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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笔为镐,掘入生活更深处 ——2019年度河北小说扫描

 司敬雪书院 2020-01-10

前不久通过线上线下摸底调查,对2019年度河北小说创作情况有一个粗略掌握。总体而言,一年来的创作数量很大,佳作颇多,其中比较优秀的作品包括长篇小说《农村青年李继承的城市生活》(关仁山、杨健棣合著)等10余部,中短篇小说《旅伴们》(何玉茹)、《一水三浪》(胡学文)等130余篇,网络小说《浩荡》(何常在)、《黎明之剑》(远瞳)等10余部。创作风格呈多样化,现实主义为其主流。作家们感受时代气息,捕捉生活变迁,从不同角度,采用不同手法,共同绘制出一幅缤纷多彩的文学画卷。

一.多角度呈现当下生活

经过几代人的艰苦奋斗,如今的中国日益富强,普通百姓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向好。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生活内容越来越丰富,同时也出现一些新的矛盾与困惑需要思考。何玉茹等作家感受新的生活激发,展开艺术想象,编织出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何玉茹的中篇《旅伴们》(《当代》2019.4)讲了一个欧洲旅行的故事,写出了富裕起来的普通百姓可喜的精神变化。中国老百姓走出国门,视野变开阔了,对世界的感受也不同以往,“那司机倒也不拒绝,让照就照,很友好、憨厚的样子。有人就说,到底是欧洲人,有股傻劲儿。大家就又是一阵开心的笑。”作者以传神的描写,折射出旅伴们心底油然涌起的自豪感,百年屈辱所造成的民族自卑心理在不知不觉间淡去。小说更加深刻之处在于,它塑造了一个叫鲁小白的中国老太,鲁老太的一身“小毛病”,说明提升国民素质的道路还很长。

关仁山、杨健棣合著的长篇《农村青年李继承的城市生活》(作家出版社2019.5),演绎了一个新型城乡故事。来自农村的保安李继承忠厚仁义身怀武功成为市民偶像,甚至还赢得了办事处主任施雅东的爱情。相当长的时间内,人们习惯以二元思维看待城乡关系,落后乡村与先进城市之间形成无法逾越的鸿沟。两位作者拆除城乡壁垒,使人物在城乡之间自由穿行,和谐共处,讲出了新意。这突显了传统智慧的现实活力,也传递着传统文化复兴的某种可能性。

周宝宏的长篇《爷爷那个时代》,以核电专家咎云龙为原型,讲述了老一辈核电创业者的感人故事。昝云龙195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实验核物理专业,曾参与我国第一艘核潜艇研制、大亚湾核电站建设,曾任中国广东核电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等职务,曾获得世界核电营运者协会“卓越贡献奖”。小说回溯了昝云龙的成长轨迹,围绕核潜艇下水、核电起步等重大事件铺展情节,很好地展现了老一辈核电创业者的奉献精神、家国情怀。

骆同彦的中篇《明天我有事告诉你》(《当代》2019.6)讲了一个打工女的故事。李洁家在市里,她爸妈在贸易街开着一家门面很大的水产门市。男友家条件更好,在阳光商城开着冀市最大的家具店。李洁到火磨街打工,主要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与饭店老板擦出了感情火花,却又没有胆量抛却优渥的世俗生活,只能在感情与世俗间纠结不止,最后唯有在死亡中获得解脱。可见红尘万丈,一个人要想安妥自己内心,就必须处理好灵与肉、情与理的关系。

于卓的中篇《来路不明》(《长城》2019.2)讲了一个偏远地方发生的故事。赵明山从家乡跑出来,变成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先是在石料场打工,后来转到虎园,因为来路不明,只能混个肚圆,根本拿不到工资。他感到绝望,于是铤而走险,企图与王铁根合伙偷虎卖钱。事情败露,赵明山最后成了一个真正的罪犯。这是一个沉重教训,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丧失对法律的信心,都要坚持用法律保护自己。

