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故事会，我们来讲讲一只鸟。 哪吒有句名言：去你个鸟命！ 这个故事，还真的因为一只鸟去了七条命！ 说宋徽宗时期，在海宁郡武林门外，有一户姓沈的人家，平日里做些绸缎生意，有钱。 夫妻两人生了个儿子，叫沈秀。因为是独子，家族条件又好，所以宝贝得不得了。 一般来说，这样都是会教出败家子的，沈家也不例外。这个沈秀整天游手好闲，十八岁了还没个人样，就知道抱着一只画眉到处溜达，街坊邻里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沈鸟儿”。  有一天，沈秀又早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拎着鸟笼就往城中的柳林去遛鸟。 要说这画眉确实长得漂亮，叫得好听，所以沈秀时不时拿它出去比赛，并且总能赢些钱。 结果这一天，沈秀来迟了些，平时老在一起混的人已经比完回去了。沈秀自己个儿在柳林里逛了一会，觉得无趣，就打算打道回府。 结果刚走没几步，旧疾犯了，小肠疝气，当场就疼晕过去了。 正巧遇到一个箍桶匠路过。这人叫张公，今天打算去褚家堂那边找点活，就从柳林里抄了近路。 张公看到沈秀倒了那里，心想，我扶不扶咧？ 然后迅速决定，不扶。 正准备接着走，忽然看到了关在笼子里的画眉。这鸟长得漂亮，叫得好听。 张公就想，我拿不拿咧？ 然后迅速决定，拿！ 怎么也能卖个几两。 结果他刚拿了要走，沈秀醒了，看到张公正要偷他的鸟，但自己又没力气，坐不起来，就骂道：“老王八！你偷我的鸟干嘛！” 张公一听，骂我王八？？于是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随身的削桶刀，冲着沈秀的脑袋就是一下。 那刀也是忒快，沈秀当场身首异处。 不要跟我讨论这个操作的合理性，自从看了“手撕鬼子”，我觉得一皆有可能！  张公没想到会这样，连忙四周看了看，一看没人，立马来了胆，拿起沈秀的脑袋，直接扔进了旁边一棵空心的柳树里。然后拿了画眉，径直往城里去了。边走边想，找个喜欢养花鸟的，把这鸟卖了，拿了钱就回家！ 正巧又遇到几个东京汴梁来的商人，收拾着货物准备回去。里面有个叫李吉的，平时喜欢养鸟。看到张公那只画眉很好，就想买下来。 张公也急着脱手，于是一两二钱就成交了。 张公拿了钱，也不出摊了，径直回家。 张婆正奇怪，张公把钱拿出来，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得意得不行。 张婆听了，也激动得不行，连忙出去买了些好酒好肉回来，和张公一起庆祝。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到了上午10点左右，有两个挑粪工从柳林抄近路，撞见了没了脑袋的沈秀，吓得一路飞奔到府衙报了案。 府尹派来了衙役、仵作，把这具无头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其它伤痕。 正这时，听着风声的沈家老爷寻来了。今天儿子半天没回去，他就觉得奇怪，又听到儿子经常遛鸟的柳林里出了命案，就连忙跑来看。 沈老爷看到那具无头尸，那身衣服，就是自己儿子的啊！ 当场大哭起来，径直告到官府，请老爷做主。  府尹就发放各处应捕及巡捕官，限十日内把凶手抓回来。 但这个基本就和“你先回去，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一样，说归说，做归做，过了半个月，别说凶手，连尸首都没找到。 沈老爷心想，先别管凶手不凶手了，先好歹让我儿子有个全尸啊。就写了几张告示，全城有赏寻头，赏金一千贯。如果抓到凶手了，赏金两千贯。 府尹见了，觉得自己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就跟着发了个告示，找到脑袋的，官府赏五百贯；抓到凶手的，官府赏一千贯。 这样算下来，光是找到沈秀的脑袋，就可以得1500贯。  