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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资治通鉴·汉纪十六》(一)

 liuhuirong 2020-01-29

读《资治通鉴·汉纪十六》

(一)

 

孝昭皇帝下

元平元年丁未,春,二月,诏减口赋(七岁到十四岁的人头税)钱什三(减掉三成)
  夏,四月,癸来,帝崩于未央宫;无嗣(子嗣)。时武帝子独有广陵王胥,大将军光与群臣议所立,咸持(都推举)广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因为刘胥不合礼法,先帝才不立他);光内不自安(感到不安)

朗有(人名)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泰伯、仲雍知道父亲想立老三王季而传文王姬昌,弃而去吴),文王舍伯邑考(人名,文王长子)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嗣。(废长立幼是可以的)言合光意(此话很合乎霍光意思)。光以其书示丞相敞等,擢(提拔)郎为九江太守。即日(当天)承皇后(上官皇后)诏,遣行(由少府代理)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乘七乘传(驿车)诣长安邸(迎到长安的昌邑王府邸)。光又白皇后,徒右将军安世(张安世)为车骑将军。

半民:能替霍光说他不好说的话的人,是有眼色的,郎有就是。其实,立幼最好,这样霍光还可以继续以辅政大臣的身份独揽大权。这层心思谁知道呢?满朝文武都不及郎友有眼色。至于继承人“贤”还是“不贤”,谁看得出来呢?
  贺,昌邑哀王之子也,在国(封国)素狂纵,动作无节(行动没有节制)。武帝之丧,贺游猎不止。尝游方与(地名),不半日驰二百里(有点夸张吧)。中尉琅邪王吉上疏谏曰:大王不好书术(不学无术)而乐逸游,冯(音:平,扶着)(轼)(音:尊)(驾着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驰骋不止,口倦虖(音:呼,于)叱咤(喊累了),手(手拉缰绳硬了)苦于棰辔(缰绳),身劳虖(于)车舆,朝则冒雾露,昼则被尘埃,夏则为大暑之所暴炙,冬则为风寒之所匽(音:偃)(寒来暑往),数以耎(音:软)脆之玉体犯勤劳之烦毒(金玉之身却做着受苦的事),非所以全寿命之宗也(不能保全寿命),又非所以进仁义之隆也(不能促进仁德)。夫广厦之下,细旃(音:占)之上,明师居前,勤诵在后,上论唐、虞之际,下及殷、周之盛,考仁圣之风,习治国之道,欣欣焉发愤忘食,日新厥德,其乐岂街橛之间哉(如此优越的生活学习条件,应该多学习,增进品德)!休则俛仰屈伸以利形,进退步趋以实下,吸新吐故以练臧,专意积精以适神,于以养生(休息的时候,做点适度的运动,可以养生),岂不长哉!大王诚留意如此,则心有尧、舜之志,体有乔、松之寿,美声广誉,登而上闻,则福禄其臻而社稷安矣。皇帝仁圣,至今思慕未怠,于宫馆、囿池、戈猎之乐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圣意。诸侯骨肉,莫亲大王(诸侯之中,你和皇帝关系最近),大王于属则子也,于位则臣也(又像儿子,又是臣子),一身而二任之责加焉。恩爱行义,纤介有不具者,于以上闻,非飨国之福也。王乃下令曰:寡人造行不能无惰,中尉其忠,数辅吾过(我有错,你很好,谢谢你对我的教诲)使谒者千秋赐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其后复放纵自若(此后还是想干啥干啥)

半民:昌邑哀王汉武帝第五子,母为孝武李皇后(李夫人)。天汉四年六月乙丑,刘髆受封昌邑王。征和三年,其舅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匈奴,因与左丞相刘屈氂诅咒汉武帝、谋立刘髆为帝事发,罪至大逆不道,刘屈氂被腰斩、妻儿枭首,李氏家属亦被收监。李广利闻之,投降匈奴,李氏遂再度灭族。后元元年,刘髆去世,谥号。霍光选择刘之子刘贺为帝,可能也是看中了他身后没有什么力量,外家都被汉武帝灭族,本人年轻,易于控制吧。刘贺的“不贤”,霍光应该早知道,汉武帝驾崩,作为孙子的刘贺就居丧不哀,游猎无度。怎么与姬昌、姬发之贤相比。可见,霍光之私心。

