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地瓜饭◎ 林成功 故乡人把用地瓜丝熬成的稀粥称之为地瓜饭。在当年贫穷的岁月里,我不知道吃过多少地瓜,也记不清喝过多少次地瓜饭。 孩提时,自打立冬开始,直到来年的端午节前,我们家便进入了漫长的地瓜宴时光,每天三顿饭,顿顿有地瓜。生活窘迫的日子,别无选择的只能依靠这种主食裹腹。 那时的玉米面,尤其是小麦面粉是难以天天享用的。为了确保父亲有力气支撑繁重的农活,母亲只能在煮地瓜的锅边贴上一个苞米饼子,而慈祥的父亲不忍心自己吃下,每每分一点给我们,他自己则少的可怜。 当饭桌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摆上了地瓜和萝卜咸菜,作为我们这些孩子着实难以适应,但不吃又饥肠辘辘。母亲无奈,只能变着花样调节。但万变不离其宗,材料仍是地瓜。尽管如此,母亲用地瓜丝熬成的地瓜饭还是可以缓解我们对地瓜的厌烦。 心灵手巧的母亲做地瓜饭颇有心得:将地瓜清洗干净,用专用工具打成地瓜丝,在清水里捞一遍,意在保留地瓜淀粉,待沉淀后将水倒出,取出淀粉晒干,用作熬制凉粉改善生活。 母亲把地瓜丝放进锅里,再搁进些许提前煮好的豇豆、绿豆和花生,这些豆类耐火,一时半会煮不烂,所以必须先煮一次。为了保持地瓜饭的稠度,防止水和食材分离,失去口感,母亲会适当放进一些小米,有时还把新鲜的萝卜缨、菠菜等蔬菜洗净切碎放进粥里,起到调节色泽、香味、口感和增加稠度的作用。 将所有的材料全部放进锅里之后,母亲开始烧火。母亲烧火很注意把握火侯,先用大火烧开煮沸一段时间,然后再用温火慢慢烧着,这样既可以保证地瓜饭熟透,又能使各种食料更好的融合。火烧不久,便从锅里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当母亲觉得稀饭已经煮好了以后,立即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地瓜饭稀厚得当、粘稠适宜、色香俱佳、煞是好看,让人食欲大开。 就着萝卜咸菜和盐香椿,我们一碗碗的大口朵颐,有时喝的汗流满面。但只喝稀饭不行,可主食除了地瓜,还有地瓜面和高粱面做成的黑色馒头。尽管口感不佳,也总比一味的吃地瓜好些。 在以地瓜为主食的时间里,母亲隔三岔五便熬制这种地瓜饭,虽然过程繁琐,费工费力,但她总是耐心的做好。每逢家里有“喜事”,母亲还用精心熬成的地瓜饭以示“庆贺”。 记得我的二哥参军临行前的夜晚,母亲精心熬制了一锅地瓜饭。除了日常那些食材,还特意加进了板栗、红枣和甜杏仁,还破天荒的煮了不少玉米饼子。那天晚上,我们围坐在炕桌前,就着大姐捎来的咸鱼干,吃着黄橙橙的玉米饼子,喝着香气四溢的地瓜饭为我的哥哥送行,一家人苦中有乐,暖意融融。 在那地瓜当粮的年代里,虽然生活苦涩,日子艰难,但苦涩里透着温馨,艰难中有着甜蜜。而我们这些单纯的孩子,还有着令大人们不可思议的快乐。在和谐与和睦的氛围中,我吃着地瓜,喝着地瓜饭告别了童年。在我的骨肉、血液甚至细胞里,无不渗透着地瓜元素,是地瓜和地瓜饭催生、助长了我1米8多高的身躯。 成年以后,我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来到了城市,从此告别了艰苦的农村和地瓜相伴的生活。参加工作了,生活条件也日渐好转,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日子更加富足。或许是乡愁的情结,我愈来愈想念自己的家乡,怀念母亲熬制的地瓜饭,留恋当年故乡人那份纯真、淳朴和善良;羡慕人与人之间那份真诚、无私与豁达。 每当冬春季节回到故乡,要好的村里人知道我对地瓜饭的喜好,经常邀我去他们家里喝上两碗甜甜的地瓜饭。没有珍馐美味,没有大碗喝酒,有的是乡亲们之间的亲情、友情和感情。 乡亲们说,以前贫穷,吃地瓜喝地瓜饭是迫不得已,现在依靠党的好领导我们富了。吃腻了大鱼大肉,吃地瓜喝地瓜饭是调节生活,吃个稀罕,吃出健康。 从哪一次次、一碗碗的地瓜饭里,让我“喝”出了对过去的苦难和艰辛的记忆;“喝”出了对父母的思念和感恩;“喝”出了家乡人对党的富民政策感激之情的感悟;“喝”出了故乡人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以及对今后国家发展定会更加美好的信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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