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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黄——浅谈朝鲜古代火炮(3)

 q1338 2020-02-27

(接上文)

虎蹲炮

万历二十年,大将李如松提兵入朝鲜,明军随军携带大量火炮,其中浙江兵炮手携带的虎蹲炮吸引了朝鲜大臣的注意。虎蹲炮为抗倭名将戚继光在旧有毒虎炮基础上改进所得。虎蹲炮以熟铁打制而成,炮长二尺,重36斤,炮身套有五道铁箍。为改善毒虎炮“火发易跃,必伤营内之人”的缺点,在炮身前端加二爪钉,后端加双爪尖,放炮时用铁钉固定以消减后坐力。改造之后的虎蹲炮在施放时“只去人五寸”,大大提高了放炮的安全性和作战效率。虎蹲炮一般发射散子,每炮可装填百枚小子或五十枚大子,口上再压一石子,多用于杀伤“大势冲突之寇”。虎蹲炮体积小巧,便于随军携带,水上陆地皆可使用。陈麟所率明军水师曾以虎蹲炮击碎倭军之船,倭军为之气夺。

虎蹲炮在明军援朝战争中运用广泛,给朝鲜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朝鲜国王李昖曾就虎蹲炮之威力询问过目睹明军战斗场面的大臣。李朝重臣领议政柳成龙则力主仿造浙江兵携带的器械,并要求多造火炮以备后用。不久之后朝鲜工匠即能仿造虎蹲炮,形制与明军所装备的虎蹲炮相仿佛。虎蹲炮自此成为朝鲜军队的常备火炮。明末,满洲兵势日盛,不仅攻略明朝州县,亦曾数次入寇朝鲜。崇祯年间,满洲兵入朝鲜并争招当地善使虎蹲炮的炮手随军攻打明朝堡寨,朝鲜军队操演虎蹲炮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天地玄黄——浅谈朝鲜古代火炮(3)

如虎之蹲距,而放铁丸

佛郎机

明军在攻打平壤时曾“以大炮攻城”,这些大炮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将军佛郎机炮。追本溯源,佛郎机炮乃是源出于14世纪欧洲的后装炮。彼时欧洲人多以锻打拼接的方法制造火炮,以此种方法制成的炮筒两端都是开放的,因此需要再打造子铳来封闭炮尾及盛储弹药。后装炮的尺寸差异较大,大者以打入楔子的方式来固定子铳,小者则通过插入铁闩的方法来固定。后装炮的优势在于速射,提前装好弹药的子铳可以做到随用随换,并在短时间内维持每分钟一到两发的射击频率。这种后装火炮一度达到过非常巨大的尺寸,但过于笨重的子铳不但抵消了速射的优势,气密性低,抗风浪腐蚀能力差的问题也一直得不到解决。因此,以模具铸造的更为坚固紧实,威力强大的前装火炮出现后很快就取代了后装炮在战场上的主导地位,巨型后装炮逐渐被淘汰。体积较小的后装炮则凭借其射速快,射界宽广的优点成为射杀敌军有生力量的利器,因此也被称为杀人炮(Man Killer)。欧洲各国及奥斯曼土耳其所造佛郎机炮种类数量极多,外观及构造各不相同,难以赘述。

天地玄黄——浅谈朝鲜古代火炮(3)

型制各异的欧式回旋炮,并非所有的回旋炮都是后装炮,下方的铜炮即为前装回旋炮

正德年间,有葡萄牙武装船只驻锚于广州城外,船上搭载“长五六尺,巨腹长颈”的铁炮。每门大炮配备5个装铁弹子的子铳以便轮放,发之甚迅,这就是被明朝人称为“佛郎机”的欧式后装火炮。与葡萄牙人激战过后,明军缴获了20门佛郎机,朝中的有识之士们很快意识到这种前所从未见的火炮比本土传统火炮的性能要优越得多,因此在军中大力推行佛郎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戚继光将军认为佛郎机乃“便速无比”的利器,不但在原有基础上提出了改进的方案,还进一步制成了重一千五十斤“可以洞众”的无敌大将军。其他能工巧匠也各施巧思,以铜铁为原料制成种类繁多的大中小各型佛郎机,并大量装备于军中。

