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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宋朝的仕女画,来瞧一瞧当时的社会风气

 黑龙江波涛 2020-03-14

导语

仕女画又可称为“士女画”,追根溯源,早在我国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了,但当时的仕女画,仅仅处于工艺装饰的附属地位,还并不显赫,后来才慢慢的走向独立成科的发展道路。

透过宋朝的仕女画,来瞧一瞧当时的社会风气

仕女画,作为中国人物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顾名思义,仕女画就是以“仕女”的形象,作为作品而描绘的主要对象,是当时画家对女性的日常生活、形象等各个方面,一系列精细的描绘。仕女画的发展,可以说是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它表现的对象,随着时代的不同而不同,从最初的仙女、烈女等,慢慢扩展到各个阶层、各个身份、各种处境和不同环境的女子。作为一种概念、一种题材,仕女画无疑向人们展现了不同时代,女性的生活和复杂的内心世界。

有宋一朝仕女画的风格

仕女画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演进,到了北宋时期, 社会依然没有停止向前发展的脚步。 但是随着此时,礼教的深入和理学的兴起, 社会风气反而变得谨小慎微起来,男女之间的大防,成为不可逾越的礼数,甚至提出了“存天理, 灭人欲”的理论。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仕女画同样也受着影响,殊乏容身之地啊。

透过宋朝的仕女画,来瞧一瞧当时的社会风气

因此,一方面,仕女画的数量在北宋时期明显的减少; 另一方面,仕女画在意境、表现形式等方面,也逐渐开始拘谨于保守。以至于北宋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写道:

“士女牛马,近不及古”——《图画见闻志》

这种状况,直到在南宋时才有所改观,当时的院体画家中,有不少善画仕女的人,他们在情趣、意境上寻求突破,确立了一套画仕女的标准, 并成为明代仕女画家效仿的对象。

唐宋两朝仕女画的比较

  • 从形象上看,仕女画由唐时的曲眉丰颐、丰肌秀骨,到宋时的俊俏秀丽、窈窕修长

唐代繁荣的经济文化,将艺术推向了一个崭新的高峰。唐人与魏晋时期追求的“秀骨清像”不同,唐代仕女画,表现出这个时代特有的丰厚感。大唐盛世,社会风气开放,时代的审美标准也随之而改变。唐代的仕女画,将女性丰腴的身体隐隐约约地露出,从以前的清秀变成了丰腴,从柔美变成了壮美。

这一时期的仕女画家,当属以张萱为代表。张萱所画的《捣练图》,极好的表现了当时宫廷妇女制作丝绢的一番景象,而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唐朝仕女独特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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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的妇女面部饱满,气质高贵,时人称为“绮罗人物”。

张萱笔下的仕女显得“圆润丰肥,曲眉丰颊”,面部如明珠,嘴小而又丰厚,腹部饱满突出,胖而不显臃肿,反倒给人一种灵动、娇媚的动势,让人看了之后,很是印象深刻。

同时张萱笔下的仕女画,衣着上也是尽显华丽,丝绸长裙曳地,素色低领短褂,将身材衬托得是无比妖娆,尽显生活的富足,体现出唐代女子以丰腴为美的审美观。这不仅反映了唐人的审美趣味,更是传达了女性的一种自信与健康的思想,被视为仕女画的典范,对后世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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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有宋一朝,“理学”与“市民社会”的来临,宋代仕女画在继承以往绘画长处的基础上,又有了自己的创新。一些平民女子开始出现在画中,她们没有丰腴的体态、华丽的服饰和高尚的地位。就如郭若虚说的那样:“仕女牛马,近不及古。”

宋代仕女画中人物的形象,描绘的更加严谨,这和当时理学占据主导地位是分不开的。

宋人李公麟笔下的仕女不设色,仅用墨线来刻画,塑造出的仕女呈现出一副面貌清秀,身材消瘦的模样,它不同于前代娇柔的面貌,而有几分端严之感。由于宋朝礼教和理学的兴起,仕女画在表现形式上变得严谨拘守,人物体态轻盈、身材娇小是这时期仕女画的基本特征; 形体比例也更加的准确,人物形象柔美秀丽。

