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 ——写给孩子们的《庄子》解读 在幽深广阔的北海,有一条小小的鱼苗,它在海里漂浮,来往的鱼儿不认识它,纷纷议论: “哎,那有一只长得像我们又不像我们的小可爱,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它会长得和我们一样吗?” “不知道,不知道……” “我们小时候都被叫做鲲,那就叫它鲲吧。”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它大得望不到边际了。”那个说小鱼苗是个小可爱的鱼结结巴巴地说。 “是谁?是谁?”那个给小鱼苗起了名字的鱼问。 “就是那个鲲,就是那个鲲啊。” 很多鱼听说了,都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鱼苗能长得这么迅速。可是一抬头,它们看见的却是更加黝黑的海面,那海面好像还在移动。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鲲把我们都遮蔽了,我们以后的天空就是它的肚子……” 鱼儿们惊慌失措,奔走呼告。可是没有多久,就平静了,因为一复一日,它们已经开始习惯了鹏身下的世界,那世界好像要游很长很长时间才会到达边际,才能看到以前的海面和海面上的蓝天,那些懒懒的鱼不想那么劳苦。 《庄子》开篇一本正经地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鹏飞万里”。故事中说,鹏很小的时候是住在幽深的北海,那时候它的名字叫鲲。幽深的北海一望无际,而鲲在这样的大海里也大得一望无际。当六月海动,飓风来临时,那鲲竟然抖动鱼鳍变为翅膀,身体化为一只大鹏,奋起高飞冲向了九万里的高空。 听众问庄子说:“真的么?” 庄子回答: 你知道在富饶的齐国有一本书叫做《齐谐》,那里也写着这个故事。你说大鹏飞上高空,它看到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还是“苍苍”之色吗? “我们祖祖辈辈看到的天空都是苍苍之色,飞得再高有什么不同!” 祖祖辈辈看到的苍苍青天,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位置太低了吗?庄子想说,但是想想算了:我还是写在我的书里,让那些和我一样喜欢思考和质疑的人来思索吧! “接着说说那鹏怎么会飞那么高那么远的?”有人问。 因为有幽深的北海。庄子继续讲述,你看那条河流它到旱季的时候,很多船都搁浅了,为什么呢?因为水浅。你看孩子们在堂前水洼拿一片叶子做舟,那叶子还能飘起来,可是拿一个杯子做舟,杯子却动不了。 “是哦,是哦,怪不得鲲生长在北海,那海也不知道有多深多广!” 庄子继续讲道:还有风,只有六月的飓风才是它飞的时机。当它一飞冲天,还有什么能阻挡它的吗? “它要飞到哪里去?北海这么大,它要飞到哪里去?” “南海。”庄子说。没等人问,庄子继续讲: 在飓风中瑟瑟发抖的蝉和斑鸠也看到了大鹏,飓风过去,蝉抖抖翅膀,斑鸠梳理梳理羽毛,它们不屑地笑道:“我腾飞而起,冲上这棵榆树或者那棵枋树,有时候时机没把握好,也不过掉在地上罢了。你说它干嘛要飞那么高去南面呢?” 庄子说:去野外,一天就能回来,肚子还饱饱的;去百里之外,你不是得提前一天准备粮食?去千里之外,提前三个月就得准备粮食了吧! 听的人会心笑道:“这俩小虫子知道什么。它们恐怕一辈子都没有飞出过一片森林,那蝉恐怕连那棵树都没离开过。那只小斑鸠也就是偶尔低头看到了蝉,和它聊聊天吧。” 又一个人听了这人的话说:“唉,在嘲笑人这件事情上,往往会让不同类的东西亲密起来。” 另一个人接口说道:“那些没有见识的人总是喜欢嘲笑别人。在大海里孕育的大胎,积蓄了既潜于海又飞于天的本领,怎么可能没有冲天之志!” 庄子又开口讲道: 智慧的大小就像寿命有长短。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朝而生暮即死的那种菌类,你说它知道一个月有多长吗?春生夏死的寒蝉,它能知道一年有多长吗?楚国南面有一只神龟,它的一年相当于咱们的一千年;遥远的古代有一颗椿树,它的一岁相当于咱们的一千六百年。你知道彭祖吧?大家和他比寿命,估计都会悲伤吧。 听众陷入了沉思:鹏听到了蝉与斑鸠的嘲笑吗?鹏看到了蝉和斑鸠那充满嘲弄的眼神了吗?它在海里,耳边听到的是什么?它在九万里的高空,耳边听到的是什么? 庄子看着众人,突然又说: 商汤问贤人棘,贤人棘讲了一个故事也提到,在大地的尽头就是幽深的北海,有一条鱼,它太宽广太长了,没人知道它有多大,它的名字叫鲲。 听众有一个人笑了说:“我知道它为什么叫鲲了,它长得太快了,一样的鱼籽,还没来得及换名字就超越了身边的鱼。” 庄子继续讲道: 有一只鸟叫鹏,它的背的大小像泰山,羽翼仿佛天边的云。乘飓风之起,飞越了云,背上只有青天,这样之后它将飞往南海了。 一只小小的雀儿嘲笑它说:“它将要去哪里?我也一样腾跃向上飞,能飞几十米高,在蓬蒿之间翱翔,这也是飞翔的最高境界吧,它要去哪里啊?” 这小小的雀儿不知道,它所不能了解的,就是因为它太小了,它看不到大鹏看到的一切啊。 听的人感叹道:“雀儿的世界在蓬蒿之间,它的展翅不过是回旋,它哪里知道鹏之翱翔是广阔的天地之间啊。” “那你说,鹏会听见雀儿的嘲笑吗?” “鹏的耳畔应该是海啸和风声吧?哪里会有雀儿的声音。” “那雀儿嘲笑给谁听呢?” “同类听见了,会安慰彼此酸涩的心,酸涩能安慰得了吗?” “安慰不了,所以日趋狭隘与固执。” “先生,您的大鹏已经讲了三次了,对大鹏我心向往之,可是对蝉、斑鸠、雀儿我虽然觉得它们固陋无知,但是除了觉得它们可怜,也憎恨不起来。