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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最忙是麦收

 wps0321 2020-06-08

♣ 张仁义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转眼又到了麦收季。

麦收不比秋收,玉米秆一砍,穗从苞里一掰,晒干上棚,剥玉米那是一冬的活。麦粒藏在穗儿里,针样的芒护着,打才脱粒。芒种前后麦上场,男女老少昼夜忙。割麦只是麦收的过门,打麦才是重头戏,分很多工序,耢场、摊场、碾场、起场、扬场、看场,场是主战场。直到颗粒归仓,才算麦罢。整个过程就是“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生动诠释。

这是过去式。现在不同,联合收割机地里一开,地主一指地界,就一边凉快着了,不用再遭那罪。“轰隆隆”一阵,麦粒是麦粒,秸秆是秸秆,过去持续十天半月的麦收,现在一天结束。效率是高,但总觉得跟解数学题一样,直接给出了答案,少了过程步骤。我不禁怀想起了过去麦收时的热闹景象。

老家在鲁山县西北山,山大沟深,哪块地打粮食,农人们心里清楚。“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各家尽着好地清一色种成了小麦,那是一家人的口粮。从秋分到芒种,麦子在地里横跨了秋冬春夏,从绿油油到黄澄澄,田野因了麦子而萌动着生机,充满着希望。

小满前后,街上就起了集。割麦镰、木锨、木杈、铁杈、木耙、木撮斗、簸箕、草帽等是主打,全都是打麦要用到的物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父亲把需要的物件添置后,三天两头麦地转转,随时准备开打。

火伞高张,麦熟一晌,趁早上、前半晌或月亮头割麦凉快些。天刚蒙蒙亮,父亲就把我们兄弟仨吼起来,虽说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但“添个蛤蟆四两力”。一人把三四垄,“唰唰唰”,你追我赶。麦收时节,女娃也不得闲着,要割就割,不割的话,就捡拾地里掉落的麦穗或留在家里安排伙食。

割麦得上人多,打狼似的,才出活。偌大的地块,若一个人割,割一会儿,抬头望,麦垄还是好长,四下一看还是一大块,容易泄气。这时候,定了亲没过门的,男孩子撂下自家麦田,往女方家跑得勤,不管以后成不成,地里埋头苦干,先不把自己当外人再说。女孩若也下地割,准丈人一定也在,俏皮话不敢胡说,但女孩给对象递条毛巾很正常,两人趁势抛个媚眼,活越干越有劲。若你去割麦,女孩连地都不下,后面就难说了。

割下的麦子,肩背、挑儿担、架子车拉,最终是要运到场里。背麦最刺挠脖子,一出汗,针扎似的。场提前耢过了,干净净平展展。把麦子先垛起来,问下牲口才能打场。趁日头毒,麦子摊一场,杈上下翻,晒干晒透才好脱粒。牛铃铛一响,就知道是信伯赶着他的牛来了。我们赶紧割一篮子青草铡了给牛端去。母亲也做好了捞面条,等人和牛都吃罢就上工。

牛虽被人牵着鼻子,但不用扬鞭自奋蹄。磙框后连着石板做的“耢扇”,绕着场一圈一圈地碾。把原本蓬蓬松松、桀骜不驯的麦秆碾得老老实实。胆大的孩子很乐意蹲“耢扇”,让牛拉着转圈圈,像坐车。场上不时响起石磙和磙框的摩擦声,不悦耳但有节律,“吱咛、吱咛”飘着。忠厚的牛也有讨人厌的地方,想歇也不明示,居然一撅尾巴拉起了粪便。挨骂在所难免,但总归是利用清理的空儿,出了口牛气。

把场摊满算一个场,种麦多的得打三四个场。碾好后紧接着起场,父亲用杈把麦秸先攉一边,碾过的麦秸随后还要碾二三遍。脱粒的麦子混着麦糠,拢成堆,静等风起。麦糠是麦壳、麦芒、碎麦秸的合称,后续绝不会浪费,那是农家喂猪的上等饲料。趁这个当儿,可以凉荫里凉快凉快。“黄许昌”熰一支,老冰棍来一块,啤酒开一瓶,或者井水舀半瓢一咕咚,神清气爽。

扬场是技术活,得看天气、风向,风大风小都不行,风大卷走麦粒,小了麦、糠无法分离。变天临雨前是最佳时机,父亲抄起木锨,旋即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麦粒垂直落下,麦糠随风飘落,母亲拿着长扫帚将麦粒上留存的杂物掠去,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麦粒晒两天,就干透了。其间我们铺几张席睡场上看场,看月亮、数星星、听蛙声、捉迷藏、掀石磙,疯玩。晒干的麦子要装袋背回家,孩子们的活就是撑袋口。遇到半袋子,小男子汉定会上前一试,一上肩,牙咬着就扛走了。

麦子全部打完后,几个壮劳力,持木杈、戴草帽,有人打垛,有人撂麦秸,不多时场上便立起了或圆或方的麦秸垛。垛的立起,宣告了麦收的结束。麦秸用处太大了。孩子们的任务是下学后挎个篮子场上拽麦秸,做饭时引火用,烙饼馍要文火,烧麦秸最适合。除此之外,麦秸还是牛马一冬的粮草,算是对牲口辛苦的犒劳。麦收期间出汗勤,衣服就没干过,人晒黑不说,连鼻涕都是黑的。

麦收这场硬仗真热真累真苦!但看着麻袋满包,粮仓丰盈,所有辛苦都化成了农人脸上踏实的笑。这时候村子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中,时常飘散着馒头特有的香,这是麦收带来的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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