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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林黛玉生命中的三首诗,首首催人泪下

 少读红楼 2020-05-16

林黛玉一生以诗为伴,“无赖诗魔昏晓侵”是她对自己的形容。黛玉用整个病态美的身心写成的那些诗稿,是她的生命、青春和爱情的象征。连宝钗也曾叹道:“颦儿啊颦儿,你非把这颗心呕出来才算完了!”

只因林黛玉满怀愁绪无人诉说,所以寄情于诗词,被作者赋予了“诗意美”。她的诗词并非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那种忧国忧民的诗句,也非“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的田园山水之文,而更多是“人比黄花瘦”的自我怜惜,以及“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闺怨之情。

一、《葬花吟》:命运之悲歌

曾记得那林黛玉提了花锄便去了后面的小山坡上。她眼见满天飞红,遍地残花。心中不由得一酸,眼泪便簌簌地滚了下来。打开那锦囊。将花瓣收入囊中,口中还吟着:“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想到这里,她不免倚上那快开尽的桃树,眼泪便撒上那空枝。黛玉静立了一会儿,便将那锦囊放入土中,用锄头把土垄上。“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他还时不时地停下来,伤感一阵,但也还是无可奈何地将那香丘筑成,看着它静静出神。

《葬花吟》可以说是林黛玉全部哀音的代表,是整部《红楼梦》诗词的最高峰,是王冠上那颗最璀璨的明珠。这首诗创作于第二十七回:“埋香冢飞燕泣残红”一回。贾府这时正值鼎盛初期,风光无限。

即使是这样,黛玉从未因为贾府的兴盛而感到丝毫的欣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一年三百六十天啊,过的是什么日子!刀一样的寒风,利剑般的严霜,无情地摧残着花枝。

在她看来,寄人篱下的日子,自己依然是被无情的摧残着,没有人真正能懂自己,即使是知己宝玉,也难顾全我那时时刻刻来侵袭的伤感。

贾府海市蜃楼的虚假景象,不如眼前落红成阵来得更加情真意切。“闺中女儿惜春莫暮,愁绪满怀无处诉。”满怀的愁绪啊,何处去诉说?只有这落下的落花啊,和我相互怜惜,可是它如今死去,有我来安葬,而以后我死去,又有谁来安葬我?

《葬花吟》除了用花拟人的感染力,还有一种强烈的象征性,敏感的林黛玉在此时,或者说是从一开始进入贾府时,就有预料到自己如花般薄命的宿命。

与其说是在葬花,倒不如说黛玉给自己的生命早早预备下了天尽头的“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黛玉至纯至美,所以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也没有向“摧残花的封建势力”低下头。

二、《咏菊》:品格之孤傲

那是初秋时节,贾府正处于鼎盛时期,湘云请贾母一干人等赏菊花,吃螃蟹。两大桌主子并着婆子丫鬟们,好不热闹。眼前登时呈现出淡淡菊花香的祥和画面。众多的人中,林黛玉偏偏不同:林黛玉因不大吃酒,又不吃螃蟹,自令人掇了一个绣墩倚栏杆坐着,拿着钓竿钓鱼。

就像是众人皆醉了,沉沉地睡去,只有黛玉一人立于庭中。不是她生来孤独,而是她自己选择了孤独:黛玉放下钓竿,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

丫环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黛玉道:“你们只管吃去,让我自斟,这才有趣儿。”可见,黛玉已经把这种“孤独”当作一种情趣,是自己的一种享受。

《咏菊》是创作于第三十八回贾府最鼎盛时期,是林黛玉海棠诗社夺魁的作品。诗作带有黛玉一贯的清丽与愁绪。“无赖诗魔昏晓侵”一个“魔”字足以见得“诗”于林黛玉的重要性,佛教把人们有所欲求的念头都说成是魔,修心养性用以降魔,“诗”即是黛玉一生形影不离的伴侣的与毕生萦绕心头的理想追求。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五行说,金配秋,色白,故曰素秋。“诉秋心”即对菊花抒发情感,”又“秋心”二字,可以合成一个“愁”字,用问句,说“谁解”,实际上以菊花作潜在的知音,所以最后就以爱菊的陶潜来标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千古高风。

从小说的“伏脉”角度说,“题素怨”、“诉秋心”,当然既表现了黛玉的悲剧气质,也暗示了她后来“眼泪还债”的归宿,全诗”紧贴“咏”字,挥毫满纸,都是诗人的“素怨”。这“怨”可以说是对自己命运的控诉,也可说对封建社会的对抗。

三、《桃花行》:夭亡之哀音

此时诗社散了一年,也没有人作兴,正是初春时节,万象更新。那史湘云提议道:“一起诗社时是秋天,就不应发达。如今却好万物逢春,皆主生盛。况这首桃花诗又好,就把海棠社改作桃花社。

“于是三月初二日,大家就重建诗社,大观园里的诗情画意又进入了另一阶段,改“海棠社”为“桃花社”,林黛玉作为社主,姐妹们齐集潇湘馆,大家一起拟题。好一派春意阑珊的画面!

可这春意阑珊画面背后呢?虽万象更新,可贾府昔日风光无限的境遇已走下神坛。眼前虚假的景象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是湖面中的月亮,一阵风就会吹散。

此时,离《葬花吟》的写作已有时日,又经历了大观园的种种变故。在时令上来说虽然是“万物逢春”,对黛玉所处的贾府来说却是夕阳晚景。机敏如黛玉,或许对贾府的这一切变化早有所洞察,又孤苦无依,也只能以笔宣泄自己的情感,以花寄托自己的身世飘零,除此之外,黛玉别无他法。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身着红色衣裙,悄悄地倚着桃树而立。形神兼备,既写出了观花人可怜且可叹的形体之态,更见出观花人的神伤。以花喻人,诗情缠绵凄切:“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是她自我的哭诉与写照,也是对自己命运的预期。

宝玉看了,便知出自黛玉,因此落下泪来。“东风有意揭帘栊”,花亦“欲窥人”,但帘偏就“不卷”,于是,帘便成了一种象征,一种阻隔帘内人享受春之幸福温馨势力的象征。

透过诗句,不难感受到作者对于自由幸福的新生活的向往,对于阻碍她追求自由幸福的封建正统势力的抗议。

《桃花行》与《葬花吟》相比确实充满了哀音,而且是更进一步的悲哀。宝玉并不称赞,是因为领会了这“哀音”,所以再也说不出称赞的话了。只待“一声杜宇春归尽”,群芳都将以不同的方式憔悴,而最早凋零的就是黛玉。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诗。林黛玉的形象不会这么立体,这么丰满。林黛玉绚丽又短暂的人生即将结束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的诗稿。诗,才是她悲情的命运中不朽的源泉!

作者:柳桐,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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