透过宋朝的仕女画,来瞧一瞧当时的社会风气

宋人苏汉臣的《靓妆仕女图》中的仕女,脸就偏圆长,线条流畅,安静的外表下略显出一点忧伤。其表现出的精致、细腻程度,是前朝无法比拟的。

  • 从服饰上看,宋代仕女画中的人物装束,与唐代仕女画中的人物装束区别巨大

唐代服饰开放夸张,前胸半露,薄衣轻纱, 轻纱透体; 宋代仕女画中人物服饰拘谨保守,“里三层外三层” ,层层包裹,不使有一点儿外露,唐时期袒胸露臂的装束,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荷兰汉学家高罗佩也不无叹息地说道:

“在宋代和宋以后, 妇女胸部和颈部都先是用衣衫的上缘遮盖起来, 后来用内衣高而紧的领子遮盖起来。”

直到今天,高领仍是中国女装的一个显著特点。

宋人刘宗古《瑶台步月图》中的仕女形象,其服饰严谨保守, 甚至连衣角、裙边都规规矩矩, 没有半点的飞动、褶皱。

宋代的女装通常是上身穿窄袖短衣, 下身着长裙, 在上衣外面再穿一件对襟长袖小褙子,褙子的形状有点像今天的背心,褙子的领口和前襟, 一般都会绣上漂亮的花边作为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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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保守拘谨、但又儒雅化的服饰,一方面是宋代礼教深化、儒学复兴、理学兴盛所导致的封闭、保守的社会风气的反映; 另一方面也是宋代“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所滋生的文化氛围所致。宋代服饰对后世, 尤其是明代服饰, 无论在形式上还是观念上,可以说都有着极其深刻的影响。

  • 从妆饰上看,唐代浓艳、热烈、张扬的妆饰,到了宋朝已经无从寻觅,取而代之的是自然朴实的风格

在髻式上,宋代女性发式承袭了晚唐的遗风,也以高髻为尚。此种髻式须加假发,它是直接用别人剪下的头发,编结成各种不同式样的假髻,需要时直接使用, 与今天的假发套,可以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时人们习惯称之为:“特髻冠子”或“假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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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宋代还有许多不同的髻式,如朝天髻、包髻、双蟠髻、三髻丫、飞天髻等等。其中的朝天髻在五代就十分的流行,《宋史·五行志·木》记载:

“建隆初, 蜀孟昶末年, 妇女竞治发为高髻, 号“朝天髻”——《宋史·五行志·木》

宋代承此流风, 这种髻式也很普遍。

包髻是颇具宋代特色的一种髻式,山西太原晋祠彩塑中, 就可以见到此种髻式。 其具体做法是在梳好发式后, 用绢、帛一类的布巾加以包裹,包裹之物可以包成各式花形, 或做成一朵浮云等物状, 装饰在发髻上, 并佩以鲜花、珠宝等装饰品。

宋人绘画的《四美图》,其中的一位仕女,就是这种发型, 这即显得干净利落, 又简洁大方。除此之外,还有双蟠髻, 双蟠髻又叫做“龙蕊髻”, 苏轼写的“绀绾双蟠髻”,就描写的是此种髻式,双蟠髻髻心很大,有双根扎以彩色之缯。这些发式在宋代仕女画中,都能寻到踪迹,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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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宋代整体妆饰风格,已经没有了唐代那样浓艳, 而是更倾向于淡雅自然。

宋代仕女画与唐代呈现出的种种不同,其实一点也不偶然,它是当时社会风气的必然反映。

有宋一朝礼教的强化及其对女性的约束

宋代的“重文轻武”,文治理念,导致整个国家都逐渐变得内向起来 ,这在宋文化中,可以说,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反映。

宋文化,和日益加强的完备宗法政治制度,是有很大区别的。 宋代文化的发展与哲学体系, 在内向封闭的境界中,实现着从整体到细节的不断修正和自我完善。这种变, 既是宋代文治社会的反映, 也是宋代政治制度的需要。这一时期,最显著的文化现象之一就是理学的出现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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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产生于北宋,周敦颐是开山鼻祖, 后来由程颢、程颐兄弟开始真正创立, 其后经过二程弟子的传承与发展,到南宋朱熹完成,二程和朱熹是这一学派最突出的代表。因此,又后人又称之为“程朱理学”。

