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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李商隐七律《碧城三首其一》读记

 小河西 2020-04-28

李商隐七律《碧城三首其一》读记

(小河西)

碧城三首其一

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

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此诗写作时间难确定。从内容看,应和七律《当句有对》、《可叹》等相近。据说作者在十几岁时曾学道玉阳山,或认识一些女冠,了解一些女冠的生活,特别是一些身份特殊的女冠的生活。此诗或据此创作。

首联: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

碧城:道教传为元始天尊之所居。后引申指仙人居处。《上清经》:元始天尊居紫云之阁,碧霞为城。

阑干:栏杆。《西洲曲》(魏晋):阑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十二曲极言其曲折幽深。)

辟()尘:避尘。(“辟”,通“避”)。《和韩致光侍郎》(唐-吴融):珠佩元消暑,犀簪zān)自辟尘。《寄韩愈》(唐-张籍):“读书避尘杂,方觉此地闲。”

犀()辟尘埃:典“却尘犀”或“避尘犀”。《述异记》(南朝梁-任昉):却尘犀,海兽也。然其角辟尘。致之于座,尘埃不入。(“犀”指犀角簪。)《岭表录异》:辟尘犀为妇人簪梳,尘不著发也。

玉辟寒:《明帝时宫人谣》(魏晋):不服辟寒钿,那得帝王怜。《赠萧炼师》(唐-许浑):还磨照宝镜,犹插辟寒金《行路难寄紫元》(宋-白玉蟾):马脑游仙之梦枕,龙综辟寒之宝砂。

大意:居住在曲栏回环的仙人之所,头上插着避尘的犀角簪,身上佩着避寒的金玉。(主语应是“仙女”。或是天上仙女也或代指人间“仙女”。如是人间“仙女”,从居处和穿戴看应非普通人家女子。

颔联: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

阆苑:阆风之苑,传说中仙人居处。《续仙传-殷七七传》:此花在人间已逾百年,非久即归阆苑去。《梓州郪县灵瑞寺浮图碑》(唐-王勃):玉楼星峙,稽阆苑之全模;金阙霞飞,得瀛洲之故事。《九成宫》(唐-李商隐):十二层城阆苑西,平时避暑拂虹霓。《郑州献从叔舍人袖》(唐-李商隐):蓬岛烟霞阆苑钟,三官笺奏附金龙

附鹤:道教传仙道以鹤传书,称鹤信。《寄程尊师》(唐-罗隐):鹤信虽然到五湖,烟波迢递路崎驱。《淮南高骈所造迎仙楼》(唐-罗隐):鸾音鹤信杳难回,凤驾龙车早晚来。《幽兴》(宋-陆游):龟支床稳新寒夜,鹤附书归旧隐山。《赠王凤二山人》(唐-李洞):山兄望鹤信,山弟听乌占。。

女床:山名。《山海经-西山经》: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山。《有感》(唐-韩偓):万里关山如咫尺,女床唯待凤归巢。

鸾:鸟名。凤凰的一种。雄性的长生鸟。《广雅》:鸾鸟,凤皇属也。《山海经-西山经》:女床之山,有鸟名曰鸾鸟。《东京赋》(张衡):鸣女床之鸾鸟,舞丹穴之凤凰。

大意:在“阆苑”里皆以鹤传书;在仙山上树树都有鸾鸟。(“阆苑”“女床”都是天上仙人所居,也可喻人间富丽堂皇的居处。“鹤”是传书使者。“鸾鸟”是凤凰一种。如是在人间,“鹤”、“鸾”指代什么?难道是每一个“仙女”所居都有“附鹤”而且都有“栖鸾”?可参阅李商隐七律《当句有对》,那里有“孤凤忆离鸾

颈联: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星沉:即星没,谓天将晓。《和人有感》(唐-吴融):莫愁家住石城西,月坠星沈客到迷。《常娥》(唐-李商隐):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踏歌词》(唐-谢偃):夜久星沉没,更深月影斜。

雨过河源:典“巫山云雨”。(略)。典“张骞乘槎”《荆楚岁时记》:“汉武帝令张骞使大夏,寻河源,乘槎经月,而至一处,见城郭如州府,室内有一女织,又见一丈夫牵牛饮河。骞问曰:'此是何处?’答曰:'可问严君平。’织女取搘(zhi)机石与骞而还。”

大意:当窗可见星沉海底,隔座可见雨过河源。(多层意思:一是说所居的“碧城”之“高”。二是说时间。“云雨”已过,天将拂晓。三是“当窗见”“隔座看”,看见的就是张骞看见的牛郎织女。

尾联: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晓珠:早晨的露珠。《凉思》(唐-吴融):绿荷风动露珠倾。《早春》(唐-刘威):日暖露珠晞。

明又定:这里是说露珠又“明”又“确定”,不会消失的意思。

水晶盘:水晶制成之圆盘,此处喻指圆月。

大意:如果天亮前的露珠“明”亮而又确“定”,一生宁愿永远在水晶盘一样的月下面对她。(说的是“男伴”的心思。太阳出来,“晓珠”就要消失。即便在月下晚上,“晓珠”也很难“明又定”。他心里想:如果她真的是“明又定”的话,他愿“一生长对”,也就是愿意与她一生在月下幽会。这里“晓珠”是比喻。“水晶盘”是双关。

这是组诗第一首。单从这首诗看,作品主角似乎是天上仙女。但作者的用意一定在人间。作品的主角应是指某个女子。从诗内容看,这个女子很像是指女冠,而且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冠。首联说了这个女冠的居住环境和穿戴,可以说是极尽豪奢。普通女冠是不可能做到的。颔联说这个女冠还有“附鹤”(指代女冠的信使或助手);还有“栖鸾”(应该是指有“男伴”)。满足这两条的女冠就更少了。颈联写女冠的“夜生活”。重点写天将亮时的心理活动。她和“隔座”的“男伴”眼看着“星沉海底”,眼看着“雨过河源”,刚经历巫山云雨,又想到牛郎织女。关键是天要亮了。太阳要出来了。“晓珠”就要消失了。尾联似是“隔座”的“男伴”在表达感受:他本也不指望光天化日之下能如何(他知道和她不可能有名分),只要在晚上,这“露珠”真的透“明”又确“定”,他就宁愿与她“一生长对”。显然,把这首诗的主角理解为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冠,是比较贴切的。作为女冠,受教规所限,自然不可能公开恋情,即便晚上幽会,也一定是偷偷摸摸,很难团团圆圆又“明又定”。有解诗者认为这个身份不普通的女冠是指入道的公主,从居处、服饰、生活等方面看,也不能排除。

此诗采用象征、暗示、双关等多种表现手法,写得幽晦深曲。尤其是第三联,设想新奇,用典巧妙,词意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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