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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往事【三则】:话说接犁头补锅

 舒溪河畔 2020-05-05

一、40多年前的石台生活印记

原创 艾林 石台人 2017-08-30
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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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区 生 活 印 记

  40多年前,上小学二年级的我告别了城市生活,随着首批支援山区建设的父母来到皖南山区腹地一一石台,在这里生活了十几个年头。如今,走出大山许多年了,魂牵梦萦中的仍是群山中的那个小县城。

  当年说的石台,其实是一个叫七里的镇子,新县正在规划筹建,县址是一片片的茔地,县直机关临时设在镇子上。我们是两年后离开镇子住进新县城的。记忆中建县初期全县仅有一处代销店,一家国营饭店,一所简易学校,一个露天电影场………极短的十字街中心,几栋楼房尚未完工,家属区清一色用大片石砌成的简易平房。我们家住的房屋没有天花板,就连三合土地面也没来得及做,松松的黄泥土夯平就住人了。那时点煤油灯,烧木柴,吃菜用水都很困难。带有苦涩的回忆莫过于河边汲水。我11岁那年,看到父亲常出差在外,母亲每天上班很辛苦,便尝试着去两里地外的小河挑水分担些家务活儿。开始也只能用小桶挑回半担水,后来小木桶换成大木桶,一挑就是好多年,记忆中挑水是最重的家务活了。有一次,我同邻居几个小伙伴约好用水车去拉水,这样,只需跑一趟便可将水缸装得满满的。我们趁大人午睡的时候溜进单位食堂,悄悄拉出固定在板车上的椭圆形大水箱……到了河边,大家用一个大舀子沿着高高的河堤将水传递到水箱。那天,我们头顶烈日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箱水拉到了家。谁知母亲看我晒得满脸通红从河边拉水回来,不仅没像往常那样帮忙把水倒进缸里,反而板起面孔狠狠地责备了我,甚至没让我舀回一瓢水。眼看着别人一桶桶地拎空水箱里的水,委屈的泪水与汗水不停地从脸上流下来……

  建县初期除了生活条件差,还有夜幕降临笼罩在山区的“鬼气”让我向往城市生活。我们的脚下曾经埋葬过无数的死人,就在我家搬来时,周围尚有不少坟墓未迁移,腐朽的棺木随处可见。当时有关鬼的传说很多,每每听人说走夜路遇见“鬼”,被鬼追赶时,便毛骨悚然,晚上人少绝不敢出门。鬼火之谜直到上初中才解开,原来夜间出现的鬼火是死人遗骸中残存的磷逸出来,遇到空气燃烧而发出的青色火光。当人奔跑时,比重极轻的磷火在气流的作用下会尾随着人移动……这种自然现象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我们那儿并不少见。

  石台山区盛产木材,当地历来盛行土葬,农村家家户户房梁上都架着为老人准备的寿材。我对死人入殓的棺材心存恐惧。初二那年,学校组织野营拉练,一次在一个小山村借宿,我们女生被安排在队部的楼上打地铺,当姑娘们背着被包走进楼上的一间大屋子时,赫然看见两口漆成朱红色的大头棺材卧在墙边。一时间,我们几个胆小的女生吓得大呼小叫,惹得楼下男生好不幸灾乐祸。那晚我一夜没睡踏实,半夜喊醒同学打着手电筒起来小解,眼睛死死盯着那可怕的棺材,生怕棺盖里面有什么动静。

  78年春,也就是恢复招生制度的第一年,通过入学考试我终于走出了大山,如愿以偿来到江城芜湖上河校。随后我的父母调动工作亦回了老家,之后十多年间没去过石台。

  90年代中期,我常与石中老同学通电话,电话驱使我回到离别多年的山区县城。故地重游,有太多的感慨,石台变化真是太大了,俨然一个城市的缩影,建县初期的房屋、建筑物大都拆除,五、六层高的楼房比比皆是,街上人多、车多、商业网点多,昔日“鬼气”已荡然无存。

作者手记

  该文曾在《海员文艺》杂志及《长江航运报》发表。距离95年石台之游,时间又跨越了22年,如今的安徽石台已成为旅游盛地,这里的山水是原生态的,这里山高林深竹密,这儿鸟语花香水清见石鱼可数………




