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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男女词人在词中的语言风格有什么差别?

 花径葳蕤 2020-01-29

一、婉约中兼具通俗——男女词人笔下'女性词'语言风格的同

唐宋'女性词'的思想内容、女性形象虽然丰富,语言风格也随着词人词作风格的变化而不同。但是,如果从宏观的角度求其大要,它所形成的最有代表性、统一性的语言风格可以用'婉约'来概括。虽然在'女性词'的词史上,一些富有特色的词人,语言风格也不尽能以'婉约'来包容,从晚唐五代的花间派词人到后来两宋时期的男女词人,都有语言风格很不'婉约'的'女性词'词作,但就唐宋'女性词'总体来说,说唐宋男女词人笔下'女性词'语言风格的最大相同之处为'婉约'并无不当。

虽然男女词人'女性词'的语言风格是有区别的,但这区别并非本质上即各自都形成了完全不同于对方的语言风格,而是在这一主体风格下形成各自微观上的不同。那么,如何来理解唐宋男女词人笔下'女性词'在语言风格上这种相同的'婉约'呢?这就要从形式、内容两个方面来讲。

唐宋男女词人在词中的语言风格有什么差别?

首先,'女性词'作为词的一种,在形式上,也就是节奏韵律上是与词的基本形式特点相吻合的。词作为古典格律诗体的一种,总是应该有一种节奏韵律的感觉。同时,词又是配合音乐曲调来演唱的语言,在词的兴起之时,人们力图将音乐和语言完美的结合起来,这样依谱填词的方式让人们发现了语言的声调与音乐间的关系,让词形成了一整套词律。

而在之后的发展过程中,词在保留了音乐优点的基础之上,强健自己的内部结构,逐渐走出配乐演唱的道路,成为独立的文体。所以,就算词的句子是整齐的,读起来依然会有一种抑扬错落的音乐性的婉转、柔美之感。例如,当词里是五个字的句子时,有时是二一三的停顿,有时是一一四停顿;当词里是七言句时,有时是四一三停顿,有时又是三一四的停顿。因此,'女性词'作为词体的一种,在形式上符合词体节奏韵律上的曲折变化,内容上又是围绕'女性'来写,语言也随之形成'婉约'之感。

那么,我们就会问,为什么内容上是围绕'女性'来写,语言就会随之形成'婉约'之感呢?接下来我们就来探究一下'女性词'的内容与其主体语言风格之间的关系。对于唐宋男女词人笔下'女性词'的内容,不论词人的性别如何,这类词的内容都是围绕'女性'来写。

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的女性,作为自男权统治以来社会结构中的弱势群体,长期处于被封闭、被压抑、被禁锢的生存状态之中,例如唐代宋若昭姐妹的《女论语》就对女子一生从幼到老每天从早到晚的一言一行都做了规定,如:

'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出必掩面,窥必藏形。'

在这样的社会性别定位中,女性形成了自卑、柔弱、依赖的心理特征和敏感细致的心理体验能力,确立了女子温良和婉、纤弱轻柔的女性特质,由内而外的塑造了女性的'婉约'属性。

唐宋男女词人在词中的语言风格有什么差别?

所以,唐宋'女性词'这类内容上围绕女性来写的词,语言风格上自然体现出的是一种比较柔婉、含蓄的女性的'婉约'之美。但是,在对唐宋'女性词'的品读中我们会发现,有一些唐宋'女性词'的语言在'婉约'中还兼具了通俗之感,别有一番味道。

唐宋'女性词'作为词体中普及面最广的一类,接受者从皇宫贵族到民间瓦舍、歌楼、酒肆、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创作者也有史以来出现了为数不少的女性,且身份各异,整体文化水平相对不高。因此,唐宋'女性词'的语言风格在'婉约'中还兼具了通俗之感。这类具有'通俗'之风的语言没有经过修饰,非常的口语化、通俗化,甚至运用了不少口语俚语俗语,易于普通受众理解,也是女性大家在中国文学史上'本色'演出的真实展现。例如韦庄的《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首词以一个女性的口吻,用最通俗直白的语言将女子在婚姻生活上的选择和愿望一吐为快。特别是最后三句,将心里话不加任何修饰的脱口而出,也正是采用了这样口语化、通俗化的语言,才更让听者深感女子追求爱情时内心的坚定。再如经常穿梭于青楼中的柳永所作的那首《定风波》:

自来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相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首词模仿女性的口吻、放开来说的笔调,把市民阶层思妇的满腔情思用极为通俗的语言痛痛快快地全部'掷'给了读者。特别是从'无那!'一句开始直到下片终结,都采用任情放露的风格,用第一人称,将那快语、快谈、痴语以相当口语化的语言一连串的道了出来,并夹杂了许多俚语在其中,非常的通俗,使人读之如闻其声、如见其行。

唐宋男女词人在词中的语言风格有什么差别?

