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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小林院士肝病临证心得

 光年中医骨伤科 2020-04-13

慢性肝病(慢性肝炎、脂肪肝、肝硬化、肝癌等)是临床常见而难治的内科疾病。我国是肝炎高发地区,肝炎病人很多。目前国内外治疗肝炎尚无特效药,干扰素治疗肝炎虽有一定效果,但其有效率仅为10%左右,这导致许多慢性肝炎患者由于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若干年后由肝炎发展为肝硬化,最后进展为肝癌。肝癌病人和上述三期并存,了解肝炎一肝硬化一肝癌这一疾病演变过程,对于我们临床辨证治疗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仝小林教授通过30年临床实践,在对肝病的认识和治法、用药方面积累了许多经验,现介绍如下。

(一)脂肪性肝炎以气机郁滞为病机核心

脂肪性肝炎可由肥胖、高脂血症、内分泌疾病、药物中毒等引起。无论其成因如

何,均有向肝纤维化,甚至肝硬化方向转归的可能。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及饮食结构的改变,本病发病率亦逐渐增高。

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和以往的研究基础,全小林教授总结出本病的病机多为气机郁滞所致,肝病日久,忧思郁虑、愤怒等可使肝失条达,气机不畅,以致肝气郁结而

成气郁,气机升降失调,精微物质不归正化,聚而为膏,人血为浊,膏浊相互搏结,聚滞于肝形成脂肪肝。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停,气郁日久,影响及血,使血液的运行不畅,形成气血阻滞,瘀血胶结于肝络,肝失濡养,从而致使肝“纤维化”不断加重,直至形成痞块、积聚。针对其病机特点,仝小林教授用如下原则辨治

本病:

1.重视肝脾治其本

本病发病过程中,肝脾二脏功能失调是病机的关键,故临证时重视肝脾以治其

根本。《灵枢》中载“五谷之津液,和合而为膏。”就是说,膏的生成主要是由脾胃运化水谷精微而成的,若饮食不调,伤及脾胃,碍及膏的生化,使之清从浊化,

于体内则为病。因肝脾两脏在生理上的相互依赖,在病理上的相互影响,故肝与脾的关系,特别是肝与脾的乘侮关系值得重视。《素问·宝命全形论》曰:“土得木而达”,肝主疏泄,有助于脾胃气机的升降,肝气和顺,气枢常运,则脾升胃降调和、即《血证论·脏腑病机论》云:“木之性主于疏泄,食气入胃,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而水谷乃化。”叶天土曰:“补脾必以疏肝,疏肝即所以补脾也。”治疗上,健脾与疏肝法同用治疗脂肪性肝炎即出此意。

2.主动出击防传变

在治疗疾病过程中,要时刻注意病情的发展趋向,掌握主动权,以防病邪深入传变。因该病中肥胖患者占大多数,故应针对该病的具体表现,进行减肥、消脂、保

肝、降酶、防纤维化。减肥消脂是治疗本病的基础。早期患者可应用小陷胸汤以清化痰热、大柴胡汤以开郁清热,选加泽泻、山植、何首乌、荷叶、决明子等配合减肥消脂;对合并有肝功能异常者,及早应用保肝降酶及退黄药物,如夏枯草、田基黄、垂盆草、山豆根、五味子、甘草、茵陈等;早期适量应用活血通络药物,尤其要配以通肝络之品,可积极有效预防并推迟肝纤维化、肝硬化的发生,如丝瓜络、地龙、柴胡、郁金、青皮、赤芍、泽兰、枳壳等;对合并有肝纤维化者,应同时进行抗纤维化治疗,以益气养血、活血化瘀、化痰散结为基本治则,可选用冬虫夏草、红参、党参、黄芪、砂仁、白术、茯苓、当归、熟地黄、何首乌、鸡血藤、白芍等健脾益气、养血柔肝,丹参、醋鳖甲、龟板、炮穿山甲、红花、桃仁、生牡蛎、莪术、土鳖虫、水蛭、海藻、昆布等活血化瘀、化痰散结。