程朱理学中,最引人注目也是影响最大的理论是礼教,而 对女性毒害最深的也是礼教。

宋理学的开山人物周敦颐提出完善人格,必须要做到“无欲”、“主静” ,先治家后治国,妻子必须绝对服从丈夫。

这种理论到了程颢、程颐兄弟那里,更是向前推进了一步,他们 将天理与人欲完全的对立起来, 在他们的哲学范畴中,“天理”或“理”就是最高统帅,是自然的、普遍的、公共的准则或道理,一切事物必须服从于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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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敦颐的“无欲”, 到程氏兄弟的“明天理,灭私欲”,再到朱熹的“明天道, 灭人欲”,这一系列的认知,完成了这一理论系统化的过程,这种反自然、反人性的理论,与封建统治的思想禁锢是相一致的,这种理论的存在和盛行更多地依赖于政治的扶持。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理学中的道德伦理明显地掺杂了政治伦理的因素,它为封建统治者,提供了一套完整的理论支持和依据,这也是为什么统治者极力提倡和扶持的原因。

理学在南宋朱熹之后也是大行其道,并为宋元明清历代封建王朝所推崇, 成为中国封建社会最具影响力的思想体系。理学体系最具杀伤力的,还不是其为封建社会提供的政治伦理,更具毒害性的,是其对女性贞节的鼓吹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朱熹编写的《近思录》里,就记载了程颐对女性贞节观念的看法:

“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近思录》

“饿死事极小, 失节事极大”是程氏理论中对女性最具毒害性的,而朱熹对此理论加以附和, 甚至公然写信劝人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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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程朱理学的影响下,妇女可谓是受到了极大的约束,而从当时宋人所绘的仕女图的仕女形象,我们也能对此窥探一二。

程朱的这一理论,在南宋之后, 影响同样极为广泛,它 已经成为封建道德,规范女性最严苛的枷锁,和最严酷的教条, 其流毒之深, 使得历代女性前赴后继地践行着从一而终的教条, 有无数鲜活的生命死在了贞节的这一祭坛上。

有宋一朝是一个整体社会趋向内省的时代, 文化艺术也由向外拓展,转到向纵深的内在挖掘,其所表现出的精致细腻程度,是汉唐远远无法企及的。宋代的仕女画在风格上也是沿着这个方向发展,唐代的雍容大度一变而为宋代的阴柔婉约,丰满壮硕也代之以孱弱纤细的清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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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产生于既倡礼教,又耽享乐的社会情境中,决定了宋代仕女画的表现必然遵从于这样的社会情境。 因此,宋代仕女画中的仕女全都是严装妍雅、规规矩矩,但又绚丽精致, 讲究细节,充满情调。

有宋一朝在世风的影响下,对女性的审美理想

宋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唐代社会文化精神的昂扬向上、意气风发,在此时早已不复存在,宋代开国皇帝赵匡胤劝诫大臣:

“人生驹过隙尔, 不如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

可以说,赵匡胤的一句话,这已经为宋代的文化精神奠定了基调, 追求现世享乐和精致生活,是宋代自上而下的文化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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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文化导向和理学的兴起即互相矛盾, 但却又同时并行, 两者共同穿梭于社会的角角落落,构成了有宋一朝丰富多彩的文化景观。这种多元文化形态,使宋代对女性的审美习俗也为之一变,女性美由雍容丰满走向了清雅内敛。

宋代礼教风行造成的一个直接结果就是,女性缠足逐渐风行。

宋代许多文人论及缠足,是 多为此鼓吹, 以此为美, 苏轼写的《菩萨蛮》就说道:

涂香莫惜莲承步, 长愁罗袜临波去; 只见舞回风, 都无行处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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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写的《浣溪纱》也写道:

“上鞋儿四寸罗,唇边朱粉一樱多。见人无语但回波,料得有心怜宋玉。”

在以脚小为美的风气下, 缠足成为对女性审美的一个重要条件,于是缠足之风愈演愈烈,并 逐渐由宫廷流毒到民间。

在这种拘禁女性的风气下,对宋时女性美的其他要求,同样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以此相匹配的,宋代女子在神态、情绪上,则是慵懒忧郁,这些在宋词中同样有许多表现。如李清照写的《醉花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就是很好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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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积贫积弱的国势,造就了这种文艺之风,加以文人的广为渲染,成为封建社会走向下坡路时的一路挽歌。这种忧郁症,在宋代仕女画中,也表现的非常突出,那些揽镜、奏乐、梳妆的女性,无时无刻不满怀忧郁、满含闲愁。即便到了元代,其仕女画也未能幸免, 就算描绘的是仙界神女,也是哀怨愁闲。

总的来看,宋代对女性的审美标准,无论是从时人所画的仕女图中,还是现实社会中,都无出乎几个关键词:端庄娴静、娇小瘦弱、慵懒闲愁,可以说这是礼教控制下,必然的审美形态, 也是中国封建社会走向衰落的世风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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