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看起来很难的“整本书阅读”,这些大咖这样教!

 春色正好 2020-01-18

2020年刚刚到来,可以预见的是,“整本书阅读”仍会是语文教学中的热点。如何将整本书阅读渗透到每一堂阅读课,如何将语文素养呈现和评价,是摆在所有高中语文教师面前的挑战。

“整本书阅读”是近两年非常“火”的概念。在教育部发布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中,“整本书阅读与研讨”是第一个出现的学习任务群,且贯串必修、选择性必修、选修课程。“整本书阅读”让“阅读”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迫切,它成为提升学科核心素养的“必经之路”,占据必修课程的一学分。

2019年12月18日,由北京师范大学教材研究院、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主办的“语文核心素养背景下的整本书阅读教学”研讨会聚焦理论研究、教学成果、阅读推广,该领域的多位权威学者和一线名师提供了有效且可行的新型解决方案。在这其中,“专题式教学”是一个被反复提及的词,它所具有的研究性切合了“整本书阅读”的教学需求。

这些演讲嘉宾中,有人长久地研究阅读教学,有人参与了《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修订,也有人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展“整本书阅读”才决心研究。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展示了阶段性结果,并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借用北京市中关村中学语文教师刘艳在演讲中引用的一句话,“学习的本质,不在于记住那些知识,而在于它触发了你的思考。”这是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对于学习的看法,也可将它看作是“整本书阅读”的价值与意义。



从整本书阅读获得阅读动机


“对于教育来说,阅读非常重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有了语言才从动物变成人。”北京师范大学教材研究院院长韩震解释,因为阅读给了人一种把握世界的特殊能力——用符号、编码表达意义,从而理解世界、改变世界。正是这种理解,让人一步步超越了动物。

北京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主任、教材研究院院长韩震

阅读不是“动物本能”,需要不断练习,才能看到要素之间的关联性,才能构建思维逻辑的整体性,才能看到更深层的涵义。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时间被切割得越来越细碎,人的阅读目的也变得飘忽起来。韩震认为,“整本书阅读”是一个很好的设想,教师要引导孩子进行系统阅读。

看起来,“整本书阅读”像是对碎片阅读的一种“抵抗”,然而真正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在2010年前后,我非常希望整本书阅读能进入中高考,事实上,到了2015年,我开始抗拒它进入中高考。”北京教育学院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院长吴欣歆研究阅读教学12年,她发现如果不纳入考试范畴,人们对整本书阅读就不够重视;纳入考试之后,有教师为了提升成绩,把《西游记》压缩成了条目清晰的单选题和多选题,学生每天做一张卷子。吴欣歆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过于“用力”(不恰当)的教育方式,败坏了学生的“阅读胃口”。

“考试以后,学生会不会把名著像教材一样撕碎了扔掉?”面向来自全国各地的200多位教研员、校长、骨干教师,吴欣歆发出了疑问。她认为“整本书阅读”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它立足于人的发展,是考量人意志力、思考力、判断力的有效工具。

“整本书阅读”意味着学生需要长久地关注一本书,持续阅读锻炼意志品质;从多学科角度分析复杂文本,必须有稳定的阅读状态,这是培养端正的态度;阅读是有选择的,学生在中小学时期进行多元阅读,能够帮助他们形成科学、丰富的思维方式;阅读产生的兴味,让学生保持心理上的愉悦。

北京教育学院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院长 吴欣歆

在“整本书阅读”中,教师应当起到的作用比想象中更大。通过细读,教师生成对文本的认识和思考,准确定位它对学生的成长价值、语文学习价值,并且通过设计活动还原、体现价值。吴欣歆列出了一张“精读”教学落点的思维导图,可以作为“教师自查表”。精读分为“欣赏”和“创作”,“欣赏”又细分为语文、构思、形象、意蕴、情感,指向获得审美体验、认识美学价值、发现独特创造;“创作”分为把握一般规律和尝试创作实践。

