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传心”的个人“心法”,以恢复儒家“经世济民”的“道统”。照他看来,佛教的“法统”都是些败家误国的个体“觉悟者”,如佛祖释迦牟尼王子和禅宗初祖达摩王子,南朝的梁武帝,而儒家“道统”里都是安邦治国、造福天下的圣王或圣人,如尧舜禹武王文王周公孔孟。由于孟轲死后,儒家再没有出现类似的“圣贤”人物,致使中国的“道统”失传,夷狄的“法统”乘虚而入,流传至中国。面对中华民族在信仰上为佛教异化的危机,韩愈以正统儒家的托命人和卫道士自居,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上书唐宪宗,辟佛尊儒,最终被皇帝贬迁潮州,郁郁而终。宋朝文豪苏轼十分感念他的卫道精神,赞誉他是“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⑤]颇有孔子“匹夫之志”和孟子“浩然之气”的道义风范。
到了北宋,韩愈在中国思想界的地位空前提高。北宋中期,程颐在政治上失意之后,隐退到洛阳自建伊皋书院讲学近20年,并以《大学》、《论语》、《孟子》和《中庸》为指南,阐发儒家《六经》的哲理,在他的教学安排中,“四书”首次被单列为与汉唐以来所设立的“五经”同等重要的儒家知识系统。他认为自己的学术思想来自于其兄程颢,而程颢则是直接继承孟子而下的儒家传统,其学“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⑥]他这里所谓“异端”就是道家和佛教,“开百代未明之惑”说明乃兄的思想超越了汉唐诸儒,继承了孟子之后儒家入世的孝悌礼乐精神,以图振兴儒家圣贤大人之学。
及至南宋,朱熹更明确自己所学乃继承二程,远接儒家上古先圣贤哲,中连孔孟,近续二程,是儒家正宗“道统”的传人。《宋史·道学传》对朱熹及其接续之“道统”也大加赞赏:“迄宋南渡,新安朱熹得程氏正传,其学加亲切焉。大抵以格物致知为先,明善诚身为要,凡《诗》、《书》,六艺之文,与夫孔、孟之遗言,颠错于秦火,支离于汉儒,幽沉于魏、晋六朝者,至是皆焕然而大明,秩然而各得其所。此宋儒之学所以度越诸子,而上接孟氏者欤。”[⑦]而朱熹本人对自己学术使命的觉悟也是与此评论相吻合的,他认为汉儒局限于“小学”,成就不了“大人君子”;魏晋玄学清谈,拯救不了家国天下;隋唐佛教触出家空世,无补于孝悌仁义。如欲安邦济民,平定天下,必须回到儒家“修齐治平”的道统上来。
照朱熹的理解,《礼记》中的“大学”一篇,虽不足区区二千字,但必须当作一个思想传统的“纲领”性文件来学习,因此,他将“大学”分解成“右经”一章,“凡二百五字”,“传”十章,“凡千五百四十六字”,使其符合儒家“以传解经”的传统—如以《易传》解《易经》,以见正统儒家所乐道的“微言大义”。
从义理上讲,“大学”是成就大人的圣贤之学,与雕虫小技的“小学”正相反对;后来儒家的人常把“汉学”(汉代儒学的主流)称为“小学”(注重文字考证、训诂等文词技术性因素),而将“宋学”称为“义理之学”(注重文字所表达的仁义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