中国文化早已融入他们的民族文化之中，怎么可能去除干净？现在天皇德仁的名字还是出自《中庸》“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中华文化具有巨大的生命力，这不仅仅是中国的文化，更是东亚世界的财产。 参考文献： 1.王瑞来《“日本”国号形成蠡测》，《社会科学战线》2018年第6期。 2. 王连龙《“日本”国号出现考》，《唐史论丛》2016年第2期。 3. 高明士《“日本”国号与“天皇”制什么时候出现?》，《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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