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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朦胧派大师李商隐与杜牧:杜牧对我很冷淡,我对杜牧如初恋

 夷陵书馆 2020-02-07

在唐朝诗人中,大凡是并称的基本上都是好兄弟。比如被称为“大李杜”的李白与杜甫,一个是青春蓬勃浪漫的“诗仙”,一个是忧国忧民格律严谨的“诗圣”,但二人的友谊却维持了一生。被称为“元白”的元稹与白居易,友谊深度更胜“大李杜”一筹。元稹与白居易乃同年进士,属于同学;文学理想和人生价值观也相似,属于同道,他们的友谊一生牢不可破。其他的如被称为山水田园诗派宗师的王维孟浩然,一同参加“永贞革新”而一同被贬的柳宗元刘禹锡,就连地位悬殊的韩愈孟郊也感情深厚。但一同并称的也有感情一般的,他们是被称为“小李杜”的李商隐和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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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唐诗坛上,李商隐和杜牧是最闪耀的明星。李商隐的诗朦胧曲折而寄托遥深,杜牧的诗清新俊逸充满历史的睿智与沧桑,他们是唐朝诗歌的晚霞中最美丽的那一抹烟云。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点,这在理论上让他们有了“与我心有戚戚焉”而成为好友的可能。

第一,他们年龄相仿,杜牧大李商隐九岁,都生活在晚唐那个四方多难的时代,诗人的敏感与儒家精神的浸染,都让他们一开始有济世之心,在理想破灭之后中年逐渐意志消沉,他们都是怀才不遇的诗人。

第二,他们都在牛李党争的漩涡中遭受过打击与挫折。李商隐先是受到牛党令狐楚的提携考中进士,后又成为李党王茂元的女婿,一生在牛李党争的漩涡中载沉载浮。牛李两党都认为他是叛徒而大志难酬忧郁终生。杜牧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深受牛党领袖牛僧孺的宠爱,但又不断向李党领袖李德裕上疏陈述治国治军的方略,虽然李德裕采纳了他很多意见,但始终忌惮他是牛党中人,在仕途上并未对杜牧有实质上的帮助。身负凌云之志的杜牧,也在牛李党争中沉沦下僚无所作为。他们的悲剧恰好折射了牛李党争对知识分子的命运带来的惨烈影响。

第三,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他们还有共同的朋友——文坛领袖白居易。

同享盛名,同为怀才不遇,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两个伟大诗人,却并未能成为生死之交,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根本就是有交集而无交情。

事实上,李商隐对杜牧怀有一腔崇拜之情,他曾经写诗赞美杜牧,但未见杜牧有任何回应。杜牧根本就不想和李商隐交朋友。所以说,李商隐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与杜牧,是典型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商隐曾经给杜牧写过两首诗,表达崇拜之情。第一首是《赠司勋杜十三员外》:

杜牧司勋字牧之,清秋一首杜秋诗。

前身应是梁江总,名总还曾字总持。

心铁已从干镆利,鬓丝休叹雪霜垂。

汉江远吊西江水,羊祜韦丹尽有碑。

大凡赠诗都要投人所好,李商隐也是如此。前两句写杜牧的最得意的代表作《杜秋娘诗》,三四句写他的文才像梁朝的江总一样,五六句有赞美也有劝慰,说杜牧有治国治军的才能,不必为年华老去而嗟叹忧伤,最后两句写杜牧的文章必将流传千古。

按理说,杜牧也是个爽快人,李商隐的诗评价极高感情真挚,他应该回赠才对,但杜牧保持沉默。

李商隐在某个风雨凄冷的高楼上,又写了一首赠诗,《杜司勋》:

高楼风雨感斯文,短翼差池不及群。

刻意伤春复伤别,人间惟有杜司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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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有李商隐自伤怀抱之意,更有对杜牧的赞美,且把杜牧放到了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第一句说在风雨如晦的高楼上感动于杜牧的文章。第二句说自己羽翼短小赶不上同群的人,这是自谦更是自伤,因为李商隐在牛李党中的晚唐诗坛混得很惨,远远比不上后来身居高位的杜牧。第三句说杜牧的伤春与伤别的风格,其实这也是李商隐的风格,更是晚唐时代悲伤的缩影。最后一句说杜牧在诗坛独一无二的历史地位。这两首诗体现了李商隐对杜牧的滔滔崇拜,但杜牧仍然无感。

杜牧绝非无情之人,他是一个喜欢热闹交友的人,为何却对李商隐无感?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

第一,身处晚唐严重的牛李党争之中的知识分子,谁也无法摆脱党争带来的负面影响。李商隐在牛李党争中自我定位不明确,导致在时人的眼中,他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他本来是牛党令狐楚的学生,却在令狐楚去世以后,成为李党王茂元的女婿,后来又不断写信给令狐家族作百般辩解,被人称之为游移不定的墙头草。

事实上,李商隐绝非不堪的小人,李商隐曾经说,“恶草虽当路,寒松实挺身”, 他一心为国不屑于官场的站队,保持着超越党争的立场。但一生与牛党关系密切的杜牧,可能受到社会舆论的影响,认为李商隐是朝三暮四游转不定的墙头草的小人。

第二,李商隐的性格与情商都有些问题。不理解他的人,很难做朋友。他性情放荡不羁,从来不去思考俗世中的俗事,是个相当自我的人。

白居易是中晚唐诗坛的领袖,大李商隐三十九岁,很喜欢李商隐,曾经开玩笑说愿意投胎做李商隐的儿子,李商隐还真的当真了,给儿子取名叫白老,这个事情很不厚道,连更加放荡不羁的温庭筠都对他很不满意,认为做得很过分。

第三,李商隐的这两首诗可能戳中了杜牧的痛点,让他很不开心。在第一首诗中,把杜牧比作梁朝的江总,从文坛的地位上来讲比较合适,但江总的名声很臭,被认为是与亡国之君陈叔宝一起终日饮酒作乐的佞臣,是亡国的祸根。天真的李商隐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让杜牧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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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首诗中,李商隐概括了杜牧诗歌感伤忧郁的基调,并说他是第一人,这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杜牧追求的并不是做一个感伤的诗人,也并非红粉围绕的风流才子。少年时代的风流让他在中年之后感到后悔,并忏悔说“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负凌云之志,对政治军事治国方略有极深的研究,他为兵书《孙子》做过系统的注解,是个著名的军事家。他提出的一系列军事策略为李德裕所用,在平定藩镇割据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所以杜牧自我定位是政治家和军事家,而并非是温婉伤春伤别的诗人。而李商隐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难怪杜牧不高兴了。

李商隐很热情,杜牧之很冷淡,“小李杜”的友情,并未能如同“大李杜”一样情意绵长,这都怪李商隐天真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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