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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五谷不分农村孩子的种地记忆

 成博士旅游频道 2020-02-16

 

种地的记忆

在农村,几千年以来,种地是重中之重。因为农民没有人供应口粮,自己吃的必须从土里刨出来。我们这里是1980年左右才分到土地的。我晚了一年多,没有赶上分地。

分地以前的故事大家都清楚,农村的生产是集体性的,叫做生产队。几十号人一起去种地,按照生产能力记工分。

这种种地方式,肯定是有一些“聪明人”投机取巧,结果就是搞不下去了。

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80年代,因为土地承包责任制刚开始,农民的种地积极性是很高的。生产方式上,不再是过去几十号人集体劳动的方式,变成了以家庭为生产单位。不过血缘关系比较近的,会互相帮助。

按理说,农民的儿子学习种地是天经地义的!但我的父母不愿意让我做农民,因此基本上没有让我参与农业劳动,我的农业生产知识,估计也就比城市孩子略高一点,仅仅能辨认水稻和小麦的水平。有时候农忙我也去地里,不过是体验性质,没有人监督我,也没人对我的劳动效率提出任何要求。

每年二三月,天气回暖,就要栽水稻了。这个时候,水库和堰塘就要给下游稻田放水,关满水之后,开始栽秧。栽秧需要先育苗。我父亲脑子比较活络,看准了大家对秧苗有需求的商机,连续很多年搞大棚,育苗卖给附近村民。在我们家自留地里,有一个塑料大棚,里面温度非常高,不知道我父亲用的词准确不准确,反正我们管这个大棚叫“温室”。所以后来我上高中读大学,经常学到什么“温室效应”、“温室里的花朵”这些时,就会想到我们家的大棚。这个大棚带给我的福利,就是在里面可以舒舒服服洗澡,特别暖和。

把水稻种子放在大棚里,大约半个月之后,就长出嫩绿的秧苗。接下来开始插秧,在我们这里,因为是山区,无法搞什么机械化,一切都是人工。干农活是互助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七八个人一字排开,在水田里把秧苗用手插进泥里。可惜这种场景我只在田埂上看过,没有亲自下过田。因为下田有风险,很可能被蚂蝗之类的附在腿上吸血。

水稻的生长,在之后的夏季还需要浇几次水,喷几次农药。浇水一方面靠老天,另一部分靠水库和堰塘放水灌溉。在干旱的季节,就会发生抢水的事情。本来长期形成了一些规矩,比如通过水渠先给下游水田浇水,之后再上游水田。但在干旱年份,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便会出现不守规矩的人,于是矛盾和争执就多了起来。

水稻成熟以后,就要收割,我们那叫“打谷子”。那时候是没有机械化的,都是人工。把一个叫“拌桶”(不知道写的对不对)的方形大木桶拖到田里,一侧围上席子,然后把割下来的水稻在拌桶沿上用力磕,直至谷粒大部分掉到桶里,然后就可以装筐挑回家。

除了种水稻,我们这里还种一季小麦。小麦抗旱能力强一些,除了水田以外,大部分的坡地都种了小麦。小麦成熟了之后,就要割麦子。因为割麦子不用下水田,所以我算是干过。左手一把小麦薅在手里,用右手的镰刀割断,然后集中在一起。大人总是批评我,留在地里的麦茬太长,太浪费!因为这些麦秆还要拿回家用。

麦秆是我最早用过的吸管,有一次,吸着吸着,灵机一动,想起一桩事,特别激动。那时候是夏天,傍晚要去水库和小伙伴洗澡的,我们有时候要比赛憋气,那天,我带了作弊工具—麦秆,藏在短裤里,比赛的时候,偷偷拿出来,叼着麦秆在水里,然后就成了冠军。

一些手巧的大人,还可以用麦秆编织蝈蝈笼子、草帽等,我就特别眼红编笼子的,可惜我怎么都学不会。

那时候没有脱粒机,大部分农民都是把一捆捆的麦穗排列整齐,放在公路上,让过往的汽车碾压一天。到天黑的时候,扒掉麦草,把地上的麦粒扫到一块,大功告成了。


★  玉米  ★

玉米在我们这里叫苞谷,长在旱地里。到成熟的季节,去掰玉米棒子。这个活我也能干,所以也曾经客串过。

我们家有一块玉米地,靠近森林边缘。记忆中,有几年总是莫名其妙被不明动物吃掉了。有说野猪的、有说獾的。不管是什么动物,总之,从我们嘴里抢粮食,就是我们的敌人。有一年夏天,看着被啃掉的玉米棒子,父亲决定上山守护。去对门一个大爷家借了一杆猎枪,并学习了使用方法。

当天我也申请上山,父亲同意了。于是摩拳擦掌,准备逞逞能,大干一场。晚上,我和父亲睡着地里临时搭的一个窝棚里,我不断幻想着:今晚到底来野猪,还是獾呢?我是该期待野猪呢,还是獾呢?

如果打死一头野猪多威风呀,不过好像风险大了点,那还是来獾吧。最好被我活捉了,拿回家当宠物。每天带着出去遛,多风光呀!

到半夜,听到一阵扑簌簌的声音,赶紧起来,热血开始沸腾:终于到了需要我去拼命的时刻了!

可是等我爬起来,皎洁的月光下,什么都没有。父亲说,看清了,是狗獾。搞得我懊恼很久:我怎么就睡着了呢?我怎么就没看见呢?我怎么就没逮着呢?

掰回来的玉米棒子,除了当天吃上新鲜的煮棒子、蒸棒子之外,剩下的挂着房檐下晾干,然后就要剥玉米了。剥玉米也全靠人工,是一颗颗用手指肚剥下来的,直到装满一箩筐。如果家里种的很多,可能需要一个冬天才能慢慢剥完。

我细皮嫩肉的小手指,剥半天就红肿了。然后就开始玩,把剥掉玉米的芯子,在地上垒啊垒,和小伙伴比赛谁垒得更高,号称“盖房子”,这就是农村孩子的积木了。

收获粮食的过程,只有参与农业生产的人,才能深切懂得其中的艰辛,尤其在我们这样的山区。我在新闻联播上看到平原地区的机械化、规模化生产方式,比如飞机播种,收割机,脱粒机等,感觉我们要是生活中新闻联播里就好了。

收获的粮食,在80年代的时候,有一部分要交给国家,这叫“交公粮”。我和父母曾经推着一个架子车去交过公粮。那时候是有一个疑惑的:这些国家干部凭什么吃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我估计很多年轻的农民都有这个疑问。最终老年人说“皇粮国税,历朝如此,天经地义”,年轻人也就不敢质疑了。

后来,终于不用交粮食了,改成了农业税,直接交钱。又过了很多年,农业税被取消了。这个政策,不管经济学家怎么评论,农民还是很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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