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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这个耳熟能详的俗语，众所周知的含义是推许秀才的有文化，贬抑兵的没知识。与此相关的还有一个俗语：“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君子喜欢用口讲道理，而小人只会用手做事情。“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所以，兵也好，小人也好，相比于秀才，相比于君子，应该自惭形秽。 但是，谢稚柳先生曾给我讲过，当年徐悲鸿请张大千和谢老兼职中央大学艺术系的教授，担任中国画的技法课，而其时傅抱石是中大的专职教师，担任中国画的史论课。有一次两人对面相遇，傅推崇大千的画艺，大千赶忙回答：“哪里，哪里！我是小人动手，你才是君子动口啊！”这段轶事，也让我对秀才与兵的俗语有了新的认识。即推许兵的淳朴且甘愿默默干活，而嘲弄秀才的浮夸而只会夸夸其谈。 书法本为动手之事，虽为文艺，古人却以兵事视之，喻作“笔阵”。“笔阵”的意思，就是仗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原不是纸上谈兵谈出来的。但至迟从明清开始，“明（包括清）人好著述”，作为动手之事的书法，便变成了动口之事，而远何为书画大师？ 离了“笔阵”，陷入到“文海”。至今日尤变本加厉，道理越来越高深，岂止“讲不清”，简直更糊涂！ 前不久，上海文史馆联合江、浙、皖三地文史馆共同举办“长三角文化一体化”的论坛。江苏的专家追溯江苏的文脉，历代状元的数量，竟占到全国总数的一半，一列出数据、姓名，真令人瞠目结舌！“郁郁乎文哉！”轮到安徽的专家追溯安徽的文脉，只一句“安徽是出帝王将相的”，不作任何解释，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曹操、朱元璋、徐达、李鸿章这些名字自然浮现到哪怕是市井妇孺的眼前。而前面所列举的状元姓名，即使文史的专家，又有几个能说得全的呢？秀才与兵的对比强烈，有如此者！ 正因为此，所以，我的这个“笔阵”，实在并不是“讲道理”的，而是建议大家“不要讲道理”，尤其是“不要讲高深、空洞的道理”的。 己亥深秋于长风堂 徐建融  徐建融先生书画作品  《长风堂笔阵》是徐建融先生多年研究中国书画艺术的心得之谈，内容既有书画艺术的欣赏与鉴藏介绍，又有对中国书画史上诸多重大命题的当代解读，还包括书画界现象的观察与思考。其文观点独到，论述生动，深入浅出，有助于开阔读者眼界，一窥书画艺术之堂奥。        徐建融，生于1949年，上海人。1980年毕业于上海师范大学物理系，1984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研究生班，获硕士学位。上海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市十五规划文学、艺术、新闻学科评审委员，《辞海》(2009、2019年版)美术学科主编，《大辞海・美术卷》主编，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享受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工诗文，能书法，擅画花鸟、山水、人物，精研美术史论和书画鉴定。出版有《佛教与民族绘画精神》《中国美术史标准教程》《美术人类学》《毗庐精舍画賸》等一百余著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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