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MBS？什么是次贷？什么是次贷危机？

今天讲一下ABS、MBS和次贷。全文2051字，如果静心看，大概需要10分钟。

ABS是英文Asset-Backed Security的缩写，back有背后、支持、支撑的意思，就是说背后有资产支撑的证券。如果这个资产是mortgage住房抵押贷款，那么就是MBS（Mortgage-Backed Security），即住房抵押贷款证券。住房抵押贷款就是这个证券的基础资产。MBS是最早的ABS品种，最早产生于60年代的美国。

 

抵押贷款资产池

 

你可能要问了，住房抵押贷款怎么是资产呢？不是负债吗？是的，对于借入贷款的家庭来讲是负债，但是对于贷出贷款的银行来讲就是资产了。所谓资产，就是将来会给你带来经济利益的东西。这里我们用现金流衡量经济利益。银行的抵押贷款资产带来的现金流就是家庭的定期还款。银行获得这个资产的成本是银行贷给家庭的那笔钱。好比昨天我们讲的今天付出916.7块换取一年后的1100块，一个道理。

 

银行或者其他发放住房抵押贷款的机构把一笔笔住房抵押贷款放在一起，形成一个资产池（pool）,以这个资产池所对应的现金流为基础发行债券，就是MBS。发行方会请信用评级机构来评级，评级高的MBS价格卖得高，评级低的MBS价格卖得低。你付钱给银行买MBS，银行拿到你的钱，把MBS给你。

 

MBS与普通债券的区别

 

我们昨天讲了，债券就是规定了一个特定的现金流，某年某天给债券持有者多少钱。MBS本质上也是一种债券，不过和普通债券不同的是，它规定的现金流不是完全确定的。因为住房抵押贷款的借款人的还款行为不能完全确定，有的家庭不能及时还款，有的家庭索性放弃房屋不还了。

 

你可能会说，普通债券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吗？比如昨天我们讲的这个A，一年后也有可能还不起1100块了。是这样，不过这里有一个不同点，普通债券的A主要是政府、企业、个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可以找他们要钱，他们还不起你可以起诉他们，告到他们倾家荡产。这就是为什么负债率（或称杠杆率）是预测破产的一个重要指标。

 

但是MBS不同，MBS的持有人不能起诉那些发放抵押贷款的银行。为什么呢？因为银行已经通过SPV等一系列的安排实现了“破产隔离”。当资产池出现损失时，证券投资者的追索权只限于资产本身，而不能要求资产出售方承担责任。SPV是Special Purpose Vehicle的缩写，即特殊目的载体，所谓特殊目的，就是发行MBS这个特殊目的。其中的法律安排很复杂，就不讲了。

 

总之如果MBS对应的那些家庭不还房贷，MBS持有者不能找MBS发行方。你买了MBS，好比你已经取代银行成了贷款方，银行只是代你收取借款人的利息和本金然后转账给你而已，或者代你把不还贷的借款人赶出去、收回房屋。但是贷款所有权已经转给了你。如果借款人不还款，那是你的事了，不是银行的事了。

 

次贷和次贷泡沫

 

理解了这些概念，我们来看次贷。次贷是 “次级抵押贷款”（subprimemortgage loan） 的简称。“次”是与“高”、“优”相对应的，比较糟糕的意思，就是指信用低、还债能力差的那些贷款。那些因信用记录不好或偿还能力较弱而被银行拒绝提供优质抵押贷款的人，会申请次级抵押贷款购买住房。然后把这些次级抵押贷款打包成一个资产池，发行MBS，就是次贷的MBS。

 

什么人来买或者分销次贷MBS呢？房利美和房地美（Fannie Mae，Freddie Mac）、投资银行、对冲基金、保险公司、养老金、各国的主权财富基金、个人投资者等等。

 

通过前面的介绍，你可能已经预见到了灾难的发生：如果那些家庭不还款，那么整个大厦不就会塌下来了吗？是这样。然而购买了次贷的投资人几乎没有人去一家家调查还贷能力，除了电影《大空头》（The Big Short）里那个奇葩的偏执狂主角。再说，大家觉得反正房价在涨（从2001年开始美国房价一直在涨），就算借款人违约，只要把房子收回来再卖掉就好了，倒是赚得更多。

 

投资银行靠买卖次贷MBS赚得盆满钵满，于是它们联合银行和信贷机构加快发放更多的次贷，条件越来越宽松，甚至零首付，第一年免息。明显没有还贷能力的人，他们也给放贷。

 

银行和销售次贷的投资银行等机构都无所谓借款人是否真的能还款，反正这些贷款的所有权不是他们的，最终风险由最终购买次贷的投资人承担。权责利的不对等带来了严重的道德风险。

 

信用评级机构的评级也越来越宽松，他们主要根据MBS 背后借款人的原始资料来评级。然而电影《大空头》的主角发现，竟然有50%左右的借款人是没有任何信息的，也就是说银行没有要求他们提供诸如收入证明、财产证明、信用积分等任何信息，就把贷款发放给了他们。而评级机构也没有提出质疑。

 

连年的低利率和房价高升以及金融监管的缺位，使得次贷MBS市场迅猛发展，大家在这场盛宴中狂欢，都赚翻了天。谁也不想知道这些MBS背后的资产池中到底是怎样的资产，买的人不想知道，卖的人更不想知道，评级机构等中介机构当然更不想知道。就像郁金香泡沫，谁也不想知道一个郁金香球茎到底值多少钱，只要有人愿意出更高价买就好。和所有泡沫一样，次贷泡沫也完美地演示了人性中愚蠢和贪婪。

 

次贷泡沫的破裂

 

然后，随着美国住房市场的降温尤其是短期利率的提高，次贷还款利率也大幅上升，购房者的还贷负担大为加重。同时，住房市场的持续降温也使购房者出售住房或者通过抵押住房再融资变得困难。这种局面直接导致大批次贷的借款人不能按期偿还贷款，银行收回房屋，却卖不到高价，MBS投资人大面积亏损，泡沫终于破裂了。

 

次贷这个“毒资产”毒死了不少金融机构，引发了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当然毒死这些金融机构的，除了次贷MBS本身之外，还有它的一种衍生资产，叫CDS（credit default swap信用违约互换）。这个我们明天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