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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酌海庐主 2020-01-10

书法本质上是一门实践艺术,无论给它贴上什么样的标签,点缀什么样的装饰,实践这个核心都不会改变。

我之所以批评王岳川,是因为其在书法创作上表现出的低能和拙劣。批评本身是“指谬”,也是“纠偏”,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也是“美育”的一种手段,引导、帮助书法爱好者树立书法审美的意识和准则。

王岳川教授扛起“文化书法”这杆大旗,如果只是作为理论家的观点,我是赞赏的。可是,后来王教授更多的以“书法家”的身份活跃在各种场合,既然是书法家,实践功夫是前提。理论家可以“雅尚空谈”,但书法家必须“知行合一”。

不是说“书法”之“技不如人”者,就不能谈论“书法”。中国书法的一个重要品格,就是包容,无论什么文化程度,甚至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多少领略其艺术魅力,可以谈论其优劣短长。《兰亭序》之所以是公认的书法精品,就是因为达到了“技”与“道”完美合一的高度。作为书法家来说,如果不是达到“技法”与“字外功夫”两方面合一的高手,就难以服众。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文艺批评要注重逻辑关系,不能想当然,更不能顾此失彼,而要全面、深度地考虑问题,能发现问题的真正症结在哪里。自古以来,多数人的共识是:书法是由“技”和“道”两部分组成,“技”就是“技艺”、“技法”,就是“写尽八缸水,砚染涝池黑”所锤炼的功夫;“道”是“文化”,是在技巧的基础上升华的含蓄韵味。书法艺术创作的高境界是“技近乎道”,“书法艺术的特殊处又在于,欲使‘文化’体现于书法作品中,必要以‘手艺’作为转化的唯一‘跳板’,没有‘手艺’或‘手艺’不精,即便书写者是如孔子一般的文化圣人,其写出来的书法作品中也不会有‘文气’”。

纵观历史上的大书法家,无不是文化修养深厚者,但大文豪未必一定是书法家,比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虽文重百代,但书法水平的确一般,与同时代的苏轼、黄庭坚等人相比可以说是相去甚远。

相信没有人会否定书法的技法,否则书法就不需要练了。学习书法,到底是先练技法,还是先了解相关的文化知识,没有严格的顺序区分。另外,是不是有了“技”就必然能进“道”?也不见得。够进做到“技”进于“道”的都是开宗立派的大书法家,在整个历史上也是寥寥无几的。

王岳川书法的问题在于,既看不到临帖的基本功,又对结字一知半解,主观臆造。其“文人书法”,是针对“专业书法”或“艺术书法”唯重“技法”,缺少“文化”的现实,进行的矫正。但是王先生在“北大”这个金字招牌下,以高校书法教育为阵地,撑起一面“文化书法”的大旗,说是要给书法界“正本清源”,却没有展现出高人一等的水准,实在令人遗憾。且不说其笔力孱弱,单就常写错别字一条来说,其号称书法家就不合格。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有人说,王岳川提出“文化书法”的概念,难道他写的字就得是“文化书法”?王岳川的字不行,他的理论就一定不行?是不是写字水平差的人就没资格谈理论?

知与行的问题,从学理上说,不必苛求其是否齐头并进,先“行”或者先“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以书法家的身份公开活动,肯定是达到了艺术上的“知行合一”,起码是具备了相当高的水准,如果“知”与“行”不能做到相对统一,那就不是书法家。

北京大学官网对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的介绍:

北大书法研究所提出“文化书法”教育的十六字方针:“回归经典,走进魏晋,守正创新,正大气象”,“守正创新”意味着只能取法乎上,转益多师,要求北大书法发展方向正,走一条中国书法未来发展的主流道路;“正大气象”则要求具有一种正大书风,对书法研究生和书法家提出更高的审美文化要求,因为当代中国崛起在世界文化语境中须有大气象大境界。这一高标准要求师生深入进行传统文化理论教学,全面讲解中国书法理论知识,针对学生书法创作中的具体问题对症下药,拓展视野,全面提升创作和理论水平。