(二)病毒性肝炎从湿毒论治

古代医家已认识到本病的发生与湿邪密切相关,如《内经》云:“湿热相交,民将病疸”;《金匮要略·黄疽病》说:“黄家所得,从湿得之”;《癌疫论》云:“疫邪传递,移热下焦,小便不利……其传为疸,身目如金”,反映出“杂气”“疫毒”与人体固有的水液有极强的亲和性。上述致病因素入侵体内,与内湿相合,借肝经气火之力迅速化热,湿热搏结;湿遏日久,肝郁不畅,热邪内生,久而伤及人体阴液,致使肝肾阴虚。《杂症会心录·湿症》指出“因湿生热而阴愈虚,阴虚则精血内耗,而湿热反稽留不去”。湿邪困滞气机,并挟内生之肝郁、脾虚、阴伤,血行不畅,瘀血阻络。肝郁气滞,脾为湿困,湿蕴郁热,湿热生痰,痰阻血络,瘀血与痰湿互结,凝积成块,壅遏不通,日渐增大,寄于胁下,则成痞块。

近年来国内外的各种研究亦证实:湿热活动与HBV的复制、血清丙氨酸转移酶(ALT)的升高存在相关性。“湿热中阻型”之慢性乙肝往往表现为ALT显著升高,ALT的升降与湿热邪毒的进退呈正相关,邪进酶升,邪退酶降,湿热去而复返则酶降而复升,湿热余邪稽留不清,则酶持续难降。由于慢性病毒性肝炎的病情复杂,加之经历诸多方法治疗,因之临证时常会遇到难题,比较突出的是“养阴与化湿”和“正虚与邪实”这两种情况。慢性肝病患者久病必虚,应该扶正,顺理成章,但若邪毒亦盛又当祛邪为先,而对于虚实夹杂或虚实“并重”的患者,处方用药则更需谨慎,以免造成“虚其虚”或“实其实”的后果。全小林教授认为,如果肝病邪毒较盛时则应以祛邪(清热解毒化湿)为主;如肝炎症状明显,胆红素、丙氨酸转氨酶(ALT)明显升高者,待邪毒消退时再酌加补益之品为时未晚,反之,即使邪毒之象已尽,肝功能复常,处方中也应适当加祛邪药,以防病情反复。总之,要做到“正邪兼顾,分清主次”。肝病日久必伤及阴,患者多见口干舌燥,舌质红之象,然而湿邪未清常有苔腻胃滞之征,若据传统之法,养阴则滞湿,化湿则伤阴,造成治疗中之矛盾,处理颇感棘手。据全小林教授经验“养阴”“化湿”可采用“双通道”的治法,即如有湿邪仍可用化湿之品,如有肝阴虚则同时应用养阴之药,但要注意的是掌握药味和比重,少用燥湿、滋腻的药物,并根据病情掌握分寸,避免过犹不及,否则适得其反。

(三)肝硬化的诊治要点

肝病日久,或久治不愈,或治疗失当,迁延日久皆可发展为肝硬化,其辨治要点在于:一辨病程,肝炎时间越长,正气越虚,正虚与邪实二因并存;病程短的,要

考虑其发展转归的问题;二辨标本,即辨本虚与标实的相互关系。长期肝炎耗伤人体气、血、阴、阳,所以患者都有本虚的临床表现,标实包括气滞血瘀水停胃肠积滞,应辨明以本虚为主还是以标实为主;三辨脏器失衡状态,肝硬化可以出现腹水,使肝脏的解毒功能下降。胃肠瘀血、水肿,导致食欲下降;水湿潴留,影响到心肾功能,负担加重,心脏泵血过程中受到很大阻力,呼吸、心率代偿性加快,肾脏亦会发生改变。使脏腑原来的平衡状态被打破,故在辨证时要辨脏器平衡状态的轻重,失衡状态越重,调节越困难。肝硬化治疗主要从通络、扶正、祛邪方面考虑。

