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最先提出道的概念后,又将其分为道体和道用两个层次的子概念,但道仍旧难以理解。于是老子又提出无的概念,无与道在各种方面极其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谈及万物本原的问题时,老子说过两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见《道德经·第四十二章》)“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见《道德经·第四十章》)
前一句话说万物最初由道生发,后一句话说万物最初生于无。以逻辑推断,道和无简直是一样的。但是老子那个哲学观念启蒙的时代,语言名词很不完备,造成哲学著作的语言表达障碍。老子想极力说明道的内涵,但是只用了“吾无以名之”与“强字之”这样空洞的语言,可见词汇匮乏。同样道理,老子仍旧用使用无的概念表达本就虚无的道,无上加无,不说还好,说了只为读者平添迷茫。不过,换个角度,这也许正是《道德经》的精妙所在。谈及无,不得不说有的概念,无和有是《道德经》中屡屡涉及的主题,而且绝大部分是二者同时出现。因为道的概念极其重要,所以无与有的辩证关系也值得深究。“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见《道德经·第十一章》)
在这一段中,老子十分罕见地用类比论证的方法论述无的重要性:车轮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幅条之间的空无;埏埴作为一种器皿之所以有用,是因为腹中空无;通过窗户门户之所以能进入房间,是因为窗户门户本身留有空无。所以,作为物质实体的有,要想发挥其功能作用,必然要依托于无,也就是说,无成就了有的实际功能。这生动体现了老子无与有的辩证关系,更体现出老子的贵无思想,因为“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见《道德经·第四十章》)。实际上,关于无与有的辩证关系,《道德经·第一章》已有论述: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见《道德经·第一章》)
那么,“无名”为什么是“天地之始”呢?因为天地初开之前,万物本原的道尚未“生一”,更没有所谓的名称,所以“无名”才是天地万物的初始状态。“有名”为什么是“万物之母”呢?因为道体作为万物本原,衍生出所谓名称的概念,有了名称,才有我们周围各式各样的宇宙万物,所以“有名”是万物的母体。
以上逻辑应是:“无名”之道居于万物产生之前,无生出有,有又生出万物,正如宇宙大爆炸理论,爆炸之前的宇宙处于混沌未分的本初状态,即“无名”,大爆炸之后才生成“有名”的万物。
紧接着,《道德经·第二章》便提出无与有的相生关系: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见《道德经·第二章》)
女性化妆打扮,使自己美丽的行动实际源于厌恶丑陋的心态。从这个角度说,正是丑孕育了美;善也不可能孤立存在,正是因为有恶,才使善的相对存在成为可能,从这个角度说,恰恰是恶成就了善的存在。此外,有与无,难与易,长与短,高与下,音与声,前与后,都是互相依存,相互转化的。如此一来,原本相对固定的无与有开了相互转化、不断运动的过程,这个过程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由此可知,万事万物都是相对却也相成的,矛盾双方不但不可能单独存在,更有相互转化孕育的奇妙关系。
按照以上逻辑,“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见《道德经·第二十章》)是啊,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正因为社会有太多丑恶现象,才更加激励人们去追寻善的光明,善与恶原来相去不远,甚至融为一体。还有“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见《道德经·第二十二章》)一句,更是给后人以无数哲学与生活的启发,既然矛盾双方在不断转化,一味追求好与善也就没有意义,所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这里的“一”指道,圣人只会以道治世,因为掌握了道,就掌握了天地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也便能以不变应万变,更是以万变应万变。
从这开始,老子思想的哲学层次悄然开始向实用层次转化,而这两个层次本身也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又都统一于道——这个神秘,神圣的灵魂概念。
读过以上文字,不少人更觉道难知难行,完全没有头绪。但老子是智慧的,他早已料到后人会有此困惑,为了鼓励后人对道进行勇敢探索与实践,他苦口婆心:道其实是易知易行的。所谓“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知我者希,则我贵矣。是以圣人被褐怀玉”(见《道德经·第七十章》),老子认为自己的道容易知晓,容易践行,但是知晓道的人少之又少,这恰恰使道更为珍贵,所以圣人外表穿着粗布衣服,但其内在执着于道,犹如怀中藏有美玉一般。想做通达天下,知晓万物的圣人吗?那就专心学习领会《道德经》的广博意蕴和深刻内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