二、男性词人笔下的'秾艳华美'之风

男性词人笔下的'女性词',在遵从'女性词'主体风格的'婉约'之下,语言上又表现出了他们特有的'秾艳华美'之风。虽然作为格律诗体之一的词因其艺术性的增强,总体风貌也在随之的发展中呈现从'俗'到'雅'的转变,富艳之气慢慢减弱,但是为了满足男性这个广大受众群体的欣赏'兴趣和需求',男性词人笔下的'女性词'在语言上还是免不了用一些秾辞艳藻,让语言呈现出了一种'秾艳华美'的风格。

男性词人从他们对女性的审美视角出发,极尽各种香艳、华美的词语来表现他们心中对女性美的理解,有时甚至夸张到脱离了女性真实存在的特性,特别是在描写男女欢好的艳情、女性体貌情态等外在美这些内容的词作中,将这一特点表现的淋漓尽致。下面我们就来看两首不同时期男性词人的'女性词'作品: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牛峤《菩萨蛮》)

眼细眉长。宫样梳妆。靸鞋儿走向花下立著。一身绣出,两同心字,浅浅金黄。 早是肌肤轻渺,抱著了、暖仍香。姿姿媚媚端正好,怎教人别后,从头仔细,断得思量。(欧阳修《好女儿令》

第一首是晚唐时期牛峤的词,后面一首则出自北宋欧阳修之手,这两首词都运用了秾艳华美且无比露骨的语言,将男女欢好的过程、女主人公的容貌情态和心理状态毫无隐晦的描绘出来,形成了强烈的画面感,让读者有如在目前、感同身受的真实之感。

除了这两首词中出现的这些具有秾艳华美之风的词语,常见的许多词语,诸如描写女性容貌的词,如蝉鬓、娇眼、柳叶眉、香腮、桃花面、朱唇、酥胸、柳腰、纤手、雪肌、皓腕等;描写女性的衣着装饰的词,如绣罗襦、金缕衣、罗裙、罗衫、芙蓉带、凤凰鞋、玉钗、金钗、凤钗、鹊钗、翡翠、香囊等;以及描写女性的生活环境的词,如锦屏、绣帷、珠阁、珠帘、银筝、绣户、玉楼、鸳鸯枕、孔雀屏、流苏帐、绮窗、彩舫、香车、金雀扇等,每一个词都充满着秾艳华美之感。由此可见,男性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们对女性'色欲'的审美需求,表现在他们'女性词'的创作中才会呈现出语言风格上的'秾艳华美'之风。

三、女性词人的偶有'豪迈'

对于女性词人笔下的'女性词',在以'婉约'为主线的情况下,个别女性词人因其人生经历的变化,开始不再只沉浸在情爱和性别引起的苦闷之中,逐渐意识到人的存在本身所面临的困境和问题,情感也随之变化。而情感的色调主宰着词作语言风格的色调,在'女性词'的创作中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豪迈之风。

这样的豪迈之语不但是女性词人笔下'女性词'中极具代表性的浪漫主义名篇,更是男性词人笔下'女性词'中女性所不具备的,是作为'真女子'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萌芽和体现。我们要说的就是李清照的那首《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在词史上,李清照的词以婉约著称,但是这首《渔家傲》却一改往日风范,语言颇具豪迈之风,也是唐宋女性词人笔下'女性词'中的'一枝独秀'。这首词写于李清照南渡以后,与其他的'闺中之语'完全不同。

据《金石录后序》中记载,她为了辨明'馈璧北朝'之诬,曾追随宋高宗的行踪,在海上航行,历尽大风大浪。因此,词中把现实生活的所见所感融入梦境,前两句就描绘出了一副壮美的海天相接图,其中的天、云涛、晓雾、星河、千帆这些景象都是相当的大气。后三句和下片的前两句在前面梦见海上航行的基础上,魂升天国,见到天帝,在与天帝的对话间寄予了美好的愿望,抒发了心中无限的愤懑。

下片中的'九万里风鹏正举'则让人联想到《庄子·逍遥游》中的:'鹏飞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形象壮伟,气势恢宏。就在此时,词人忽又大喝一声:'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可谓是尽显霸气之势。整首词无处不透露着恢宏的气度,语言的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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