1.活血化瘀通络,改善微循环

全小林教授认为,瘀血阻络是导致肝纤维化的重要原因,治疗肝硬化,活血化瘀通络是关键。肝主藏血而通调气机,体阴而用阳。肝病日久,必然会影响肝脏的正

常疏泄功能,导致肝失疏泄,肝气郁结。气郁日久,必致血瘀,正如《周氏医学丛书·脏腑药式》中云:“肝主血,而气者所以行乎血,气滞则血凝,行血中之气正行血也”。因此,慢性肝病病人尤其是肝硬化病人,均有不同程度的瘀血表现,临床上可通过观察病人的面色、舌色、舌底及有无肝掌、蜘蛛痣来判定瘀血的轻重,而分别采用活血、化瘀、通络之法。如仅见舌质偏暗,说明瘀血较轻,可选用川芎、桃仁、红花等活血之品以治之;如舌有瘀点、瘀斑或舌下静脉增粗纤曲,说明瘀血较重,可以三棱、莪术等化瘀之品以治之;如出现舌底瘀点、瘀斑,甚至见到肝掌、蜘蛛痣,说明病深入络,当以土鉴虫、水蛭、地龙等通络之品治之。针对慢性肝病不同阶段瘀血的轻重,选择不同的活血、化瘀、通络药物治疗,体现了诊治疾病的层次性以及用药的准确性。由于从慢性肝炎到肝纤维化再到肝硬化,是肝细胞不断受损,不断纤维化的一个渐进过程,所以慢性肝病的各阶段之间又往往是相互渗透,没有严格界限的,此时则需要活血、化瘀、通络之品并用。

2.扶正以培本固元

针对正虚不同可予以益气健脾、滋阴养血。益气用黄芪、党参;健脾用茯苓、白术;养血用当归、鸡血藤、赤芍、丹参。同时大剂量赤芍、丹参又有抗纤维化的作

用,可用至30g。肝阴不足时要滋补肝肾,可选用山茱萸、枸杞子、龟板之类。

3.祛邪以荡涤浊实

浊实主要包括气滞、血瘀、水停。行气理气用厚朴、枳实、香附、佛手;活血用

水蛭、地龙、桃仁、大黄;破瘀用三棱、莪术、炮穿山甲、桃仁;利水用茯苓(大剂量)、生白术、益母草、泽泻;消导用焦三仙、莱菔子;黄疸用茵陈、四金化石丸;转氨酶升高用田基黄、五味子、山豆根、夏枯草;湿热甚用半枝莲、白花蛇舌草,湿毒甚用土茯苓、白花蛇舌草。对于肝硬化病人尤其是伴有门静脉高压、脾大的患者,可选用醋龟板、醋鉴甲、炮穿山甲等滋阴柔肝、软坚散结之品以对症治疗。

4.治疗过程中要顾护胃气

因为脾胃为后天之本,故应时刻调理脾胃以扶正祛邪;要注意日常生活调理:不宜吃生冷、刺激性的东西,不要生气、劳累,少食多餐,饮食宜清淡,但营养要丰富。

(四)肝癌的治疗要点

全小林教授认为,肝癌的治疗要点一是要抓主病,肝癌常由肝硬化而来,疾病本身发展规律是:肝炎一肝硬化一肝癌,以肝硬化为主线,最终导致气血水同病;二是

要抓主症,即什么是突出矛盾,是食欲不振还是腹水,是出血、黄疸,还是肝昏迷,针对主症加减用药辨证治疗。肝硬化是肝癌的病理基础,在治疗时应治病求本,抓住肝硬化导致气、血、水运行不利这个根本病机,以活血、通络、扶正、健脾为治疗大法。强调在肝癌治疗上除抗癌外,重点在于对肝硬化本身,甚至包括肝炎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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