浩浩荡荡开入朝鲜半岛的援朝明军无疑装备了不少各种型号的佛郎机。这种新式的速射炮令朝鲜人大开眼界,力荐明军入朝援助的李朝大臣李恒福直言朝鲜传统的天地字铳“火力激猛,箭发不直”,无论是水战还是守城“俱不中用”,可用之器唯有玄字铳及新造五号佛郎机炮。可见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朝鲜工匠已经具备了制造佛郎机的能力,而且朝军所造佛郎机按体积大小分为5种型号。现今所存之朝鲜佛郎机以4号与5号居多,其中4号佛郎机长约1米,口径约4厘米左右。虽然传统观点认为朝鲜最早的佛郎机炮是由援朝明军带入半岛的,但21世纪初发现于首尔木洞站建筑工地的一架自产佛郎机炮却将朝鲜制造佛郎机的年限提早至1563年。因此不排除早在壬辰倭乱爆发之前朝鲜人就已经从明朝引入了佛郎机炮的制造技术,但具体的生产规模尚不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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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于19世纪的朝鲜佛郎机炮

倭乱平息之后,朝鲜仍铸造了一批佛郎机,并以此守御水陆要冲。朝鲜所铸佛郎机“以铜为之,长六尺”,大者重千余斤,小者百五十斤,配置五个子铳。迄今为止,朝鲜佛郎机共出土十余架之多,其小者重不足30千克,大者也仅重两百余斤,并无千斤佛郎机出土(《火器史》中曾收录重900kg以上的佛郎机5架,但根据收录的铭文及口径来看,应该是王先生笔误之故,况且即便是明朝也没有2000斤左右的佛郎机)。朝鲜本土不但铜铁资源有限,且火药产量“所出极少,岁不备千斤”,因此无力大规模生产和装备价格昂贵的佛郎机炮。另一方面,朝鲜国小力弱,明强则附明,清强则降清,依附于大国羽翼之下的墙头草政策减少了遭受兵火之灾的几率。同时,取丰臣氏而代之的德川幕府奉行锁国政策,避免与外国接触,觊觎朝鲜之心顿失。基于以上种种原因,朝鲜国内久无战事,无需大量生产新式火炮。旧有的佛郎机也大都“藏之武库之中,积百年不可一发”,因此流传下来的朝鲜佛郎机数量稀少也就不足为怪了。也许古代朝鲜曾生产过体积较大的千斤佛郎机,但于今则难以窥见其真容,诚为憾事。

威远炮

朝鲜所造威远铁炮虽然分大中小三类,但其实测数据差别不大,炮重37-40kg,口径40-60毫米。威远炮铸有准星、照门,据此推测此类火炮约出现于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目前所见之威远炮型制粗陋,铸造工艺粗糙,炮身多气孔,不耐久用。炮身两侧各有一环,为移动或固定火炮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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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工艺极为粗陋的威远炮

将军炮

将军炮尺寸,型制差异较大,其大者长一米有余,口径超过100毫米,自炮身尾端,药室前沿至炮口多以宽箍加固。部分将军炮铸有双炮耳,炮筒上方中线有一前一后两个大铁环,用于运输和固定火炮。部分大炮则无炮耳,炮身两侧共有四个铁环。此外还有不带炮耳与铁环的大炮,此炮长仅855毫米,口径却达到了100毫米,炮身共有四道宽箍,铸造较为粗陋。小者如竹节大将军炮,口径33毫米,炮全长仅40余厘米,亦为遍体加箍的样式。此种火炮在同时期的明朝将军炮中则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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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环无炮耳式将军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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