王岳川先生倡导书法要体现文化含量,我坚决支持。无论什么行业,总是要靠实力才能服众。书法是一门实践艺术,书法家应当首先是善书者。一个认真学习毛笔字的人,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不管能不能达到很高的水平,其字起码有一些韵味,至少能做到线条舒展劲爽,点划和结构规范。王先生号称资深书家,但却没有体现出多少对传统书法的继承,在书法的实践上力不从心,毛笔字的基础太弱。其字要细节没细节,要传承没传承,用笔几乎没有变化,结字不知来历出处,线条虚弱缺少内涵。一个错字连篇、不通古文字、书写不得法的“书法家”,又是教授、老师、研究生导师,怎么教学生?能把学生教成什么样?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水平拙劣没关系,但要是占据重要的位置,那对社会、对书法的危害就大了。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王岳川先生明确指出:“文化书法”的概念,比美术院校所提出的“美术书法”实践起来更难,因为“文化书法”并不是不要技术,而是超越技术之后,对文化内涵、文化修养、生命体验要求更高的一种书法。“文化书法”不能只是一个书法概念,提出这个观点,是为了指引书法的发展方向,因此毫无疑问必须要有具体的书法作品作为支撑。王岳川先生既然是书法家,是“文化书法“的倡导者,他写的字当然就应该是“文化书法”的代表作。作为“文化书法”的“开山祖师”,其个人创作必然是鹤立鸡群,艺压群芳。这里有一个基本的逻辑不能颠倒,就是王先生先有了高超的艺术水平,然后才能引领书法创作朝着“文化”方向前进;而不是因为王先生提出了“文化书法”这个概念,就证明其书法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文化书法表达的书法理念当然没有问题,对王先生的批评,绝对不是抵制经典,更不是反对创新,而是不能只是流于“空洞”的口号。我们要问的是,王先生自己的创作,做到“回归经典”、“走进魏晋“、“守正创新”、“正大气象”了吗?显然没有,“他的艺术主张和他的艺术实践完全是相悖的”。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孔颖达疏:“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只有达到一定水准,其见解才会成立,所言才能得其要,所讲的道理才足传后世。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老师曾告诉我一个在学术界扬名立万的诀窍,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五个“一”:“发明”一个观点,搭建一个平台,笼络一批同党,招收一批学生,出版一系列著作。别管起步早晚,不论是不是真在学问上下了功夫,也别管炒作的是不是伪命题,总是能得到一些人士的认可。你制造了学术制高点,哪怕是欺世盗名,被业内同行唾骂,又怎么样呢?你挨了骂却出了名获了利,单位也出了成果,领导有了政绩,岂不“皆大欢喜”?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有人说,自古不是有“善写者不鉴,善鉴者不写”之说吗?这个问题怎么理解呢?

据传这句话出自卫夫人的《笔阵图》。对这句话的理解,不能只看字面意思,在整篇书论里与前后没有呼应,作者也没有具体解释,历代研究者也多有争论。概括起来主要有两种意见,一种是直译字面意思,认为善于鉴赏的人不要去写书法,善于书法创作的人不要去鉴赏、评论,这是把“鉴”和“写”对立起来。第二种看法则认为,不会书法创作的人怎么会鉴赏书法的好坏?反之,不会鉴赏的人又怎么会善于书法创作?正如唐代的孙过庭《书谱》中引用曹植《与杨德祖书》中的名言:“闻夫家有南威之容,乃可论于淑媛。有龙泉之利,然后议于断割。”有像南威那样的美貌,才可以去评论淑女的标准;有像龙泉那样的宝剑,才能去评价宝剑是否锋利。总而言之,批评鉴赏必须以相应的创作实践为前提,“鉴”和“写”之间是相互影响、相辅相成、不可分离的,在不同的时间里交替出现在一个艺术家身上。“善写”或“善鉴”,不过是特定的语境下,艺术家自身一分为二地两种不同身份。创作的时候,不能把理论家鉴赏的那一套完全带入创作之中,而使创作受到干扰。而要成为能与前代大师并驾齐驱的艺术巨匠,就要建立一套自成一家的、能被人们认可并且可以流传下去的艺术理论体系。艺术家这种自我身份的转换在中国古代美术史上是十分常见的。

