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放逐故乡的父亲 作者：一 笑 | 版式设计：凤尾 | 主播：叶儿 父亲已近耄耋之年，跟着儿子到成都居住已经十多年了。 我们三个女儿居处都在故乡所属的市区里。每一年，我们总会接父亲回来住上一段日子，但每次还没住够预定时间，他都要念叨着回去。很多时候，我们几个女儿为了能让他多住些时日，就会提议周末带他回老家去走走看看，但他总是拒绝，总是那句话：老家有啥看头？ 我们姐妹仨私下闲聊时，总是不解，感叹父亲跟别的老人大不同。见过很多乡下老人，无论儿女如何动员，都不愿离开炊烟农舍。对故土的依恋，是人类共有的永恒情结，尤其在年迈之时。父亲真是个怪老头，居然对生养他的那片土地如此漠然。 当然，我们也总是尊重顺从父亲的决定，随他心性。但也从没走进过他内心，只是在闲谈时叨叨他对故土的漠然。 父亲是和母亲一起去儿子处的，因为突然事故，母亲訇然离世，也永远留在了故土之外。弟弟也搬到新房子居住，父亲固执地独自一人住在弟弟的旧居里。母亲还健在时，弟弟在楼顶给双亲开辟了一处乡土别院式的单独空间，有一小圈菜园、起居室和厨房，还有一方空院。双亲居处进出，很是自在欢喜。如今，已近耄耋的父亲独自一人，依然喜欢不离。 父亲不爱热闹，喜欢独处。早先时，我们姐弟很是牵挂父亲的生活状态，总觉得他应该多和其他老人交流相处，才对应生活的常态。但后来，父亲却让儿女们比较心安。 年轻时，因为母亲身体羸弱，常年多病，巍巍大汉的父亲，一应家事，里里外外，他都在行。因之，如今虽然老迈，但却格外自立。自个买菜、洗衣、做饭……生活作息，安排得井然有序。 更让我们欢喜的是，对时下新兴的电子产品，耄耋老父居然也能玩玩。前些年，所谓苹果ipad刚刚上市，弟弟给他的一双孩子买了个。老父亲偶尔也玩玩，但是不能独自据为己有，因为弟弟担心他不会使用不会充电等等。他就自己乘上出租车，独自到电脑城亲自买回一个，大些的外孙们给下载些娱乐软件，他就能时常怡然自乐地把玩。我曾笑问他：“爹，你也不怕被人糊弄哄骗？”“嘿嘿，我一辈子在外行走，还没有人敢骗我呢！”老父呵呵一笑，满是自得。是的，那些远去的岁月里，农忙时节一过，父亲就背着背囊，远行到方圆几百公里外做手艺，挣些钱，养育我们姐弟四人。我们的童年，虽然艰苦，但因为父亲“叱咤”四方，也能吃饱穿暖，很是顺遂。如今再看父亲，虽然老迈，但却自个拾掇得浑身整齐干净，老花眼镜一架上，俨然退休赋闲的学问老者，谁又敢欺哄？ 周末时，弟弟总会带上孩子们，回到父亲住处，吃住一天。老父亲总会提早买好各种菜肴，给儿孙安排一整天丰盛喜口的伙食。儿孙们临走时，总还会提上一大袋父亲给准备好的饺子包子之类，往往足够他们一个礼拜的早餐。孙儿们也成了习惯，每到周末，总会吆喝着：回爷爷家去喽！ 我们姐妹仨离得远，只能时常电话问候，每次临挂断时，总会叮嘱老父多注意身体，他也总是爽朗回句：“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如果我们逮得时间要去成都，半路上就会给老父报道。等我们风尘到达，推门叫声“爹”时，他总是在灶前应声走出，招呼吃水果瓜子。那时候，餐桌上就一定摆了些备好的菜肴。等到大家齐齐上桌，我们进进出出帮着端出笼屉盘碟时，总不忘夸夸父亲的能干。看着接近20人的一桌儿孙们，父亲就呵呵直笑，很是喜悦。 因为父亲的独立，女儿们电话不大频繁，有时一周，有时半月。特别是他的幺女我，总是疏于问候，也许是童年时与父亲的疏离吧，但内心却时刻挂念。每次电话前，除了常规问候，总得好好想想该给父亲唠嗑些啥，才能和他多说说话。前日端午节，给老父电话拜节，照旧搜寻着和他话些家常，不期然间，竟触到了故乡的话题。以前虽然也听了些父亲的想法，但这次，我才真正理解了父亲对故土的漠然与放逐。 父亲说：何处是老家？他的祖业早在那场革旧立新的政治运动中被没收分户了。小脚祖母在一天面对三具当家男人死于政策操纵者枪下的尸体后（我们的祖父、曾祖父、外曾祖父），拖着五儿一女，被安逐在别处一间侧屋里。此后，父亲那几个年幼弟妹就被无计可施的祖母送人了。时年仅仅九岁的父亲，受不了刚及少年就成家的哥嫂的漠待，只能背着半截竹篾背篓出家谋生计。哪里修水库堰塘，他就到哪里的崖壁上点炸药放炮开山，打石头夯土筑堤……为此，他无师自通，自个炼就了一身石匠好手艺，这也是他日后养活一家老弱幼小的本钱。后来的老家，也不是真正的老家，那是祖母改嫁后，继祖父再逝，祖母要求已经壮年的父亲去她身边，协助带养还未成年的同母异父和异父母的弟妹时，在干硬石谷子坝里刨出地基，搭建的一处居处罢了。就算这样，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时常排挤，说是父亲占了他的祖业。好不容易，父亲养大子女。如今儿女们倒是给了他后福，能让他衣食无忧用钱随心。所以，他才不想那所谓老家呢，想起那些艰难岁月，就是个伤。 搁下电话，我第一次深深理解了父亲。想起了前些年，父亲去广安，特意买回的那个伟人的镜像，日日供在餐桌上，父亲说：如果不是那个伟人的改革开放，他就没有这么红火的一家人。去年回我们这，周末时，他又特别要求我们带他再去广安，说家里那个玻璃镜像，被他不小心摔碎了。他得再去买回一面更好的。带着老父去的那天，艳阳高照，年迈的父亲却比我们走得还快，到处询问哪儿能买到伟人镜像。终于买到时，父亲小心地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布袋里，释然而笑。 是的，父亲赶上了好时代，纵然老迈独处，也乐陶怡然。所谓故土，就让它远去吧。愿我的老父亲，日日欢喜着面对他供奉的伟人，在这些好日子里，安安好好地向他的百年奋进。  作者简介 一笑，简静一隅，闲时写字、读书、旅游。静以读文滋养流光，动以一笑观化红尘。 主播简介 叶儿，一位善于倾听、热爱朗读的人，喜马拉雅个人电台“恋上倾听”主播。参加工作至今，一直与播音为伴，喜欢在声音中表述情感、于细微处表现热情。用她的话说：配音，是我一生所爱！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清风明月 崔加荣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稿费：湛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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