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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九(1)---董郎献策  

 zqbxi 2020-01-03

公元前141年,汉武帝即皇帝位,一改文景时代一切因任自然、因循守旧、无所作为的施政方针,“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直言极谏之士”。这次应举者百余人,庄助为举首;公孙弘以明于《春秋》中选,为博士;辕固生亦以贤良应征。其余学申不害、商鞅、韩非法家之言,操苏秦、张仪纵横之说者,一概罢黜,不予录取。

   董仲舒建元初不出对,很可能窦太后健在有关。窦太后好尚黄老,憎恨儒学,菲薄五经,儒学刚一抬头便遭到窦太后的严励摧折。元年夏,汉武帝任魏其侯窦婴为丞相,武安侯田蚡为太尉。窦、田倾向儒学,推荐儒生赵络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赵、王二人是诗学大师申培的弟子,建议立明堂以朝诸侯,用“束帛加壁,安车蒲轮”的特殊礼遇将申培从山东接来,商议明堂礼制。似乎儒运当兴。赵绾一时得意,竟要汉武帝不再奏事太皇太后,以便推行儒术。结果窦太后大怒,赵绾、王臧下狱,迫令自杀谢罪。窦婴田蚡亦免职反省。申公以老疾为由,旋归故里。明堂之事不了了之。直到窦太后亡故,儒学才真正迎来了复苏的春天。董仲舒也才应时而出,适时地喊出了“罢黜百家,表彰六经”这一长期郁积的心声。

   六月,武安侯田蚡复出为丞相,坚冰已经打破,阻碍已经消除。‘司马迁说:“及窦太后崩,武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平津侯。天下学士靡然向风矣!”(《史记·儒林列传》)。为儒学的走红作好理论准备和舆论准备的,便是次年董仲舒的贤良对策:

  汉武帝连问三策,董仲舒亦连答三章,其中心议题是天人关系问题,史称《天人三策》(或《贤良对策》),后被班固全文收在《汉书·董仲书传》之中。

  “天命”和“性情”。汉武帝问:“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为何有善恶良莠之分?当务之急,“何修何饬”,才能使“百姓和乐”,祥瑞普降呢?

  董仲舒正告说,国家政治有失,天就出现灾害来谴责他;如不知道自我反省,又出怪异现象来警告他;如果还不知悔改,天才改变成命,使其丧邦失国。这就是“天人感应”。他说王者将王天下,天必出现一种非人力所能引起的征兆,此即“受命之符”。灾异产生是“废德教而任刑罚”的结果。

  对于人性善恶问题,董仲舒说: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惰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生,故不齐也。

  命是上天的指令,性是生命的本质属性,情是人的欲望情感。人的性情有仁与不仁,寿命有长有短,都是造物者(陶冶)和社会环境(治乱)作用的结果。天命无法改变,而社会环境却可以改良。

  当务之急,董仲舒提出“法天”、“正始”、“教化”、“更化”四策。法天的原理本之《春秋》。正始之意亦发自《春秋》。正始是统治者自正,教化则是正民。更化讲革除积弊,改弦更张。

  董仲舒在第一策畅言时事,纵论古今。广援儒理而不迂腐,文彩焕然而不浮夸,真可谓文美辞丰,理正义严,深得爱好文彩、倾心儒学的少年天子喜爱。《论衡》说:“孝武之时,诏百官对策,董仲舒策文最善。”(《佚文》)岂为虚语哉!本传说“天子览而异焉,乃复册之”。欲尽消夙疑而甘心焉。

  一是关于黄老无为和孔孟有为的问题。无为与有为皆有其历史合理性。不过现在是:汉承秦敝,非力行有为不可!二是黄老尚质与儒学尚文问题。董仲舒说,制度文章,是用以“明尊卑,异贵贱,劝有德”的,所以《春秋》中,君王受命之先即“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良玉不琢,是因其资质润美,不必刻琢;但常玉不琢,就不成文章。同理可证:“君子不学,不成其德。”三是任德任刑问题。四是现实问题。后二者讲教育和选举问题。 

