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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宗:锦州胜则关外胜,关外胜则天下胜

 昵称535749 2020-02-11

作者|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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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易代之际,历经后金与大明在关外数年的搏杀,时至公元1636年(崇祯九年),已经进入了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这一年,后金天聪汗皇太极在完成对朝鲜和蒙古的征服之后,即位称帝,改国号为大清,建元崇德。

皇太极不在满足于屈居一隅而为关外天子了,在他致崇祯皇帝的信函中,毫不隐晦地表达了他要君临天下的政治野心:

自古天下非一姓所常有, 天运循环, 几人帝, 几人王, 有未成而中废者, 有既成而复败者。 岂有帝之裔常为帝, 王之裔常为王哉。 独不见辽金元亦曾君临天下,后复转而属之明。 可见皇天无亲, 有德者受命, 无德者废弃。 

从此之后,清朝对明的军事战略就以入关为诉求。在清军面前,驻守山海关、宁、锦重镇的明军始终是难以突破的障碍。清军曾多次绕过山海关,借地蒙古,从喜峰口等处进入中原,侵扰河北、山东、山西等广大地面,劫掳大批人畜财货。然而,这种袭扰性质的军事行动始终停留在劫掠的层次上,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终有山海关控扼其间,则内外声势不接,即入其他口,而彼得挠我后路”。

对于清军而言,进军中原的捷径是突破辽西走廊,而突破辽西走廊则必须先拿下山海关,要想拿下山海关,则必须先攻取关外要塞锦州。锦州是关外与华北地区的之间的交通咽喉,对于明清双方的关键意义不言而喻。

袁崇焕经营辽西时,曾对锦州城重点加以修治,在其周围又修筑大凌河、小凌河、右屯等诸城,以为拱卫,使锦州成为明末辽西防线故关重要的前沿城堡。天启七年(1627年),皇太极用兵辽西时拆毁大、小凌河城,此后锦州城便失去屏障,直接面对清军的兵锋了。

锦州正南二十里是松山,松山西南十八里是杏山,再西南二十里是塔山,锦州居四城之首,锦州若失,辽西防线遂告瓦解。因此,皇太极用兵辽西伊始,便集中兵力围攻锦州。明廷也深知锦州的战略关键地位,锦州失则辽西溃,辽西溃则明朝灭!故而有人说:“关外之存亡,神京之安危,决于一战。”

崇祯十一年(清崇德三年、1638年),崇祯帝任命洪承畴为蓟辽总督,负责关外战事,并调大同、宣府、密云等镇兵马随同出关,从而揭开了锦州之战的序幕。

崇祯帝的打法是一把梭哈,赌上国运!

洪承畴这个在历史上早已被道德评价定性为“贰臣”的复杂人物,其实在明末那个乱世还是一个颇有能力的干臣。洪承畴是福建泉州府南安县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总督三秦,屡破流贼有功”。洪承畴出任蓟辽总督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祖大寿被清军围困于锦州,他出手能否扭转局面呢?

皇太极对锦州志在必得,自然要将其围的水泄不通。自崇祯十三年(崇德五年,1640年)三月到翌年六月,皇太极积极筑城屯兵,开荒积粮,围困锦州,洪承畴步步为营,伺机解锦州之围。

皇太极围锦州,着眼于长期围城困死,先是派出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多罗贝勒多铎率兵“往修义州城,驻军屯田”,“更番戍守”。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修城筑屋,俱已完备,义州东西四十里地,皆已开垦”。清军三个月为一期,更番戍守。

皇太极对锦州战事非常重视,在视察义州的过程中,多次“往阅锦州城”,甚至“统兵至锦州东五里,举炮攻克其台,复命内大臣侍卫等诱锦州兵出,击斩之”。新建成的火炮部队在攻打锦州的战事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后“复以炮攻锦州城北晾马山台”,扫清城四围的明军台哨,割光城东、西、北三面的庄稼。

锦州城的粮食供给已经被清军断绝,孤城一座,只能坐以待毙!

洪承畴如何应对呢?是年五月,洪承畴从山海关移驻宁广,坐镇调度,派吴三桂、刘肇基率军驻于松山、杏山之间,与祖大寿的锦州守军互为声援。这样做的目的是分散清军兵力,缓解锦州压力。

于是,清军就不得不在围困锦州的同时,分兵对付松山、杏山、塔山等地。在这个情况下,分散部署的明军又能形成一个协同作战的机制,给予清军重创,致使其“大半见败,大将数人亦为致毙”。

为了扭转不利局面,皇太极在这一年九月令济尔哈朗、多铎和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多罗郡王阿达礼等“率满州、蒙古、汉人将士一半”,前往前线取代多尔衮,并携带红夷大炮多门,猛攻锦州城。

第二年三月,又征调朝鲜总兵柳琳、副将刁何良等率兵千人,厮卒五百,马一千一百五十匹前往锦州,协助济尔哈朗。清军在城四面各设大营八座,围绕大营挖一道深壕,沿壕筑垛口,每两旗之间又挖一条长壕,面对城的一面设卒巡哨,密切观察城内动静。

铁壁合围,就是要切断锦州与外界一切联系。

孤城被围,陷入绝境,城内就会出现动摇者。当时锦州城内,除了汉人外还有一部分是蒙古人,清军一方面继续猛攻,另一方面设计策反蒙古军人。崇祯十四年三月,锦州东关副总兵蒙人那木齐、都司桑永顺,煽动蒙人叛乱降清,济尔哈朗、多铎率清军在城外策应,清兵援绳而上,内外配合占领外城,祖大寿被迫退入内城,与外面的联系完全隔绝。