不要只“迷信”阅读兴趣,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早在上世纪,苏联教育家巴班斯基将学习动机拆分成兴趣动机、义务与责任动机。吴欣歆表示,教师千万不要只“迷信”学生的阅读兴趣,更要关注学生的阅读习惯。良好的阅读习惯让学生获得持续性的阅读成就,将成就动机和义务与责任动机相匹配,从而获得更强劲的阅读动力。


通过整本书阅读提升语文素养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门语文课。大家对语文的认识不同,这让我们非常纠结。”北京教育学院初等教育学院副教授李怀源演讲时,大屏幕展示了一张图:语言文字、语言文章、语言文学、语言文化、语言文明像5块积木摞成了金字塔的形状。

李怀源认为,这五者之间的关系更像5个彼此相交的圆环——处于最中心的重合区域,就是学校教授的语文。他厘清了学校开展“整本书阅读”的教学目标:第一,“整本书阅读”,不是教整本书,而是教阅读。第二,教会学生读整本书;第三,学生通过读整本书去学习。

北京教育学院初等教育学院副教授李怀源

“冰山原则”在这里同样成立。李怀源谈到,“语言建构与运用是露出水面的10%,而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在水下。”

近两年,河北省教育科学研究所高中教研室主任张瑾琳主要研究如何在教学中将思维发展与提升落地。她举了例子:小说教学中,“写什么”是低阶思维,“怎么写”“为什么写”属于高阶思维能力;散文教学中,认知文本属于低阶思维,鉴赏特色、体悟韵味属于高阶思维;诗歌教学中,读准、读懂属于低阶思维,读出感情、鉴赏品味属于高级思维。

河北省教育科学研究所高中教研室主任、研究员,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张瑾琳

教师的教学意识、学生的学习意识、作者的写作意识,是教师在阅读教学中容易混淆的三个意识。“老舍写《济南的冬天》《四世同堂》 ,没想过这些内容会进入中学教材。他基于自己的感情创作,不是为了教而写。每一篇课文的作者都如此。”张瑾琳认为,文体意识、独立感受、理解文本、体验分析、组织教学都源于读者意识的深刻性,教师只有真正深刻得理解文本,才能发挥教学的主导性。

实际上,这给教师提出了更高要求。这一点,在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李煜晖的演讲中体现得尤为突出。“以前教一篇课文很容易,教师可以随时让学生查阅课文。师生有一个直接、具体、明确而短小的对话媒介——课文。现在读《红楼梦》,如果还是随机翻材料,一节课恐怕只能翻书了。”他认为,整本书阅读要求师生对图书内容高度熟悉,并且要有统一的话题。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修订工作组成员李煜晖

李煜晖曾参与《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的修订,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了近10年整本书阅读,其中有7年花在专题教学法上。他这样定义专题教学法:以“专题”为统领,基于语文学科特定领域下的核心阅读材料,指导学生建构解决研究问题、撰写完成研究论文等学习成果的教学方式。重在培养沟通、协作等跨学科核心素养。

“语文专题教学概念模型”像一个圆规画出了一个圆。

根据教学计划,《呐喊》需要14课时:《阿Q正传》阅读发现评估3课时、《孔乙己》阅读发现评估2课时、8篇小说较高水平阅读发现方法分享4课时、迁移训练2课时、阅读发现与师生互动1课时、代表发言2课时。学生最后的学习成果是一篇论文,这篇论文既是学习成果,同时也是师生间的一次对话。

高一十班翟心格的论文是《亦真亦幻的美好记忆,内心深处的温暖角落——由鲁迅作品看鲁迅的故乡情结》,全文2799字,用表格将鲁迅的主要作品、国家背景及个人经历相联结。李煜晖批注了21次,大到观点、意象,小到字词,并对学生留下的4处备注一一回应。


整本书阅读的教学设计基于学生实际


对于整本书阅读来说,开一个好头至关重要。北京市第一〇一中学语文教师杨海威的经验是,尽可能贴近学生生活,在学生熟悉的生活和经典名著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从而使学生对经典名著产生兴趣,乃至于阅读欲望。