二、健康的精神世界

每个人都有一副属于自己的精神。充分的滋养,用心的呵护,是保持精神健康的基础。遇到困难,理性、智慧的应对,是避免精神沦陷的重要保障。胡学文等作家演绎了人生路途发生的各种故事,探寻达成精神健康的可能性路径。

胡学文的中篇《一水三浪》(《中华文学选刊》2019.11),主人公叫阮平。阮平参加高考期间,父亲在屠宰间被猪咬死。父亲的意外惨死,改变了阮平的生活轨迹,也给他留下难以抹去的心理阴影。他无法与人正常交往,常常做恶梦,有时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幻觉。胡学文充分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把阮平的故事写得一波三折,如梦似幻。或许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阮平最终能够找到通往内心安宁的道路。

夜子的中篇小说《在风中》(《小说月报》2019.9 ),主人公是闵佳。她与丈夫陆庆之间感情隔阂越来越大,婚姻走向崩溃边缘。好在二人及时冷静下来,说出了各自隐藏的秘密,误会随之消除,两人重归于好。夜子讲的是一个与生活和解的故事。闵佳与陆庆都接受了对方的过去,不再纠缠不休,共同向前看。这应该是一个好的选择。

清寒的短篇《倾斜》(《长城》2019.3),主人公罗萝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爸妈之间持续不断的冷战,导致她无聊,厌学。居民区里罗萝并非个例。佳木本来是个学霸,整天埋在课本里。有一次摔断了腿,忽然发现了逃学的乐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儿童时期爱的缺失会影响孩子终生。大人们应该引以为戒,肩负起应该肩负的责任,还孩子们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

孟昭旺的短篇《少年吟》(《长城》2019.6),继续了他的少年系列写作。行超分析说,孟昭旺的这篇小说“透过少年的双眸看去,现在世界的法则中,那些世俗的、理性的、非此即彼的道德价值判断被过滤掉,留下的是一个纯粹个体对于生活、对于他人、对于美的直观感受。”或许孟昭旺正是要用少年特有的过渡态体验,表达对未知世界的的好奇与渴望,同时提醒读者在不可避免走向成熟、世故的过程中,要学会珍惜、享受单纯、美好的情愫。

闵芝萍的短篇《月亮照中天》(《小说选刊》2019.5),写了一个女河神。文采斐然,颇显汉语之妙。“冯夷真的天天来等人,汪令几乎要相信了。”汪令不知道,冯夷等的其实是自己。她不是等汪令与自己有一段风流故事,是等他能够放弃轻浮的生活,能够懂得珍惜感情。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小说就写得如此悲天悯人,恐怕只有生在河北才能够如此。

贾若萱的中篇《所有故事的结局》(《人民文学》2019.11)写了两个女大学生的故事。“我”和 惠子是医学院同学,都厌倦医药学,喜欢写小说。两个人互相欣赏又彼此竞争。“我”在图书馆结识了男孩秦乐,后来却发现成了惠子的男友。作家飞马约“我”去野餐,两人却发生了性关系。两个女孩,对世界充满好奇,也充满疑惑。“我”构思的一篇小说因为找到满意的结局可以宣告结束,而两个女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张雅丽的短篇《遇见爱情》(《大家》2019.2)讲了一只玉手镯的故事。姐姐家搬进新房,妈妈让我送去一幅她亲手绣的十字绣,并且还让我带去一只旧手镯。随着故事展开,终于揭开旧手镯背后的谜底。作者以含蓄的表达,暗示母爱也要讲究方式,否则会给孩子留下难以抹去的伤痛。

闫岩的短篇《喜马拉雅山的明珠》(《当代人》2019.3)主人公是李明珠。李明珠是一位班花,婚后因为安全套的问题,遭受丈夫张大力无休无止的辱骂,她满心绝望跳楼而死。正如作者自己所说,这篇作品还可以打磨得更好些。但它确实提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男人怎样才算尊重女性,女性如何才可以生活得更好。

