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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边陲，一个遥远和边缘的概念，始终与起源、神秘和未知相连。它给不同文化的发生、独立和交融予以无限的可能，又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吸引着部族的迁徙。在我国，西南地区的横断山区就是如此，自古以来便是族群迁徙的历史通道，也是很多民族的古老家园。这里曾接纳藏缅语民族的南迁，吐蕃的东扩，蒙古族的南下，木氏土司和彝族的北扩，以及明清至民国时期汉族的大量迁入，更是羌人的庇护所。 横断山脉民族迁徙示意图 翻开我国的民族分布图，以横断山脉为坐标，北部和南部均为多民族分布的区域，而东西两侧分别是汉族和藏族，民族成分相对单一。北方，气候恶劣，广袤的草原适合于游牧生活，但有限的资源往往引起族群之间的征伐。频繁的征服与反征服的战争中，促使民族的迁徙成为常态，而南方的山地地形复杂崎岖，相对封闭，更有利于防守和隐藏，所以顺着横断山脉的山川河谷由北而南迁徙，成为北方失意民族的最佳选择。有研究证明，南方的诸多民族其起源都可追溯自北方古老民族，比如羌族。 “藏羌彝走廊”记录先驱庄学本在1934年前后拍摄的一对羌人老两口。照片赋予一种文明与尊严的力量。 羌人：中原西面的西戎 关于羌人的历史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编订的《礼记》，其中描述中原周边的族群：“东方曰夷，南方曰蛮，西方曰戎，北方曰狄。”“戎”是古人对中原西面族群的泛称。东汉的《说文解字》又说：“羌，西戎牧羊人也。”也就是说，羌人当时属于“戎”的一支，以放牧为生。羌人部落众多，具体发祥地众说纷纭。但在商周以前，他们曾分布甚广，一部分进入中原，融入华夏族，据说中华始祖炎帝、神农，都有羌人血统。而另一部分羌人则聚居在西北地区，核心在今天甘肃、青海两省的黄河上游、湟水流域。 周武王伐纣战争图，羌人作为部族联盟之一参与其中 商朝时，中原军队多次西征，屡屡掳掠羌人为奴隶，不但从事劳作，还把他们当成祭祀的“人牲”。当时的甲骨卜辞中，就有关于西征伐羌、羌奴殉葬的记载；《诗经·商颂》中也记载：“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羌人憎恨商朝，因此积极协助他们的邻居，也就是渭水流域的“周”部族起兵反商。周武王伐纣的檄文《牧誓》，描绘各部族结盟组建联军，其中就有羌人的身影。 战国初期中原七国与周边各部族示意图，秦国的北部和西部均为古羌人的聚集地。 周朝时，羌之别种“姜”与周的关系密切，大量的羌人融入华夏。春秋战国时期，羌人所建的义渠国，领域包括今甘肃东部、陕西北部、宁夏及河套以南地区，是中原诸国合纵连横的重要力量，并与秦国进行了170多年的战争。随后迫于秦国的压力，以羌人为主要成分的西戎逐渐为秦国所融合，或远距离南下，迁徙到了横断山区。 藏彝走廊作为我国民族迁徙的重要通道，与横断山脉独居个性的自然地理密不可分。 藏彝走廊：古羌人的庇护所 上世纪70-80年代，著名学者费孝通从民族学的角度出发，将我国西南的横断山脉山区，命名为“藏彝走廊”，称其为中国民族迁徙的重要通道之一。这一区域之所以能形成独特的“走廊地缘文化”、成为民族冲突交融的区域和农牧交错地带，跟横断山区独具个性的自然地理密不可分。 横断山脉高山峡谷相间，纵列分布着6条大江和7条山脉。 横亘在青藏高原、四川盆地、云贵高原之间的横断山脉，是中国著名的高山峡谷区，不仅以其广袤的原始森林、丰富的自然资源、六江并流（怒江、澜沧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岷江）的河川地貌著称于世，还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文化地带。六条大江自北向南奔腾而过，形成了诸多以江水为路径的天然河谷通道，自古以来，众多民族在这里生存繁衍、生生不息。当然纵贯南北的横断山脉，虽然没有完全隔绝东西两侧的经济、文化交流，还是极大地限制了交流的规模和频次，这反而使得东西两边的民族文化即呈现出了差异性，又保持了各自的独立性。 居住着藏、汉、怒、傈僳等多个民族的横断山区，藏传佛教、天主教、基督教等多种宗教在这里共存。 在横断山区，我们能遇到世界４大宗教的信徒，以及中国56个民族中的25个，诸如藏族、羌族、傈僳族、普米族、彝族、纳西族等民族，其中尤以藏、彝两族居多。高山阻隔，河谷深切，都使得横断山区域内，无论地貌、植被，还是聚落、建筑，乃至生活习俗、人群体征，都呈现出千姿百态，是实实在在的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人。在这里世代生长的人们，具有体质人类学意义上与中原人群颇不相同的体貌特征，从“康巴汉子”到“丹巴美女”，多种多样的称号传说也莫不体现出对这里民族相貌特征的夸张赞颂。 横断山脉中的每一道河谷都是天然的民族迁徙通道，图为澜沧江两岸不同的民族分布示意图。 横断走廊地域广袤，作为曾经的一条迁徙通道，如今走廊中的各族居民，很多都是古羌人的后裔。如发祥于青海和甘肃南部河、湟一带的氐羌民族，则大量在横断山东部的高山峡谷生息繁衍，并且成这一区域的土著民族。其中一支“与众羌绝远”的古羌人最终退居四川与云南交界的泸沽湖、木里一带，成为仍保持“走婚”这种母系社会特有风俗的摩梭人。 横断山脉的存在营造出了云贵川最精彩多元的多民族文化地带。 纵贯南北的横断山脉，东西向的河谷引导着西南季风北上，既形成了鲜明而复杂的生态格局；又为北方各古老族群、民族南下提供了天然通道，以其天然的隔绝与开放力量，在漫长的岁月里，迎接着不同的族群从远方纷至沓来，在这一带或徘徊演变或征伐融合，化作历史海洋中的一朵朵浪花，散入整个大横断山区更为磅礴的波涛汹涌之中，营造出云贵川最精彩多元的多民族文化地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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