唐代的张彦远,在理论上的成就很高,但对于自己的艺术创作,张彦远自述:“书则不得笔法,不能结字,已坠家声,为终身之痛。”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善于创作的人,只是个“善鉴”者,并因此视为终身之痛,很明显对自己是不满意的。

没有创作上的成就,能否成为书法家?能不能引领书法创作的方向?不能。《南帖北碑论》的作者阮元,《艺舟双楫》的作者包世臣,《艺概》的作者刘熙载,均有可考的书法作品传世,平心而论他们确实“不善书”。他们的书论虽然流传千古,至今仍被我们频繁引用,但是学习书法的人,有几个是把他们的作品作为临摹范本的?阮元、包世臣、刘熙载等人,没有一个能够引领书法创作的潮流,更没有形成各自的“流派”。

我一再强调,书法最大的特点是“实践性”,没有笔墨实践得来的经验,对于书法的理解,就只能停留在表面上,无法做到从深处理解。没有实践基础的理论家,有几个敢自封书法家?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书法审美确实是多元的,艺术也没有绝对客观的“标尺”,站在不同的审美立场上得出的审美结论往往完全相反,但不能因此就可以把拙劣、粗俗、未能入门者吹捧成“行业标准”。

王先生的书法作品俗不可耐,全无“法度”可言,艺术观点谬误百出,却自诩为“正大气象”。公开展示的作品,几乎每件都有错字或字法不规范者,几乎达到了泛滥的程度,这个问题已有很多朋友系统指出,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

对于“书法家”来说,起码要过文字关,要有古文字的基础,不能写错别字。现在信息很便利,各种字典也很完备,自己不会写的,或者拿不准的字先去查查字典再落笔也无妨。谁都可能会有笔误的时候,这本无可厚非,即便是古人也不例外。问题是,一个具备基本文化修养的人,首先要知道自己写错了,比如古人常见的作法是将错字点掉,然后在旁边以小字将正确的标出,或者在题款中加以说明。可是王教授写错字,不是一处两处、一幅两幅,这到底是书写态度不够认真,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写错了?

另外在引经据典上也是谬误迭出,比如关于胡适“打倒孔家店”问题,王先生在访谈中曾痛批胡适“打倒孔家店”的极端观点。把“打倒孔家店”的帐算到胡适头上,公平吗?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邵光亭:我为什么批评大名鼎鼎的王岳川教授?

从公开的履历得知,王岳川先生是北大研究生毕业,后任北大中文系教授。在中国人眼中,北大是最高学府,作为北大教授,作为北大书法研究的领军人物,自然也一定是当代书坛的领军人物,是“名副其实”的学术权威。可实际上呢?

1921年,吴虞编辑出版《吴虞文录》,请胡适写序言,在序文中,胡适“给各位中国少年介绍这位‘四川省只手打孔家店’的老英雄——吴又陵先生”,把吴虞比作是“中国思想界的一个清道夫”。

这是“打孔家店”的由来,请注意,这里只是说“打”,但没说是”打倒“,那么“打倒孔家店”的说法哪来的?在《新青年》、《每周评论》、《新潮》、《国民》、《少年中国》等刊物上都没有出现。因为“打倒孔家店”是一种误传,是将“打孔家店”传说成了“打倒孔家店”。孔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这个道理,王先生不应该不懂吧。

凡此种种,不能尽言。人们由此而怀疑王先生的文化修养,尤其是与书法休戚相关的传统文化修养,进而质疑其“文化书法”的合理性,非议其作为书法家的权威性,不能说没有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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