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汉代，世界海运的发达程度也许超出我们基于文献和出土资料对它的认识，这些资料只是当时海运景象的冰山一角。张赛出使西域，在大夏“看到了蜀布和邛竹杖(都是蜀地特产)，当地人称这些东西来自“身毒”(印度)，由此知道中原西南方向的蜀地有贸易通道通往印度。而印度正是东西方贸易的集散地，在它的北方是陆上交通必经的中亚，在南方则是海运的港口。这些港口在公元前后的几百年时间里，盘踞大量经商的阿拉伯人和地中海民族，那时的东方充满了异国传奇和各种香料、珍宝，对罗马而言，印度和东方就像是一团神秘富底的迷雾，它诱发了罗马人骄奢淫逸的本性。老普林尼抱怨道，印度每年鲸吞了500万塞斯特斯( Sestertius，一种罗马青铜铸币)，全部是为了购买东方那些使人变得柔弱的多余之物，印度和它的奢侈品把罗马变成了一个需夫的城市。 不论老普林尼的抱怨是否合理，一个事实是，由于海运技术的发达和成熟，东西方世界通过漫长的海上航线被连接了起来。合浦是汉代最为兴盛的港口，富商巨贾云集在这里，也为后世留下诸多遗存。在合浦廉州镇附近东南的清水江至禁山一带的汉墓群就有墓葬近万座，面积约68平方公里，长约13公里，宽约5公里，是著名的大型汉墓群之一。以“珠还合浦”闻名的合浦县，自汉元鼎六年(公元111年)武帝灭南越国设郡，县城所在的廉州镇一直是历代郡县、州、府治所。汉代继秦盛行厚葬之风，南来的官吏、将佐、富豪巨贾及西方商人等死后葬于合浦，陪葬品都比较丰富。在近30年间清理发掘的1000多座汉墓中，出土了珍贵文物逾万件之多，其中有青铜器、玉器、金银器、陶瓷器、漆器、古钱币、香料、玻璃器皿，以及玻璃珠、玛瑙、水晶、琥珀等饰物和工艺品及西方风格的黄金饰物，几乎在合浦发掘的每座汉墓中都有外国的装饰品和器物。合浦出土的汉代玻璃珠(图157)，据不完全统计有13347颗，形制以算盘形的圆珠为最多其次是渔网坠形、椭圆形、菱形、橄榄形、扁扣形、多棱面形等，颜色以蓝色为主，另外还有青、淡青、録、湖水蓝、白、月白、砖红、紫褐等色，一般都半透明，不透明较少，均有穿孔。经化学成分分析，大都属于氧化钾一二氧化硅玻璃系统，一般称钾玻璃或者钾硅玻璃，与西方的玻璃含钾的成分有很大的区别，占出土玻璃总数的75％，这意味着这些玻璃制品可能是在当地生产的。其中深蓝色的钾玻璃珠在广州南越王墓、云南滇文化、新疆一些地方都有出土记录。 图157广西合浦汉墓出土的蓝色钾玻璃珠。珠子有钻蓝、湖蓝、绿色等多种色彩，由不同的矿物颜料着色剂造成。这种钾玻璃可能是在合浦当地生产的，其中深蓝色的钾玻璃珠曾广泛流传于南方各地，除了合消当地的汉墓，云南李家山滇国墓葬、高句丽贵族组佩、南越王墓中也都能见到。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藏。 到目前为止，广西出土的古代玻璃制品，经科学测试有四种不同的化学成分。一是自西周以来至战国和西汉初期的铅钡系玻璃，这是国内外学术界公认的中国传统玻璃系统;二是PO-SiO2系统玻璃，是继早期铅钡玻璃之后兴起的一种玻璃;三是K20-CaO-SiO2系统玻璃;四是KO-SiO2系统玻璃，也就是广西发现最多的钾硅玻璃，含钾量高达17.63％，而氧化镁含量却很低，不超过0.7％，与西方中世纪钾玻璃氧化镁含量高达3％-9％有明显的区别。三国时期由万震编纂的《南州异物志》记载:“玻璃本质是石，欲作器，以自然灰治之。自然灰状如黄灰，生于南海滨，亦可完衣，用之不须淋，但投之水中，滑如苔石，不得此灰则不可释。”这段记载在时间和地域上与广西汉代钾玻璃的情况相符，推测广西的钾玻璃有可能是采用这种自然灰作为助熔剂的。 南方生产的这些小玻璃珠和小装饰件很可能还通过海上贸易贩运到过日本和周边其他国家，日本人所写的《玻璃学》一书说，“约在两千年前日本的弥生式文化时代遗迹，玻璃璧和铜镜一同出土，同时，又从静网的登吕出现钴色玻璃小珠，这些玻璃可能是当时由中国输入者”，其中提到的钻色小珠呈蓝色无疑，是否就是南方生产的那种蓝色钾玻璃珠也未可知。另一个日本人作花济夫写的《玻璃手册》“又进一步地说，“这些玻璃是含钡的铅玻璃并与汉代以前玻璃组成成分极为相似。这说明了汉代以前，中国与弥生时代的日本人之间已有了文化交流”，这可能是中国出口贸易珠最早的记录。 除了玻璃珠，合浦也出土数量不少的半宝石珠子(图158)，形制、工艺和材质大多出自印度和中亚。其中舶来品的多棱面水晶珠，在同时期的云南李家山滇国墓葬中同样也有出土，在高句丽的贵族组佩上也能见到，在南越王墓中也有出土记录。我们不知道这种水晶珠究竟是从海上来到合浦，再扩散至云南和其他地方，还是从陆上的南方丝路进入云南，再贩往合浦。也许两者都有可能。除了舶来的水晶珠，合浦还出土印度的红色玛瑙管、紫水晶珠、缠丝玛瑙珠，甚至还有来自罗马帝国的金珠子。 图158广西合消汉墓出土的玛瑙管和水品珠。除了来自印度和中亚的红色玛瑙管和白水晶珠、紫水晶珠和缠丝玛瑙珠管等多种材质和形制的珠子，合浦九只岭汉代墓地还出土了来自罗马帝国的金珠子。这些珠子从形制到材质的丰富多样反映了当时中国与西方频繁的贸易往来。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和广西合浦县博物馆藏。 以上文本由【牧古说宝珠】整理（如有侵权 请联系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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