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我是人间惆怅客

作者｜雨佳  朗诵｜丝丝雨扣

我是人间惆怅客 来自一天一首古诗词 00:00 17:09

千百年，不过美人一回眸，佛家一弹指，人间却不知经过多少往事更迭，而他们却立于时间之外的一棵桃树下，落英缤纷，超然物外。

生命就是异常奇怪的编年，绝妙处令人拍案，凄婉处却令人断肠。

这就是“人间惆怅客”——纳兰性德（字容若）。

顺治十一年甲午，腊月十二，明珠府迎来一声响亮的啼哭。此时正值隆冬，“冬郎”降生了！父亲对他寄予厚望，翻遍史书，请教高德，最后在《易经》里寻得一句：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其行也。于是从这句话里取了两个字——成德。

从此，小冬郎有了另一个为世人所熟知的姓名——纳兰成德。后避讳太子小名保成而改名纳兰性德。

 

01

初恋：肠断月明红豆蔻

 

纳兰容若从小与表妹雪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表妹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纳兰容若对她情深一片，雪梅也把纳兰看成生命中的一半。

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双，被清规戒律无情拆散。表妹被选入宫，从此相见两难。真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纳兰容若思念成灾，伤心不已，遂有了《梦江南》。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紫。

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写这首词不久后，纳兰容若大病一场，染上了寒疾。这病不仅让他误了这年科考的最后一关——殿试；还终身未能治愈，使他以后的生活痛苦不堪。

 

康熙十三年癸丑，纳兰容若二十岁，这一年完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娶妻。

妻子卢氏，出身名门，温良恭俭，大家闺秀风范，深得纳兰容若喜爱。

从此他生命中多了一抹最鲜丽的亮色，他听到所有声音都是欢愉，他看到所有颜色都是嫣红。

纳兰容若在最美好的年岁遇到了最美好的人，两人相亲相爱，相互厮守。

卢氏爱花，尤爱红梅。某一日，纳兰容若刚醒，外面突然风雪大作，卢氏尚未完妆，突推门而去，纳兰容若正诧异，她又推门进来，双颊冻得绯红，手捧一盆红梅，粉面红花交相辉映，纳兰容若一时看呆了。

一树红梅傍玲台，含英次第晓风催。

深将锦幄重重护，为怕花残却怕开。

类似这样的无题诗，纳兰容若写了十六首，记录了新婚生活的点点滴滴，折射出新婚生活的快乐、幸福。

好韶华，正是肆意挥霍的年纪；花才开，正是争芳吐艳的时节。

三年光阴，一晃而过。次年五月春暮，卢氏临盆，产下第二子，难产而亡。

卢氏十八岁归于容若，二十一岁香消玉殒。原以为能牵手终老，没想到愿景竟成奢望。

从此，人间多一惆怅客，天下又多一伤心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画堂春》

卢氏死后，纳兰容若写了几十首悼亡词，“一生一代一双人”被誉为千古第一悼亡词。

 

02

深爱：人生若只如初见

卢氏之后，真正走进纳兰容若心里的女子，也只此一人。她，叫沈宛。她算不得绝色，却美在灵气。一个安静如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朱唇素指匀，粉汗红棉扑。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爱妻卒后，纳兰容若很久没有这样的雅致描摹女子了。

沈宛，是江南才女，与文人名士多有交往，诗书往来，聚会小酌。

纳兰容若把她带回京城，两个柔软敏感的人，浸染爱意，心心相惜。

纳兰容若将沈宛安置在京城另一小宅，欢喜的同时又心生内疚。他不能给沈宛一个名分，也不能带她进明珠府，更不能将沈宛的事告诉父亲，因为清人不能与汉女通婚。

那也罢，相爱似乎总是背天逆命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此生足矣！

生命太短，除了相爱，他们没有别的空闲。只求上天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哪怕只是多一天，这也成了一种奢望。

显赫的纳兰家族，是不允许有这样女子与家族有关联的。他只能先把沈宛送回江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木兰花令》

沈宛返江南之后，纳兰容若对她的思念都写进了词里，可惜数量不多，两个人真正独处的时间，不过是三四个月，时间太短，而思念却太长。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读到此句，沈宛释然了。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据说，纳兰容若死后不久，沈宛在江南产下一子，取名富森，那是纳兰容若的骨血。

从此，沈宛和富森，隐遁江南，相依为命，直到终老。

03

悼亡：我是人间惆怅客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五月二十二日，纳兰容若约顾梁汾、梁佩兰、江宸英诸人相聚，饮酒小酌，吟诗作赋，《咏夜合欢》，便是当时所作。

那天，他们在亭中欢愉对饮，高谈阔论，生命就像一幅平和温婉的写意画。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花荣。

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

对此能销忿，旋移迎小楹。

谁料得，这首《咏夜合欢》，竟成了纳兰容若在世最后的绝笔。

五月二十三日，纳兰容若身染寒疾，一病不起。病榻之上，他未曾留下一句诗词。

五月三十日，躺在病榻上七天的纳兰容若，走完了他短暂的人生之路。这一年，他三十一岁。

八年前，也是暮春，五月三十日，卢氏在那一天香消玉殒。八年后，又是暮春，五月三十日，容若在这一天长眠不醒。

残雪凝辉冷画屏。

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这首《浣溪沙》，可算是纳兰容若的自画像。

与其说，纳兰容若死于寒疾，不如说是死于无爱的孤独、寂寞和惆怅，灵魂的空洞和悲痛。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是纳兰容若的命运，也是他的绝代风流和魅力。

⊙作者：雨佳，原名娄瑛，天津市高中语文教师。语文教学的践行者，语言文学的爱好者。心态平和，热爱生活。ID:zhongqiu1964。

⊙主播：丝丝雨扣，原名宋松梅。自幼热爱文学和朗诵，用笔和声音诠释自己对生活的热爱，感受生命给予的体验和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