二、话说接犁头补锅

原创 唐森涛 石台人 2017-08-30

话说接犁头补锅

唐森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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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犁头,补锅,包烟筒,蒙筛箩呵!"晨霭中走来一位十八九岁,穿着布鞋的毛头小伙子。他上穿粗布衣,下着青布裤。左肩挎着一串铜锁匙,筛箩,手拿几根烟筒佬;右手提着犁头,铁瓶。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吆喝:"接犁头,补锅,包烟筒,修锁配锁匙,蒙筛箩,焊洋铁瓶!"一声声呼唤,一声声吆喝,响彻深山狭谷,大街小巷。他走村串户,穿街越巷,招揽生意。一大清早就跑了两三个小庄子,揽回了许多的生意。把揽回的物品挑往中心点,师傅正等着他们呢。师徒们迎着曙光开始了修理工作,也引来村子送东西来修的村民和趁热闹好奇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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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犁头的一般是师徒三人,师傅四十多岁,徒弟十八九岁。师徒各挑一担挑子,师傅挑的两箱工具,箱有三屉,屉内尽是工具材料,箱外挂满各式钳工焊工用具,仿佛一个流动的小型修铸厂。什么钳,锉,锤,锯,剪,焊铁,诮枪水,明矾,松香,铜片,应有尽有。徒弟挑的一担是竹筐,内装被子衣物,吃的米油盐,铁吊罐。另一徒弟挑的是风箱和钻子刨,锯,还有接犁头的模具补锅的模具及制作坩埚的泥巴,还有炉子。

  接犁头的大多住在祠堂里,因那是一个村子的公用场所。师徒三人是江北安庆高河人,他们每年都象候鸟一样迁徏一次。每年二四八月便挑着担子沿着池徽驿道,顺秋浦河而上,途经坷田,占大,大演,横渡,香口,七里,丁香,小河,殷汇,大渡囗……为山区的百姓服务,也增添了他们的收入。因为每年都来,基本都认识,成了熟人。这些接犁头的,诚实厚道,技术精湛。手艺好,接的犁头,补的锅,包的烟筒,蒙的筛箩深受广大群众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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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犁头的师傅姓陈,瘦高的个子,黝黑的脸庞,一双饱经苍桑的眼睛,闪烁着和善智慧的光芒。他们在祠堂门口摆开阵势,架上风箱炉子,加上刹火炭,燃着。徒弟拉起风箱,师傅把早先锤碎的生铁倒进事先准备的坩埚内,再用铁夹钳夹住,放入炉上炭火中进行冶炼。风箱呼呼啦啦地响着,炉火熊熊地烧着,生铁在坩埚内溶化着。不一会儿,生铁化成了红通通的铁水。风箱暂停,师傅用铁钳夹住冒着火花的坩埚,轻轻提起,慢慢倒进犁头模具内,接着双手握住犁头尾端两角,对准模具豁口处,猛地插下去,只听得"哧啦"一声,铁花四溅。师傅将接好的犁头连模具轻轻放下,然后打开模具,火红的三尖犁头展现在人们眼前。一张张的犁头就如此这般地接好了,一大早就接好了十几张犁头。已近七点,他们淘米做饭。徒弟在炉上支起三角架,将米放进吊罐里加上水,挂在三角架上,风箱呼呼一拉,火光闪闪,瞬间米饭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停了风箱,师徒三人吃早饭了。一瓶豆腐乳,一碟辣椒炒小鱼,他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师傅坐下喝罢茶,拿起竹烟筒,装上金黄的烟丝,用小钳从炉中夹起一块炭火点着烟,深深地吸了起来,袅袅青烟从师傅的鼻中喷出,向空中四散飘去。徒弟们刷碗洗锅,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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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吃罢,开始补锅。先将破洞锉毛,除锈。凹朝上,凸朝下,固定在模具上。徒弟手执铁钳夹住特制的小勺,从炉内坩埚中舀出一勺通红的铁水滴于小洞处;师傅手执拇指粗,长十公分的捺碾压住通红的铁滴,只听"扑哧"一声,黑烟腾起,一个补丁就补上了,再用刀石磨平即可。这样连续作业,一口气补好了七八口大小不等的铁锅。师傅坐下喝茶,抽烟,徒弟开始蒙筛箩。这些大小不等的筛箩圈的木板薄如铁皮,是用上好的柳木锯成,韧性好,不生虫。筛布有两种,一种铁丝网,另一种铜丝网。徒弟二人合作,一会儿就蒙了好几个,还换了几个筛箩网。蒙好筛箩,一位徒弟去修锁,配锁匙;另一徒弟拿出焊锡,消枪水,铜烙铁,松香,焊起了洋铁瓶,水壶,水漏子,脸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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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正在包烟筒,他拿出早上徒弟从四处揽来的烟筒佬,逐个分级,修剪整齐,弯的烫直。用铁条打通内腔竹节,竹佬打上香烟粗小洞。拿出黄铜或白铜片比包在竹佬上,画上记号后,取下剪好,再剪一个如刚才一般大的紫铜片,接着做一个香烟咀般长三厘米的烟杯,焊接在两个铜片中心眼中。然后锉下端半边后,塞进竹佬中心洞里通透固定。最后用锉,刮,擦,使包铜处锃亮瓦光。烟竿上抹上香油,用抺布使劲揉搓,一支漂亮的烟筒令人爱不释手。围观的人都是想拥有一支上好的烟筒,所以想方设法,四处收寻。如觅得一支好竹佬,必篼如大枣,尾如指小,节密三分,这种竹篼包之为上品,加上师傅的画龙点睛,一支上品烟筒包你如获至宝,吞云吐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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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忙了大半天,吃完午饭已是下午。俩徒弟分头挑着加工好的物件送往各地主顾手中,收回加工费。师傅趁此时开始了明天的准备工作,将带来的特种泥和成粑粉状,做成保温杯大小的坩埚放在斜阳下,让其风干。修理犁头模具,加工筛箩圈子。他一边做着,一边和围观者聊天。一直忙到夕阳西下,公鸡打鸣时才坐下来喝茶,抽烟。徒弟们也披着晚霞回到师傅身边,眉开眼笑地将加工费交给师傅。也带回一些老乡送的蔬菜,茶叶。徒弟们淘米做饭,炒菜打汤。夕阳无限好,已是近黄昏。师徒有说有笑地吃着吊罐煮的米饭,一天的忙碌就在他们简单,快乐的晚餐中度过。虽然离乡背景,但辛勤的汗水换来了那养家糊口的财富;换来了山区人对他们的信任与尊敬。