三、善叙事的回归

有一个时期,文学中充斥着恶的描写,一些作家甚至形成恶叙事崇拜。其实,文学最可贵之处在于书写真实,泛恶与伪善一样虚假,都需要警惕。刘荣书等作家坚持人文立场,在庸常的生活中捕捉亮光,烛照、温暖夜行的路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小说是善叙事的回归,是责任的再造,应该给予肯定。

刘荣书的短篇《雾夜坦途》(《人民文学》2019.11)讲了一个出租司机的故事。他带着患病的父亲跑出租,多数乘客报以同情与理解。大雾之夜,他开车差点撞上夜行的大学生。两人互相安慰,共同想办法克服困难,最后都安全地返回家乡。这是一个善的故事。人们因为善而消除了猜疑,找到了友好相处的方式,找到了克服困难的力量。

康志刚的短篇《麦香,麦香》(《中国作家》2019.11)主人公是刘双河。他一再给大鹏道歉,其实并没有什么行为过错,他的毛病在心上。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对朋友妻起了淫心。大鹏的妻子死了,刘双河主动为他们照看孩子。他不肯拆穿大鹏过去的婚外情,怕影响大鹏的孩子。刘双河实在是善良得有些过分。可是善良难道不恰是一种救赎的力量吗?

虽然的中篇《喜相逢》(《中国作家》2019.10),从“我”父亲年轻时讲起,差不多讲了他的一生。父亲讨厌农活,却幸运地成为一个吃商品粮的文工团演员。他还做过砖厂、原种厂工人,可惜后来下岗回家。父亲虽然一辈子没成什么事,但是为人热情仗义,疼爱家人,支持孩子上学,是女儿心中的参天大树。小说写出了人间烟火气,写出了以德报怨诚善待人的家风。

张敦的短篇《让父亲飞起来》(《当代人》2019.11),仍然有一幅作者惯有的“冷”腔调。但是,这“冷”腔调里,有亲情,有爱。因为爱,墩子借了一台车,和王丽假扮了一场荣归故里。结局很惨,父亲被撞飞到半空中。但在被撞飞之前,父亲还是幸福的。小说外冷内热,可以看出,小人物的生活不容易,但是,艰难的生活没有完全磨掉亲情,也没有整个毁掉爱的能力。

孔令先的短篇《两棵树》(《当代人》2019.3)向景文与史美心曾经自以为可以游走于情感的边缘,寻取心灵的慰藉。但是后来发现了失控与败露的危险。他们害怕了,退回安全的地方。作者对两个人物抱以同情,但并不缺乏针砭。“客观地说,人许多时候具有双重性。一个勤勉慈悲,一个则是相反的特征。”她还是希望,人们能够克制自己的情欲,努力做一个心地光明的人。

张变芳的短篇《古城墙·酸枣树》(《长城》2019.2)讲了一个看似很传统的故事。王应亮因为妻子朱丽亚红杏出墙而离婚。后来当他和再婚的妻子得知朱丽亚得了绝症无人照看时,两人以德报怨,一起去医院照顾朱丽亚。这样的故事发生的机率肯定是稀少的,甚至可以说充满傻气,可是它难道不也是值得珍视的吗?

四、诗人的跨界小说

2019年,大解等几位河北诗人不约而同跨界写起了小说。他们可能没有小说家那样的耐心与技术去编织严谨曲折的故事,但是,他们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诗人的特长,把小说写得云腾雾绕、诗意丰饶。

据说大解一下子写了几十个短篇。《人民文学》(2019.6)、《十月》(2019.5)、《作品》(2019.9)等陆续发了不少,《中华文学选刊》(2019.11),还进行了转载。大解的小说上接《山海经》气脉,想象奇诡洒脱,令人拍手称绝。比如描写刀客的段落,“他虽然失去了头,但是躯体却走得非常稳健,他迈着大步,一手握刀,一手高高举起,为自己的刀法赞叹,伸出了大拇指。他走近墓穴边缘,一个纵身跳进穴里,然后调整好姿势,稳稳地躺在里面,与自己掉落的头颅吻合到一起,并把那锋利的宝刀平放在自己的身边,安静而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可谓字字带风,如有神助。