情人节前,他发现有学生去后海卖玫瑰,决定将玫瑰花作为撬开文学世界的着力点。杨海威先问学生,为何玫瑰会象征爱情,学生不知道,露出很想知道的神态。杨海威解释道,这源于古希腊神话:爱神阿芙洛狄忒爱上了年轻人阿尼多斯,一日他在林间狩猎时被箭猪咬死。爱神看到尸体悲痛欲绝,眼泪留在地上长出了白玫瑰。她的脚被白玫瑰刺破,鲜血将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

北京市第一〇一中学语文教师、中学一级教师杨海威

接下来,他展示了油画《维纳斯的诞生》。画面中,维纳斯踩着金色的贝壳从海底飞升,她的周遭旋转着红色花瓣,这也是玫瑰花第一次进入西方油画。学生明白了玫瑰花是象征爱神。

同时,杨海威又解释,玫瑰在西方文化中还是圣母的象征,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实物是教堂的玫瑰花窗,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巴黎圣母院的玫瑰花窗。展示完玫瑰花窗图片,他趁热打铁介绍《巴黎圣母院》的部分情节,并留下一道辩论题——有人评论女主角是一朵“永不凋谢的红玫瑰”,是维纳斯和圣母的双重化身,你觉得是这样吗?

辩论后,学生总结爱斯梅拉达具有维纳斯及吉普赛人的特质,是神性与人性的结合。杨海威在此基础上拓展:爱斯梅拉达具有《嘉尔曼》《茨冈》等西方小说中“吉普赛女郎”的共同特征。这些“吉普赛女郎”形象的塑造,反映了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流派的理想。从而实现了教学价值:从一本书走向多本书,进而认识一个时代,完成对异国文化的批判性继承。

针一本书的阅读,设计多样化的教学模式,是北京市海淀区教师进修学校教研员黄玉慧带领团队进行的研究。“多样化的教学不是设计出来的,它是基于学生实际情况从课堂上‘长’出来的,就像庄稼一样。”2018年第12届课例大会,黄玉慧及其团队进行了成果展示。截至2019年7月,教师已发表论文249篇,研究成果将汇集成12本图书。

北京市海淀区教师进修学校教研员、高中语文教研室主任,北京市特级教师黄玉慧

黄玉慧表示,在教学关键环节,教师要“有点在心,精准施教”。即关注学生学习的突破点、增长点、拓展点,有针对性解决学生问题、促进学生发展、开阔学生思路,学习目标、策略等更精准。

北京市中关村中学语文教师刘艳是该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她探究《呐喊》的教学过程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鲁迅先生是很擅长写杂文的,为什么他不选择‘一针见血’的杂文,而是选择小说这种文体?”拿到书之后,这个问题盘踞在刘艳的脑海里,在随后的阅读中她找到了答案——在写实与夸张中,其人物的典型性、思想的深刻性在小说中得以最大限度地呈现。

北京市中关村中学语文教师、北京师范大学“基于学生核心学科能力表现的课堂教学改进研究”课题组核心成员刘艳

从单篇研读到专题研习,是一条将文本价值转换为教学价值的通道。刘艳将《呐喊》的单篇研读按照小说要素进行设计:了解背景、情节结构、人物形象、社会环境、作品主题。“教学分为三个层级,了解背景是前提,情节、人物、环境是重点,最后一定要到达主题,语段的赏析贯穿始终。”

专题教学法打破了篇章的界限,建立起篇目之间的联系。从研究角度划分,《呐喊》的研讨专题可分为环境专题、物象专题、人物专题、语言专题。每一个专题又可再度进行细分,例如从环境角度挖据出夜色、月光、日光、咸亨酒店,从物象角度聚焦黑屋子、药、高墙。