  技艺能改变人生的命运,技艺能创造财富。接犁头的师傅通过自己技艺实现了他们人生的终极目标,给人们各种生活生产用具的维修提供了方便,是流动的维修厂。

  让我们向远去的接犁头师傅致敬!永远铭记他们那精湛的技术和乐观向上的崇高精神。(创作于2017.8.24.处暑曰秋浦水云间



三、在广阳茶场的日子里

原创 秋燕 石台人 2017-09-07

在广阳茶场的日子里

秋燕


昨天我一个早年在广阳茶场的同事来池出差,我们已经有近30年未见面了,这次他同夫人来池同我联系上了,因此晚上请他们夫妇还有两个茶场的同事在一起聚聚,席间我们聊了很多以前在茶场的事情,这段记忆是我一直难以忘怀却又不愿意想起的一段生活,但是昨天的聚会还是让我想起了那段让我痛苦岁月的点点滴滴。。。。。


我从学校高中毕业出来,回乡务农二年、代课一年、后又在税务局做助征员二年,当时我是多么想能成为一个正式的工人、老师或者是一名税务工作者,可是命运就是折磨人,那些美好的愿望在当时对我来说就像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一样遥不可及。因为我家是个纯地道的农民,那些招工指标是怎么也不会落在我这么个小小的农民子女的头上,虽然我不甘心在农村呆一辈子,也曾经做了很多努力,但就是没有一个机会让我能跳出农门。