主持辽西战事的洪承畴又当如何应对清军的新一轮围城战呢?洪承畴手上有八镇十三万明军,坐镇宁远,他的基本方略还是比较稳健的,以守为主,且战且守,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久持松杏转运,锦守颇坚,未意撼动,若敌再越今秋,不但敌穷,朝鲜亦穷矣,此可守而后可战之策也。

困于孤城的祖大寿自己也派人给洪承畴传话:“‘宜车营逼之,毋轻战!”可见当时不宜轻动。但是,当时的大明朝被一种“梭哈”情绪左右了,以为只要全部押上,就能反败为胜。

兵部尚书陈新甲就是力主速战速决的“梭哈”派,他指责洪承畴“出关用师年余,费饷数十万;而锦围未解、内陆又困,何以副圣明而谢朝中文武诸人之望乎!”

崇祯皇帝原本也是主张“持重以待”,但是被朝中速战派的情绪影响,又想尽快结束外战,集中精力内战,故而也转向“梭哈”,下令明军“刻期出兵”。

迫于皇帝的压力,洪承畴在是年七月率六万马步先行,令其余各部陆续到松山集结,明军粮草则囤于杏山和塔山的笔架山。当洪承畴、巡抚邱民抑、兵部郎中张若麒、监军三人及八总兵、诸卫副总以下参将、游击等官二百余员到达松山后,立即分兵布防,步兵驻扎在乳峰山西岗至松山一线,立大营七座;骑兵环松山东、西北三面,严阵以待。

如果是这个防御态势,还不算有什么问题。为了突破明军防线,济尔哈朗令右翼清军进攻乳峰山,但是被明军击退,“两红旗、镶蓝旗三旗驻营之地,为敌所守”。多尔衮从东面进攻,亦未得手,且人马损失惨重。

乳峰山距锦州城仅五、六里路,居高可俯瞰锦州全城。祖大寿在援兵的配合下夺回外城,八月,又“分步兵三道突围”,甚至还能猛攻城外围军。在内外多路进攻之下,清军竟然尽显败势,战报传至盛京,皇太极“忧愤呕血”。

当然,吐血也不能认怂。皇太极也摆出梭哈姿态,撸起袖子玩命了,“遂悉索沈中人丁,西赴锦州”。大清皇帝亲率精兵三千,日夜兼程,赶赴锦州前线。八月十九日,皇太极大军抵松山、附近的戚家堡。

锦州战役的指挥权从此转至皇太极本人,他很快发现明军部署破绽:

见大众集前,后队颇弱,猛省曰:“此阵有前权而无后守,可破也。”

顾前不顾后,这是洪承畴的疏忽。于是,皇太极将重兵屯于松山、杏山之间,由锦州西面往南一直到海边,令清军挖大壕三道,一日完工,并派兵占领长岭山。这样一来,又将明军困入其中。接着,皇太极又命阿济格进攻塔山,夺取囤于笔架山的明军粮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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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架山粮饷被夺,松山供给有限,战情立即急转直下。面对物资断绝的危险,洪承畴主张果断决战,与锦州城内守军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敌兵新旧递为攻守,我兵既出,亦利速战,当各敕历本部力斗,余身执桴鼓从事,解围在一举。

洪承畴决定背水一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断。但是,洪帅麾下的将领却有不少怕死之辈,说什么回宁远就饷,其实就是逃跑。兵部尚书陈新甲派往前线的心腹职方郎中张若麒也说:

各位既有回宁远支粮再战之议,似属可允。

洪承畴决定与清军决战,但是又不能阻止手下诸将逃回宁远。尚未开战,总兵王朴便乘夜先逃,各路将帅随之争相奔命,马步兵顿时大乱,自相蹂躏,所到之处遭到清军的截杀,死伤无数。总兵曹变蛟、王廷臣突入松山,洪承畴决定留三分一守城,其二冲阵突围。但是,突围的明军又在尖山石灰窑遭到清军邀击,被逼到海边,适值大潮,大部分被淹死,得逃者只二百余人。

自杏山以南沿海至塔山一路,明军溃不成军,“赴海死者不可胜计”。吴三桂、王朴等六总兵陆续进入杏山。张若麒同三监军从小凌河口乘船由海上逃到宁远。洪承畴同曹、王二总兵率一万余残兵败将死守松山孤城。

各路突围明军都遭到清军痛击,溃散如丧家之犬。困守松山的洪承畴陷入绝境,“应援俱绝”。至崇祯十五年(1642年)一月,洪承畴已经组织了五次突围,都没有成功。松山孤城之内,弹尽粮绝,人心溃败而不可收拾。松山副将夏承德谋划降清,愿以儿子夏舒为人质约降。二月十八日夜,清军应邀夜攻,松山城破,洪承畴被生擒。

松山既破,锦州岂能独存。松山城破以后,巡抚邱民抑、总兵曹变蛟、王廷臣等以下五百余名将士均被执杀,洪承畴和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解送盛京。锦州城已经“外援尽绝,粮竭食人,战守计穷”,陷入绝境的祖大寿也在清朝的劝降攻势下,递上降表。

崇祯皇帝在关外的这一把梭哈,最终让大明王朝输得精光,关外四城尽入清军之手,宁远重镇已变成一座孤城。梭哈救不了大明,因为除了关外,大明的致命问题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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