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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和父亲一起打场的日子

 刘沟村图书馆 2020-05-19

'农家无闲月,五月人倍忙。'忙在麦收和种秋连在一起,还要趁天,节奏自然加快。

我的老家社旗麦收在'六一'左右,包括割,拉,垛,打,晒四个环节,我最喜欢看打场。大约受封建思想影响,老风俗妇女和儿童是不允许进场的。可'父亲无大儿,春兰无长兄。'所以父亲每次打场都会带着我这下小尾巴。

打场总选最热天。炎炎夏日,骄阳似火。父亲着长衫,长裤,戴凉帽,武装整齐。先把耙地的耙立靠垛旁,父亲一手拿桑杈,一手扶耙,麻溜爬上高高的垛顶。拄着杈,试着站稳,父亲对我笑了笑。这画面烙在我的记忆里。仰望父亲,真有凑着“太阳吸袋烟,扯片白云擦擦汗'的豪迈。只见他东豁西摊,份佛传说中的夸娥氏大力神,只一会儿功夫,那高高大大的麦秸垛山就见底了。

接下来我和父亲一起把麦子摊平,推匀,做好准备。这时父亲去到树下,把牛夹板套在自已的脖子上,样子有点滑稽,像极了被发配充军。他一手牵牛,走到场边的大石磙旁,那石磙是整块纯天然石头凿成,呈圆柱状。横放时两边有凹槽,可以安上牛套,套好牛。父亲就左手牵牛,右手扬鞭,以场中央为圆心,绕着场边划圆,先大后小,圆圆扣合。远望去,仿佛宽阔海面上一叶小舟,时而疾驶,时而团团打转,看得你眼花缭乱。

父亲牵着牛在麦子上画圆的时候,我就坐在场边小棟树下守护着茶壶,水杯。还有任务就是用桶接牛的屎尿。活倒不重,但须眼疾手快。经过观察,我发现牛在屙尿前会稍稍放慢脚步,身子微微激灵。我瞅准时机,迅速出手,十有八九成功。也有失手。比如我看蚂蚁上树或观麻雀开会入了神,就忘了自已的职责。这时父亲就摘下头上的凉帽搞定。每每此时,我们父女总会相视一笑,我说\'不干不净,',他接'吃了没病。'没有责怪,更多宽容,仿佛意料中。

眼看着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父亲那灰土土的老布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析出白花花的一片,晶莹的盐渍格外刺目。我担心父亲转晕就端着凉白开想让父亲解解渴,降降温。老牛趁机喘口大气,向我投来感激的一瞥。

不一会儿,高高的麦子层像挤干水分的海绵,变薄,又薄,更薄,依稀望见那一粒粒饱盈盈的麦籽,我的脸上满是笑意,父亲的心中写满了欢喜。他弯下腰,抓起一把,送入嘴里“嘎嘣'一声,微闭双目,深吸一口气,丰收的喜悦从心里往外溢。

父亲卸下牛,重又拴回树下,我也拿起一杆桑杈和父亲一想翻场。所谓翻场就是用杈挑起麦杆,扣下去再拍打一下。父亲不愧是个老把式,手起杈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舞蹈般优美,不像是繁重的劳动。不一会儿全场都翻了个遍。

这时,挥汗如雨的父亲才撩起衣襟擦擦脸上恣意流淌的汗珠。说:'热,你去凉快凉快!'说着又去牵牛,第二遍辗轧开始。

如此翻了三遍后,父亲说妥了。我们一起把麦秸堆拢起来,麦澄澄的麦子颗颗饱满,粒粒晶莹,闪着光芒,让人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我们把它拢成东北西南向的一条长龙,待傍晚起些微风,就用木锨把它扬净,就装袋归仓了。

我喜欢看打场,那种剔糠见籽的活动让人觉得收获满满,非常有成就感。我更喜欢和父亲一起打场,闲言碎语没有,也不急头怪脸,有条不紊。父亲教会我人生无论何时都要从容走过,诗和远方就在不远处。

如今已不再用牛打场,大联合收割机轰隆隆驶过,麦杆直接粉碎,回归大地变成春泥更护苗,麦粒闪着光,发着香直接打包装袋颗粒归仓。我可总觉得现在的麦天不象麦天。缺失了那割、拉、跺、打、晒的过程,就像母亲的剖腹产,缺少了阵痛的洗礼,会影响孩子的免疫力。过去的麦收放大了'粒粒皆辛苦'的苦难教育效果,更利于养成孩子们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

如今父亲已去了天堂。可是每年的麦收时节,仰望蓝天白云里,父亲音容笑貌犹在,俯视金浪般起伏的麦田,父亲的教诲如雷贯耳。

我永远是农民的女儿,永葆初心。



作者简介:

王春兰,社旗县大冯营镇万庄人。幼时家贫,右手握锄头,左手不释卷,学习机会格外珍惜。及长从教,春风化雨,三十七载,辛勤耕耘,不问收获。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如今退休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闲来写写小文,抒抒情怀,且行且歌,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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