1980年12月26日,这是一个我人生第一个转折的日子,我历经了多次磨砺,不得不进了当时也名为招工的广阳茶场,那是一个农场,我们的身份叫农工,其实跟农民没有多大区别,就是拿点工资而已。当我同250名从各个农村招来的同事一起,被十几辆大货车送到那里,并且分为了三个小组,塔岭、古山和碗口。我被分配离场部最远的塔岭小区。从那天开始我就真正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痛苦旅程。以前我也在农村呆过,不过那时我有家,有父母在,回家吃饭不成问题,还有父母的关心照顾。可是当我到茶场的时候,也是我父母双亡的时候,当时我就像一只孤雁,孤独无助,心中对父母思念的痛苦和加上工作的劳累,我的心境真是苦不堪言。


当时我身体非常不好,因为我是老么女,在家排行老十,父母年纪比较大了才生的我,从小体质就一直很差,可是到茶场的第二天领导就每天给我们分很大的一片茶山,让我们去挖茶山,而且是一个人挖一大片地,没有第二个人在一起做活,寒冷的冬天我在那前后无人一望无际的茶山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有一个人像机器人一样地挖山,孤独的寂寞感深深地笼罩在我的心头,那是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在农场上班一段时间后,场长看我表现还不错,就安排我做分场的司务长,这个工作看来比天天挖山要好的多,但是不干不知道,干了才知道也是非常苦的差事,那时我们的分场有60多人。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就是我管了,买米、油、盐、菜等全是我一人操劳,还要保证自付盈亏,真是让我操心不已,不能让同事吃不好,还又不能亏本。其实当时吃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一般也就是白菜、罗卜、干菜、咸菜,最好的也就是买点豆腐或者是鱼了,这也只能一个月吃一、二次而已。生活的清苦还算不了什么,最让我痛苦的是每天要到广阳镇上去买菜,当时我们的分场离镇上大约有十里路。我每天是一付空筐子挑着走去,是满满两筐子菜大约有80、90斤菜挑着往回走,那十里路是越走越感觉远,有一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肩上的担子是越挑越沉,好多次我是边走边流泪,天晴还好一点,下雨天那就更惨了,那路全是黄泥巴路,滑的很,我挑一付担子就像是在扭秧歌一样,有时走着走着就滑跌倒了,也只有咬紧牙关爬起来再走,等到走到家时看看全身是汗水、雨水、泪水也分不清了。



还记得我有一天晚上肚子痛,并有血尿出现。当时我疼的翻身打滚,大汗淋淋。但是离镇医院还很远,那晚真是感到生与死很近。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才到医院就诊。当地医生又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只好又回到县城医院找医生看,最后确诊是尿路结石。这个病从那时起就时常发作,那儿医疗条件差。这病在茶场也真是把我给折磨惨了。有病也不能休息,因为要保证全分场人的吃饭问题。


还有一件事也是让我永远不能忘记的,那时我同我的一个同学住一间房子,她也是不想呆在茶场,于是就找她的亲戚帮助调动,有一天她到池州亲戚家来了,那晚我一人在家,晚上我十点睡觉了,大约是十二点多,我在睡梦中感到有一个冰凉的手放在我的头上,这时我全身不能动弹,我意识到我是没有睡着的,是什么东西把我压了,但也怕自己是做梦,当时我就掐自己的大腿,想如果我醒了我的大腿是掐的就证明我是没有睡着,大约我过了十几分钟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打开灯一看,我的大腿已经是深深的指印了。心想是不是真是给鬼压了?虽然我不相信有鬼神,但因我早就听说我们住的房子下边多是坟地,所以我还是好害怕,一晚我再也不敢关灯和睡觉。


当时生活贫困,业余生活贫乏,我们几个女同事每天做完农活只有在一起打毛衣、绣枕头、做鞋,真是同农村的妇女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那时我们为了看一场电影要跑到场部,大约有八里路,来去16里,那真是年青人胆大,晚上走黑山路也不知道怕。这也就是我们当时最快乐的生活时光了。


在那段日子里,最最痛苦的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看不到什么希望,那时我常想我会这样一辈子在这么个地方呆下去吗?真的不知怎么办好。有时我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太平湖边上,望着微风吹拂的湖水,可心中思绪万千,为自己以后的生活、人生而发愁。。。。。。


最后我比其他的同事还算幸运,在茶场呆了一年零三个月后,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调回到县城工作。并且很快结婚生子,从而也让我结束了在茶场那段让我终身难忘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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