宋峻梁的短篇《什么都是药》(《当代人》2019.4)写了一个乡间医生,写得活灵活现。李大夫没上过大学,是跟一个下乡的医生学的。他善治烂疮,在乡间小有名气。娶了个俄罗斯女人,生了一群混血孩子,天天闹成一团。跟小学女教员有些诽闻,后来女教员搬走了,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小说一路拉拉杂杂,也没写什么完整故事,但是李大夫的形象栩栩如生。

吉萄乐最初是位诗人,后来写童话,她的许多童话本身就是儿童诗。今年她也写了一个短篇《福宝的鸡》(《长城》2019.11)。福宝的父亲挣得钱不多,只好给他买了一只鸡哄他开心。不小心鸡从家里跑出来,被小厨师抓住。想炖了解馋,又有些犹豫。一个客人抢着要吃,愿出双倍价钱。结果又惊又吓的公鸡拉出一泡鸡屎,客人手一松,大公鸡脱身逃走。作者以这种方式既拯救了公鸡,也没让想吃鸡的人们太难堪。可谓用心良苦,宅心仁厚。

五、网络小说的爆炸

河北有一批优秀网络作家,比如何常在、梦入洪荒、随清风去、希行、录事参军、远瞳、纯银耳坠等,成绩突出,赢得广泛赞誉。其创作囊括现实、历史、科幻、军事等各大门类,呈多样化繁荣发展局面,而现实主义日益成为主导方向。

2019年收获多项全国性荣誉。何常在荣获第二届茅盾文学新人奖。他的长篇《浩荡》荣登“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并与彩虹之门的长篇《地球纪元》一起荣列国家新闻出版署和中国作协联合推介的25部优秀作品名单。华东之雄的长篇《大国航空》与知白的长篇《长宁帝军》共同入选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篇目。

何常在的长篇《浩荡》是一部优秀现实主义作品,讲述了八十年代河北大学生何潮等南下深圳打拼创业的故事。这些年轻人在一个又一个挫折中不断学习成长,逐步完成阶层逆袭,成就人生精彩。作者视野广阔,想象丰富,既真实还原了改革开放的绚烂历程,又很好展示了时代弄潮儿勇敢拼搏的开拓者精神。

华东之雄的长篇《大国航空》,写的是试飞员秦风的故事。小说选取独特视角,采用写实手法,讲述了我国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歼七、歼八等战机的研发过程,反映了共和国航空人爱国敬业、勇于牺牲的崇高精神。

彩虹之门的长篇《地球世纪》,是一部硬科幻作品。小说情节精彩,深度描述了未来可能遇到的人造生命、宇宙灾难、费米悖论、机械危机等可怕灾难,展示了人类不甘毁灭、积极迎接挑战的坚强意志。

远瞳的长篇《黎明之剑》是一部时空穿梭类作品。主人公高文因飞机失事而穿越到某个异界大陆安苏王国,变成了家境潦倒的废柴。在那里他从零开始,展开荣誉之战,表现出坚强不屈的硬朗性格。

知白的长篇《长宁帝军》,是一部虚构的历史军事题材作品。讲述了宁国孤儿沈冷跟随沈先生习得高超武功,带兵打仗建立功勋的故事。小说语言幽默,故事性较强。

最后要说明的是,除以上列举的小说外,孙逗的短篇《还好,有你在》(当代人》2019.6),李永生的《故里奇谭二题》(《当代人》2019.10),朱阅平的短篇《草古坝》(《中国铁路文艺》2019.11),李月玲短篇《夜色阑珊》(《当代人》2019.3),苏曼凌的网络长篇《黄檗向春生》,王袍的网络长篇《说好的末世呢》等,也都有可圈点之处,限于篇幅就不一一评述了。 

刊于河北日报2020年元月10日,刊发时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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