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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为何不应念xing而应念去声的hang

 NJLJ01 2020-05-10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为何不应念xing而应念去声的hang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诗经·小雅·车舝》中有两句诗句是人们非常熟悉的,就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如今,大概所有的人都把这两句众人皆知的诗句中的“景行行止”,读为jing hang xing zhi。意思是这句诗里的“景行”,指的是上古时代的大道。而“行止”,则是指马车在大道上的行进。因此,第一个“行”字要读若航,表示这是指的诗中所写的大道。而第二个“行”字就如同今天行走的行字的读音,要读若形。
    按照朱熹的注解,《小雅·车舝》这首诗就是写的新郎迎亲的情景。娶了美丽贤淑女子的男子恰是新婚燕尔,心中欢畅,歌之咏之,没有更多的隐含的影射之意。而一些讲究诗三百的教化意义的学者,却对《小雅·车舝》的诗意有着牵强附会的引申,以致忽略了原作的诗情画意的美感。
    在汉代,对《诗经》的重视与注解上升到了更高的高度,似乎《诗经》不仅只是一部诗歌总集,而且还是儒家经典的经籍。因此,学者引用《诗经》作品中的诗句,经常是与诗作的原意有所差异的,只是借用这些诗句表达更为深奥的哲理寓意。例如,司马迁在《史记》中写《孔子世家》的时候,在结尾的评语中就引用了《小雅·车舝》中的诗句:“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这就证明,汉代对《诗经》的研究和注解已经盛行,在很多学者的眼里,《诗经》的一些作品已经上升到涉及道义教化的高度。
    反倒是公认的宋代大儒朱熹,在注解《小雅·车舝》时没有沿袭之前一些学者的观点,而是仅仅把这首诗歌看成是描绘新婚燕尔情景的诗歌。按照朱熹的这个解释,诗作原意的美感就保留了下来,成为一首优美的描写上古时代婚嫁迎亲的诗歌。
    如此一来,《小雅·车舝》中的名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就有原意和被后世学者引申了的寓意两种解释。如今人们引用这两句诗,大多是用以称颂人物的品行高尚让人敬仰。“景仰”一词,就是从这两句诗句中化出的词汇。
     《小雅·车舝》的这两句诗句被后世普遍理解为引申了的寓意的同时,私意以为还是应该回到原作,弄清楚这两句诗在《诗经》原作中的本意。这样通过对比,人们既能弄懂原作的诗意,又能知晓诗中的诗句被后世学者引申阐释的哲理寓意。
     把“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读成xing的人,似乎忽视了这首诗歌是押韵的。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两句诗里用来押韵的韵字,前一句是“仰”字,后一句就是“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
     换言之,如果把“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读成了xing,这两句诗就不押韵了。
     在最后一段的诗句中,前两句是彼此押韵的。后面四句出现了换韵,改用了“琴、心”这两个上古诗韵中侵部的韵字。
     那么,前两句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两句诗句,究竟用的是哪个韵部的韵字呢?
     这里用的是上古诗韵阳部的韵字“仰、行”。
     “高山仰止”,在诗中描写的是远处的高山举首可望。
     “景行行止”,一般的理解是迎亲的马车在道路上行进。当然从诗中描写的情景看,应该是这样的意义。但是,第二个“行”字不应该是“行进”的词义,否则就得念成xing,而不能与“仰”字谐韵了。
    正是因为这里的“行”字如果不做“行进”的词义来解,就难以解释诗意了,所以困惑了后世的诸多学者。
    其实,如果仔细揣摩全诗的诗意,是可以发现一些端倪的。
    有的学者对《小雅·车舝》的理解似乎有了偏差,他们认定这首诗写的迎亲情景,是新郎官一个人驾着马车,去女方的家里迎娶新娘,因此有“虽无好友”的诗句。
     但是如果认真阅读原诗,就能发现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诗歌是允许文字有笼统的概括的,不必像一般文字那样如实叙述。
     可以想象一下,上古时代的新郎,能不能一个人驾着四匹公马拉的马车,远道去迎娶新娘?而且,在他们小两口坐车回来的途中,还要吃吃喝喝唱歌跳舞,甚至跑到高岗上去劈些柞树当柴烧。
     我们的理解是,其实去迎娶远方的新娘的,不止是新郎一个人,而是一个相当气派的由男方家庭派出的车队。如此来解读《小雅·车舝》,就能理解“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为什么不能读成xing了。
     在《康熙字典》中,对“行”字的一个注音,就是《广韵》有户浪切的注音,音笐,词义是“次第也”。
     如果认可这个注音,那么“景行行止”中的诗意也就明晰了。就是在迎娶新娘的归途上,男方家庭派出的马车队在道路上次第而行
     在今天的词语中,“行”字读为去声的hang的例子也还是有的,就是“树行子”这个词语中的“行”字,要读为去声的hang,表示的是排列成行的树木。
     可以想象一下,家庭富庶的新郎带着不止一辆马车的迎亲车队去了新娘的家,气派非凡地将其迎娶回家。在归来的道路上,举首可以望见远处的高山,而排列成行的迎亲车队则是一辆辆马车次第而行……
     这样来解读“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中的第二个“行”字,就不念xing,而是要念去声的hang。“仰”字和“行”字都是阳部的韵字,甚至都是上声和去声的韵字,彼此就完全可以谐韵的了。
    我们始终认为,《诗经》的作品用韵是非常规整的,除了极少数的作品不讲究韵律外,绝大多数作品尤其是风、雅部分的作品都是较为严格押韵的。在上古年代我们的先人就创制了如此系统而且较为严密的诗歌音韵规则,让我们为传统文化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要知道,在同一个历史年代,绝大多数的国家都还没有比较闻名的诗歌作品,而《诗经》已经以众多的名作展示了中华民族的宏大气魄和豪迈诗情,其中不乏优美作品,包括诗歌韵律的相对完美。
     因此,今天我们重读《诗经》的作品,要分清作品诗句的原意与后世人们解读的引申意义。复原《诗经》作品的用韵,就是一个重要的解读方式与途径。
     不能因为历史上有过某个或者多个名人对《诗经》作品的诗句有过解读,就成了千古不易的定论,就不能引发更深层次的思考与探究。
     古人说过,诗无达诂。今天的人们解读《诗经》作品当然要参考历代学者的结论与观点,但是又不能受其束缚而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再有新的探求与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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