正巧城外有个穷得揭不开的老头，姓黄，外号黄老狗，和两个极不争气的儿子相依为命，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听说沈家和官府都在高价寻头，黄老狗就抱怨了几句，说：“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了，活着也遭罪。要不你们把我的脑袋割下来，趁着这暑天埋到西湖水边，过个十几天再挖出来，拿去沈家和官府告赏。前后得1500贯钱，以后好好过日子，也比现在要死不活的强。” 说实话，这种事，是个人都不会做啊！结果黄家兄弟居然觉得自己的爸说得很有道理！当下就跑到屋外去商议执行流程！ 老二在那里说，老爷子这计实在是太妙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大在那里说，天地良心！这可不是我们逼他的，是他主动让我们这样做的！ 于是，当天两人就跑出去赊了两壶酒，回来把老爷子灌个大醉，然后半夜三更割下了老爸的脑袋。两人合力，先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老爸的身体埋了，再把脑袋拿到湖边浅水处埋了。 看吧，沈家黄家都觉得生儿子宝贝，但宝贝到最后都是要命的！ 过了半个月，兄弟俩又把老爸的脑袋挖出来，然后就去沈家要赏，说两人在湖边捉鱼虾时发现了一个头，应该是你儿子的。 故事到这里，一路都很重口很血腥啊！但这些都是小意思，接下来沈父的操作才是让人拜服！  他先说，行，我和你们去看看，如果是，就给你们一千贯钱。 然后，他让人备了酒菜…… 有人来说找到他儿子的脑袋了，他让人先备了酒菜，和黄家兄弟吃完了之后，再一起去湖边！！ 我不知道他真不心急还是怎么滴！马上要看一个泡了十几天的脑袋了，居然还有心思先吃饭！！这特么换谁吃得下啊！！你的胃肠消化能力是有多好！ 更何况那脑袋还是自己儿子的！说好的伤心难过，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呢？？ 吃完饭，三人来到湖边。 然后，沈老爷又秀了一波神操作！ 他把那个脑袋从土里提了出来，仔细看了半天，此时此刻这个脑袋已经被水泡到鬼都认出来了。 但他觉得，谁没事会丢个脑袋在这里呢？应该就是自己儿子的了。然后就把这个头用布一包，带着黄家兄弟径直去到府衙，说沈秀的头找到了。完全没有让仵作验一下的意思！ 府尹听说找到了，就简单和黄家兄弟了解一下情况。两人只说是捉鱼虾时发现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府尹见问不出什么来，就给了两人五百贯赏钱。 再然后，沈老爷又带着黄家兄弟径直去到沈秀的墓前，打开棺木，把头放了上去，再重新下葬。 完了，沈老爷就带黄家兄弟回了府，又让人备下了一桌酒菜。酒足饭饱之后，给了两人一千贯钱，送他们回去了。 整个过程，沈老爷都异常冷静淡定有木有！！！简直细思极恐啊！！ 关键他还一日三餐一餐不落！你当是出去游了个湖踏了个青吗！！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谁也不指望能找到凶手了。 过了几个月，沈老爷送绸缎去东京，顺道想在东京逛一逛。 有一天，他从御用监禽鸟房门前经过，心里痒痒，就使了些银子，让看门的放他进去看看。 结果看到了儿子沈秀的那只画眉！ 那鸟也是认得他的，在那里冲着沈老爷又叫又跳，还不停向沈老爷点头。沈老爷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眼泪唰唰往下流，边哭边喊：“竟有这等事！” 一人一鸟引来了掌管禽鸟的校尉，校尉问沈老爷干嘛在这里哭？ 沈老爷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越嚎越凶。校尉怕惹事，就把沈老爷抓了送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官往堂上一坐，跟沈老爷说，有冤诉冤，无冤砍头。毕竟那里是御用监禽鸟房，哪里你能进去瞎闹的？而且这里是大理寺，也是直接能判人砍头的。 沈老爷顿时能说了，一口气把自己儿子遛鸟被杀的事全说了一遍，然后说，御用监禽鸟房的那只画眉，就是他儿子的。  大理寺官让人一查，这鸟是东京人李吉进贡的，就让人把李吉抓了过来。 李吉很懵，说这鸟是自己在海宁武林门跟一个箍桶的买的，花了一两二钱。