  第二策在意识形态上调合孔老,而归宗儒本,这反映黄老思想在西汉流行数十年之后给儒者造成的畏惧心理,因为辕固生下圈斗彘、赵绾王臧下狱至死的殷鉴不远;同时这也是董仲舒多年潜心研究诸子百家、悉心融合儒道之学的学术成就。他对西汉宫制的抨击,也深中时敝。但是,他把西汉社会未臻大治的原因归结为教育和吏制的失误,这未免简单化了。

    第三策 :对于天人问题,董仲舒进一步申明“天人感应”说,认为天是“群物之主”,包润万类,无不容纳。“故圣人法天而立道”: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子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天有春生夏长冬杀,人也有仁慈德爱刑罚,天有是理,人有此行,这就是“天人之徵”。关于古今之道,董仲舒回答,“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汉武帝建元元年(辛丑,前140年)冬,十月,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上亲策问以古今治道, 对者百余人。广川(今河北衡水景县广川镇)董仲舒对曰:“道者,所繇yóu适于治之路也(是指由此而达到天下大治的道路),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于幽、厉(周代昏乱之君幽王与厉王 的并称。《礼记·礼运》:“我观 周 道, 幽厉伤之。” 南朝宋谢灵运 《拟魏太子邺中集诗·王粲》:“ 幽厉昔崩乱,桓灵今板荡。” 南朝陈徐陵 《与杨仆射书》:“凡自洪荒,终乎幽厉 ,如吾今日,宁有其人。”),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于宣王(政治上任用召穆公、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父虢文公申伯、韩侯、显父、仍叔、张仲一帮贤臣辅佐朝政;军事上借助诸侯之力,任用南仲、召穆公、尹吉甫、方叔陆续讨伐猃狁、西戎、淮夷、徐国和楚国,使西周的国力得到短暂恢复,史称"宣王中兴"。但晚年对外用兵接连遭受失败,尤其在千亩之战大败于姜戎,南国(今长江与汉江之间的地区)之师全军覆没,加之独断专行、不进忠言、滥杀大臣,宣王中兴遂成昙花一现。),思昔先王之德,兴滞补敝,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
 
  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故治乱废兴在于已,非天降命(只要不是天意要改朝换代)(这个天,本指自然或社会规律,后人多误解为头上的那片天。),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谬,失其统也。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终极,最高境界)矣!(孔子的崇拜者,儒教的中继者。)
  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他自悲自己的德行本可招致这些祥瑞,但因为身分卑贱不能招致。)。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这资;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为水而堤为教化。)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秦灭先圣之道,为苟且之治(实行不顾长远、只顾眼前的统治方法),故立十四年而亡,其遗毒余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顽,抵冒殊捍(抵触冒犯,殊死反抗),熟烂如此之甚者也。(秦一直为后世批评,成反面教材。)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改革)之,乃可理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提出教化和改革理论。)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没有人犯罪,监狱空虚)四十余年: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而不止是伤残皮肉的刑罚的成效)。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趋利无耻;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这是偏见,恰恰相反,秦厉行改革,锐意进取,人心所向,人才济济,战无不胜,一统天下,建章立制,施行数千年,后无人能及。秦历二世,过不在此。)今陛下并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大概是由于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吧)。《曾子》(为曾子及其弟子所作,书自秦代以来已亡失了,但著作言论散见于《说苑》、《列子传》、《搜神论》、《韩非子》、《晏子》、《史记》、《新语》、《中论》、《颜氏家训》等书中。)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强调了实践的意义。)(董引用的资料说明,前朝特别是周之前的资料并不丰富,无出《史记》之右。)
  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呼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由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提出办学主张。)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为条件),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比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上古就反对论资排辈。)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到宫中服务),且以观大臣之能;(官方推荐,也颇多弊病,很多官不足以信任和尽职。)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董乃历史上重要人物,大篇幅记载其言论。谈如何选任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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