半民:刘贺这位小王爷还是很有意思,追求“快节奏”,喜欢“野”,其实在年轻人也属正常,尤其是“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无所乐、无所忧、无所惧”的小王爷,再加上父亲死得早,没有人管得了他。不过,他还是知道“好歹”,王吉是忠言,他还是知道对他好的,还能奖赏这位老“师傅”,可见假以时日,假以条件,孺子尚可教。
  郎中令山阳(籍贯)龚遂,忠厚刚毅,有大节(讲原则),内谏争于王,外责傅相(一边劝谏刘贺,一边数落刘贺的师傅和国相的不尽责),引经义,陈祸福,至于涕泣,蹇蹇亡已(没完没了),面刺王过。王至掩耳起走(捂着耳朵跑),曰:郎中令善愧人(喜欢挖苦我)王尝久与驺奴(马夫)、宰人(厨子)游戏饮食,赏赐无度(没上没下,喜欢和下人一起玩),遂入见王,涕泣膝行,左右侍御皆出涕(龚遂劝谏刘贺,感动的自己和周围人都哭了)。王曰:郎中令何为哭?遂曰:臣痛社稷危也(我痛心社稷危亡)!愿赐清闲(把闲人支开),竭愚(我给你好好说)王辟(支开他人)左右。遂曰:大王知胶西王(刘端,刘彻兄,为人残暴、荒唐)所以为无道亡(因为无道,封国被除)乎?王曰:不知也。曰:臣闻胶西王有谀臣侯得(人名),王所为似于桀、纣也,得以为尧、舜也(刘端干的是桀纣之事,侯得却把他说成尧舜)。王说(喜欢)其谄谀,常与寝处(坐卧在一起),唯得所言,以至于是。今大王亲近群小,渐渍邪恶所习(你亲近小人,渐渐染上恶习),存亡之机,不可不慎也!臣请选郎通经有行义者与王起成,坐则诵《诗》、《书》,立则习礼容,宜有益(我给你找几个好人帮助你)王许之。遂乃选郎中张安等十人侍王。居数日,王皆逐去安(没几天,全给撵走了)等。

半民:龚遂,又一个王吉,满嘴吐沫、声泪俱下的劝说,刘贺依然是你咋说都行,我还是该咋地咋地。

由此,想到一个中国式的教育问题:教育者往往并不研究、针对教育对象的特点,一味的说教,一味的按照自己的理解、自己的方式去教育,效果往往是事倍功半。“对牛弹琴”,是听琴的牛错了,还是弹琴的人错了呢?
  王尝见大白犬,颈以下似人(脖子以下像人),冠方山冠(戴着帽子)而无尾,以问龚遂,遂曰:此天戒(上天警示),言在侧者尽冠狗也(说你身边人都是戴帽子的狗),去之则存,不去则亡矣(离开他们就好)后又闻人声曰:熊!视而见大熊,左右莫见,以问遂(自己看到一只熊,别人都看不到),遂曰:熊,山野之兽,而来之宫室,王独见之,此天戒大王,恐宫室将空,危亡象也(警告你的王室将会变成野地)王仰天而叹曰:不祥何为数来(不祥之兆怎么总冲我来)遂叩头曰:臣不敢隐忠(隐藏我的忠心,大王不高兴,我也要说),数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说。夫国之存亡,岂在臣言哉(国家存亡,哪是我说的算的)!愿王内自揆度。大王诵《诗》三百五篇,人事浃(音:家,湿透),王道备(只有人事恰当,王道才会具备)。王之所行,中《诗》一篇何等也(大王行为,合于《诗经》哪一篇)?大王位于诸侯王,行污于庶人(行事比老百姓还污浊),以存难,以亡易,宜深察之!后又血污王坐席(坐席边有血污),王问遂;遂叫然号(大声嚎叫)曰:宫空不久,妖祥数至(凶险之象不断出现)。血者,阴忧象也,宜畏慎自省(畏惧谨慎)王终不改节。

半民:史书都是后来者写成的。刘贺身边出现这么多的异兆,在西汉其他王爷身边是否也出现过,或者说出现过,却没有记载,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以今天科学的观点,这些“狗”、“熊”、“血污”之事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那为什么还会连续几大段的记载呢?答案只有一个,刘贺是个曾经干过二十七天皇帝的人,他被霍光选中上位,也同样被霍光罢黜。霍光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行“废立”之事,本身的合法性就待商榷,给刘贺“栽赃”,讲述刘贺身边的怪异之事,就增加了“天意”的成分,增加了霍光行为的“合法性”。

《资治通鉴》的记载源于班固的《汉书》,班固是本朝人(虽是东汉,但东汉人一直自认两汉为一朝,不然开国的刘秀也不会叫做“光武”,也不会称自己为“中兴”),记载本朝事,自然还是以“因循”成说(官方说法)为主,自然不敢删减这些来自霍光时期的“起居注”;况且霍光之后的汉宣帝也是因霍光从民间而帝王的,自然也乐的接受和延续“霍光的说法”,这样自己继位的“合法性”也就因为“合乎天意”而更加强了。

那么“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司马光为啥不加删减呢?刘贺作为一个“不成功”的反面教材,让后代帝王引以为鉴,不正是他的成书目的吗?在不科学的时代,在“天子”的专制时代,有个“老天爷”管着,做天的“儿子”的皇帝才能有所敬畏,才能不“无法无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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