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您是什么态度?” 庄子回应道: 那智力能胜任一官的职责,德行可以团结一乡的人,能做一位贤明的君主的人,他们看待自己不也是很了不起吗?在一角的世界里腾跃,就觉得是翱翔了。所以啊宋荣子笑这些人,因为宋荣子追求的是世界的和平,而不只是一乡、一国的利益。像宋荣子这样胸怀天下的人,全世界的人都赞美他,他也不会更加努力至于超过限度,全世界都非议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沮丧退缩。因为他明晓自己的目标,能安定地守住自己内心的标准,区分真正的荣辱。他不为了追求功名而拼命谋求。可是,这样,还是没达到我的理想境界。 听者不禁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大鹏怎么会在乎小小雀儿的笑声?” 另一个人感叹道:“宋荣子的胸怀是天下和平,当然和固守一乡甚至一国的人不一样。” 有一个人怯怯地小声问:“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他不是要实现天下的和平吗?为什么不更加努力?难道别人夸奖他,他反而不努力了吗?” 有人接口道:“难道不更加努力就一定是懈怠?你驾车在车道里行走,别人夸赞你的马是骏马,你难道就让它跑得更快以致于超过自己的体力极限吗?有人说你不要往右面走,难道就是让你往左面走吗?驾车不是应该走路中间吗?” 庄子没有理会,他神往地说道: 我知道列子可以乘风而行,那种飘然的样子是那样美妙,十五天就能往返。这样的人,他对于芸芸众生祈求的福运是不会在意的。可是即便是他能免于世间劳苦,他还是要有风才可以。 你知道有这样一种境界吗?他与万物并生,与天地同道,同自然变化,能在宇宙间遨游穿越,还有什么能限制他?这就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先生,什么是与万物并生,与天地同道?” “如果你能感受到一朵花的疼痛,你还会去折断它的枝叶,掐断它的花朵吗?” “春生、夏长、秋获、冬藏,四季本身就是这样美好。” “先生,什么是无己?” “如果你能感受到下班后的母亲的疲惫和焦虑,你还会对你的母亲说你不理解我吗?” “如果你面对那个嘲笑你的人,他的狭隘固执以致于他一生都处在偏见愚昧中,常常是焦灼和痛苦的,你还会憎恶他吗?” “先生什么是无功?” “你听我这一番话,能填饱你的肚子吗?能增加你的收入吗?你为什么而听?有用还是没用?” “你学习就是为了考上大学吗?万一考不上,你怎么看待你这些年的学习?如果你考上了,目的达成了,你的学习会继续吗?” “先生,我知道了。你问我读这本书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的认知和视野因此而越来越广阔,即便我在蓬蒿之间,我在仰望大鹏时,也不会嘲笑大鹏,而是能感受它冲天之志,这是无己;我读的每一本书并不苛求功用,因为那是我心灵成长的一部分。那么,先生什么是无名?” “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晚上有机会得到考试那张卷子,你去不去拿来做一遍?考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次得最高分,得到大家的称赞吗?” “先生,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拿。” “你是否还记得别人上次考试得了多少分?即便是那位第一名,你还记得他的数学成绩吗?” “不记得。” “别人也不会记得你这次的分数。可是偷看卷子的这件事却永远刻在你的心里,你去求名,那名还在吗,而真正跟随你的是什么?” “今天记得你的,明天必将忘记你,那功名费掉你多少心血和焦虑,你是否有把握把它抓在手里?如果没有把握,你还去偷看卷子博取一瞬间的赞誉吗?” 别问了,别问了,快继续听先生讲故事吧。 庄子继续讲道: 圣王尧想把天下让给许由。 一个人悄悄说:“这许由肯定在尧那个时代是一位了不得的人,要不然尧怎么会要把天下让给他呢?接替尧的位置的可是舜啊。” 庄子继续讲: 圣王尧想把天下让给许由, 尧说:“您就像日月升起,而我这个小小的火把还不熄灭,我的这点光有什么用呢?您就像降下的及时雨,我就像水渠里的水,及时雨都下了,还要水渠里的水去灌溉,那对万物生长来说,不是徒劳无功吗?您要是治理天下,天下就更美好了,我白白占着位子,每当我想到这些,内心都惶恐不安。强让我把天下献给您吧。” 许由说:“您治理天下,天下已经非常好了。而我却来代替您,我难道是为了名?名是实的宾,我难道追求宾?小鸟咋森林里筑巢,所需不过一枝;鼹鼠在河边河水,不过喝一肚子。你回去吧,我要天下有什么用!厨子不做厨子,主管祭祀的尸祝也不会越过那些祭祀的器皿去做饭啊。” “先生,什么是宾?” “就是宾客啊,如果没有主人,哪里会有宾客?意思就是说名不过附着在实之上,实不存在,宾都会消亡。” “那什么是实呢?” “你每天坐在这里学习,学习的知识,提升自己,这是实;那些表扬,那些荣誉,那些名声就是宾啊。” “去关照你的内心,想一想什么才是实,什么才是宾?那实才是需要你真正去做的,不要为了宾而牵扯你过多的精力啊。” “哈哈,在许由的眼里尧不过是厨子,也是哦,所谓天下大同不就是皆有所养么。他自己竟然是与天沟通的尸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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