回来后觉得这鸟确实好，就献给皇帝了。 大理寺官问，那你知道那人姓甚名谁？那里人氏？说得清楚，我这里行个文即刻让人去对，找得到，马上放你。 李吉很懵，说我就是跟他买了只鸟，一面之缘，哪知道这些啊？ 大理寺官就说，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这人命在这儿，鸟也在这儿，你也在这儿，就那个箍桶的不在这儿，而你又说不出来，分明就是胡说！ 就下令对李吉用刑。 李吉拷打不过，只得招认“因见画眉生得好巧，一时杀了沈秀，将头抛弃”。 大理寺官具本奏上朝廷，圣旨很快就下来了：“李吉委的杀死沈秀，画眉见存，依律处斩。” 大理寺官接了圣旨，判画眉由沈老爷带回去，将李吉押出去斩了首。  哎，近水楼台先得月，近皇帝可先砍头啊！ 本来从地方那里走，得走好多层才能到皇帝那里，现在直接在大理寺审，一步到位了。 李吉死得冤。 沈老爷回到海宁，把事情同当地的官府一说。府尹听了，大喜过旺，没想到这件无头案，居然由大理寺直接办了！OK，结案了！  之前和李吉一同从武林门回东京的朋友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气愤不过，决定替李吉伸冤，但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卖画眉的人是谁。于是就趁着去杭州做生意的时候，跑到海宁武林门去寻人。 两人问到，当地做箍桶的老头儿只有两个，一个姓李，住在石榴园巷内；一个姓张，住在西城脚下。 于是两人就去找这两个老头。 先去找了姓李的，一看，不是。又去找了姓张的，一看，正是！ 接着，两人就跟张公说，有一批箍桶的活，要找个老成的人做，如果没问题，明天就派人来接张公。 张公当然同意了！老老实实在家等着！ 稳住了张公，两人径直到官府去报了案。 府尹很懵，这案子大理寺亲判的，你们又跑来闹什么幺蛾子？ 两人就说，大理寺是判错了，李吉是冤死的，买画眉的时候他们也在旁边看着的。如果不实，他们何苦又来告官？就是想着替李吉伸冤啊！ 府尹觉得有道理，就让人把张公抓了过来。 张公肯定是不承认的了，但府尹可以用刑啊！板子一打，夹棍一上，张公立马招了，自己当时就是财迷心窍，杀了沈秀。顺便还交待了把沈秀的头丢到一棵空柳树里。 府尹派人去寻，果然发现了一个人头！ 这时，沈老爷再次出场。他又把这个头看了半天，说这个才是自己的儿子，又在那里大哭起来。 这真是……早干嘛去了？ 以他的作息规律，是不是该问他一句，吃了没？ 找到原头和真凶了，这案子也算真的结了。但还有个问题啊，如果这个头才是沈秀的，那之前那个头是谁的呢？ 于是府尹又让人把黄家兄弟抓了过来。 此时此刻，黄家兄弟靠那1500贯钱过得还算不错，肯定不会承认了。但府尹仍旧可以用刑啊！ 先吊起来打，不招。 再用红烙铁烙，还不招。 用水泼醒了继续红烙铁烙，兄弟俩一看，还来？！招，招。 就把自己杀父领赏的经过全说了一遍，然后还交待了尸体埋在哪里。 府尹派人去挖，果然发现了一具尸体！ 府尹气得不行，世间竟有这等事！简直“口不欲说，耳不欲闻，笔不欲书”，打死都算便宜他了！于是让人拿着二人一顿猛打，但不打死，等他们醒后再接着打，仍不打死，等他们醒后再接着打。如此反复打了好多次，然后才和张公一起丢入死囚牢。 随即具本上奏，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因为这个案件的性质太恶劣了，所以一路批得很快。 没多久，圣旨下来了： 让刑部及都察院好好查查大理寺官，并将其贬为庶人，发配岭南。李吉屈死，赔一千贯钱，免除子孙的差役。张公谋财害命，当斩，又害了李吉，加罪凌迟，剐割二百四十刀，分尸五段。黄家兄弟，贪财杀父，不分首从，俱各凌迟处死，剐二百四十刀，分尸五段，枭首示众。 张婆得知张公要被活剐了，连忙跑去刑场，想见张公最后一面。结果去晚了，被血腥的场面吓得不行。回来的时候，两腿发软，摔了一跤。当天晚上，在家被活活吓死了。 上上下下，一个都没放过。
这才是真正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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