每一个分支项,都是基于学生的发现,后续活动及评价都需要教师进行支撑。这也是多样化教学设计的起点,教师基于学生的实际情况,发挥自己的特长,实现明确的教学目标。



将整本书阅读在课堂中落实


在成为北京市朝阳区阅读课程项目负责人之前,舒芳是北京十一学校的一名语文老师。让她产生教师应把“学”的时间“还给”学生的转变,源于一次公开课。舒芳酣畅淋漓地讲完《烛之武退秦师》,学生兴致很高,然而现场听课的校长却意兴阑珊。他掐着表,发现课上属于学生的时间只有12分钟,留下一句话,“课上得挺好,你们反思反思。”

自此,把时间留给孩子的观念,真正扎进舒芳的内心。从那以后,她精心备好每一堂课,保证自己能够精练地说,从而预留出时间,让学生每节课至少有15分钟用来阅读与思考。

北京市朝阳区教育研究中心教研员,北京市朝阳区阅读课程项目负责人舒芳

错过了小学、初中的“黄金阅读期”,高中语文教师还有机会培养学生的阅读习惯么?舒芳的答案是——有。“教师可以从课堂着手,‘挖’出时间来培养学生持续、稳定的阅读习惯。让学生明白,语文课可以安静地阅读与思考。”

她确实是这么做的。每周5节语文课,舒芳将2节辟出来给学生自主阅读,到了高三仍有学生在课上读金庸。她算了一笔账,《朝花夕拾》大概有13万字,即便按照每分钟400字的速度计算,325分钟就能看完。时间折合成8节课,分摊到每周需要2节。也就是说,学生在课上用一个月看完一本书是成立的,而这恰恰是整本书阅读的开始——“真的读书”。

除了预留时间、培养阅读习惯,让学生“真的读书”,教师还要引导学生“读出真意”。刘睿尧和刘轩辰是东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朝阳学校的初一学生,他们在读后分享环节中分享的主题是《从<朝花夕拾>之<狗猫鼠>看鲁迅和现代评论派的论辩兼谈名著阅读法》。

他们根据原文中关于“论战”等关键词,顺着女师大风潮的背景事件,找到现实中鲁迅和现代评论派代表陈西滢的论辩原文,抽丝剥茧,还原了作者创作《朝花夕拾》时的杂芜心理,并通过这样的阅读思路摸索了相关读书方法。这印证了对文本进行深度解读,是一条可实施的路径。

曾在北京四中工作12年的王迪曾经在知网上搜索,以“语文整本书”为主题词检索出436篇论文,加上限定词“阅读策略”,检索出265篇。根据数据,王迪进行了粗略的判断:阅读策略研究占了整本书阅读研究成果的2/3。她认识到,初入整本书阅读领域的实践者往往以活动为起点,而既往者要想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必须回到原点——整本书的教学价值。

 中国教师研修网语文教研员王迪

她表示,“未经教学价值指引的阅读活动,只能是一盘散沙和转瞬而过的灵感花火,无法指向真正有序的阅读教学活动。”

以《骆驼祥子》举例,王迪让学生绘制“三起三落图”对文本进行梳理。张丰毅、斯琴高娃主演的电影《骆驼祥子》堪称经典,她将电影片段充实进教学素材。同时,王迪发现了电影与小说的不同之处:祥子从兵营逃跑,牵出骆驼后,书中作者用近一万字来描写祥子内心的斗争;电影对内心斗争没有展开,以字幕的方式进行过场。她让学生找出小说比电影做的好的地方,以此法引导学生关注老舍出色的心理描写。

《骆驼祥子》的主题是人物的悲剧命运,王迪使用介入式重构的教学策略。她问学生:“祥子的命运是否可以改写?”学生设想了若干种可能,比如祥子不出城,没有上孙侦探的当,小福子没有死。但是通过探究,学生发现这些假设都不成立,因为老舍几乎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祥子是“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他只能是这样的命运。

学生认识到,祥子的悲剧性是社会性的,在那个时代好人没有出路。王迪表示,祥子的英文译名是“happy boy”,这也是一种反讽。通过深究人物的悲剧命运,学生从被动的“阅读者角色”向“创作者角色”靠近。

作者 | 江玉婷

编辑 | 江玉婷

监制 | 刘海颖

注:现场照片来自主办方,封面图及插图来自免版税图库Hippopx网站。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