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资治通鉴·汉纪二十》
（二）
初元二年甲戌，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乐陵侯史高以外属领尚书事（一人之下），前将军萧望之、光禄大夫周堪为之副。望之名儒，与堪皆以师傅旧恩（原太子太傅、少傅），天子任之，数宴见，言治乱，陈王事（宴饮时讨论国家大事）。望之选白宗室明经有行散骑、谏大夫刘更生（刘邦弟楚王刘交后人，汉室宗亲，刘歆之父）给事中，与侍中金敞并拾遗左右（给皇帝提建议的官）。四人同心谋议，劝导上以古制（用古制劝导皇帝），多所欲匡正；上甚乡（向）纳（接纳）之。史高充位而已（有权无事），由此与望之有隙（隔阂）。
半民：这里产生两个问题：其一，元帝好儒，萧望之、周堪、刘更生、金敞、禹贡全是儒生，儒生治国，多有所误，这点宣帝早有预料；其二，史高和他们又产生嫌隙，上层不合，必生事端。
中书令弘恭（宦官）、仆射石显（奸臣），自宣帝时久典枢机（长期掌管中枢机要），明习文法；帝即位多疾，以（认为）显久典事，中人无外党（长期掌权，不结私党），精专可信任（值得信任），遂委以政，事无小大，因显白决，贵幸倾朝，百僚皆敬事显（恭敬对待）。显为人巧慧习事，能深得人主微指（摸透皇帝心思），内深贼（心术不正），持诡辩（善于狡辩），以中伤人，忤恨睚眦（心眼小，睚眦必报），辄被以危法；亦与车骑将军高为表里（和史高一内一外，互相勾结），议论常独持故事（保守派），不从望之（意见不一）等。
半民：皇帝知人之明是多么重要，汉元帝显然不及其父。这下好了，外戚权贵勾结中枢要职，形成保守派；老师儒生形成一派。这个皇帝难当了，这个朝局失控了。
望之等患（担心）苦许、史（外戚）放纵，又疾恭、显擅权，建白以为：“中书政本，国家枢机，宜以通明公正处之。武帝游宴后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罢中书宦官，应古不近刑人之义（武帝用宦官，不是长久古制）。”由是大与高、恭、显忤（相悖）。上初即位，谦让，重改作，议久不定，出刘更生为宗正。
半民：碰到问题就显出汉元帝的“嫩”了。哪里是“谦让”，分明是优柔寡断，本是萧望之“进”，主张裁撤中书，结果反倒是“退”，刘更生“出局”，做了宗正闲差。
望之、堪数荐名儒、茂材以备谏官（推荐谏官），会稽郑朋（人名）阴欲附（攀附）望之，上书言车骑将军高遣客为奸利郡国（派人到地方谋私利），及言许、史弟子罪过。章视周堪（奏章到了周堪处），堪白：“令朋待诏金马门。”朋奏记望之曰：“今将军规抚（掌权），云若管、晏而休（达到管仲、晏婴的境界），遂行日昃，至周、召乃留乎（达到周公、召公的境界）？若管、晏而休，则下走将归延陵之皋，没齿而已矣（我就像季札那样退隐了）。如将军兴周、召之遗业，亲日昊之兼听，则下走（我，自谦词）其庶几愿竭区区奉万分之一（为您效力）！”望之始见朋，接待以意（诚心相待）；后知其倾邪（心术不正），绝不与通（断绝关系）。朋，楚士，怨恨，更求入许、史（改换许、史门庭），推（推诿，不承认从前揭发许、史的事）所言许、史事，曰：“皆周堪、刘更生教我；我关东人，何以知此！（我是关东人，哪里知道您们的事，都是周堪他们指使的）”于是侍中许章（人名，外戚）白见朋。朋出，扬言曰：“我见言前将军（萧望之）小过五，大罪一。”待诏（官名）华龙（人名）行污秽（行为不堪），欲入（结交）堪等，堪等不纳（接纳），亦与朋相结。
半民：只有荒地才会长出杂草，汉元帝不明智，小人才会瞅着机会，层出不穷，兴风作浪。郑朋、龙华都是些行为污秽、趋炎附势的小人，终于有机会朝秦暮楚、谗言百变、兴风作浪了。这就像屈原时代的靳尚、子兰，“至清”的儒生们怎么能斗得过这帮小人们？
恭、显令二人告（揭发）望之等谋欲罢车骑将军（史高），疏退许、史状，候（瞅准萧望之休假）望之出休日，令朋、龙上（上奏）之。事下（交到）弘恭问状（调查），望之对曰：“外戚在位多奢淫，欲以匡正国家，非为邪也。（实话实说，就是要匡扶国家）”恭、显奏：“望之、堪、更生朋党相称举（结为朋党），数谮诉大臣，毁离亲戚（离间亲戚），欲以专擅权势。为臣不忠（不忠心），诬上不道（诬陷皇帝），请谒者召致廷尉。”时上初即位，不省（不知道交到廷尉就是下狱）召致廷尉为下狱也，可（认可了）其奏。后上召堪、更生，曰：“系狱（已经被逮捕）。”上大惊曰：“非但廷尉问邪！（只是让问问，怎么就下狱了）”以责恭、显，皆叩头谢。上曰：“令出视事（放出他们，官复原职）。”恭、显因使史高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闻于天下，而先验（审问）师傅。即下九卿、大夫狱，宜因决免（放了）。”于是制诏丞相、御史：“前将军望之，傅朕八年，无它罪过。今事久远，识忘难明（记不清了），其赦望之罪，收前将军、光禄勋印绶；及堪、更生皆免为庶人。”
半民：汉元帝真够糊涂的，竟然不知道进廷尉府就是下狱，又要为着自己的“面子”（既然放出来，就说明没罪，既然没罪，怎么能让师傅入狱，还是有罪，可是说不清楚了，就面为庶人吧），糊里糊涂，模棱两可的把老爹留下的辅政重臣，自己老师撤了两个。我看比起楚怀王爷俩强不了多少。
二月，丁巳，立弟竟为清河王。
戊午，陇西地震，败城郭、屋室，压杀人众。
三月，立广陵厉王子霸为王。
诏罢（裁撤）黄门乘舆狗马，水衡禁囿、宜春下苑、少府佽（音：次）飞外池、严籞（音：玉，禁苑）池田假（借给老百姓）与贫民。又诏赦天下，举茂材异等、直言极谏之士。
半民：汉元帝心还是不坏，自己“紧衣缩食”，也想着像祖辈学习，选贤任能。可是能力欠缺，更无识人之明，只是“好心”也没用啊。
夏，四月，丁巳，立子骜为皇太子。待诏郑朋荐太原太守张敞，先帝名臣，宜傅辅皇太子。上以问萧望之，望之以为敞能吏，任治烦乱，材轻，非师傅之器（是干事的人，但学问不行）。天子使使者征敞，欲以为左冯翊，会病卒。
诏赐萧望之爵关内侯，给事中，朝朔望（只在初一、十五两天上朝）。
关东饥，齐地人相食。
秋，七月，己酉，地复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