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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又到麦香时节||孟祥玲

 古城文化界 2020-09-30

六月,又到麦香时节

/孟祥玲

六月,骄阳似火,暑气渐重,却掩盖不住人们脸上的丰收喜悦。因为麦子熟了,这是人们一年中最忙的季节。

入夏后,田野里大片的麦田由青变黄,短短的几天,绿意尚存的大片麦田,好像瞬间变得金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麦熟一晌”。经暖风一吹,蔚蓝的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金黄的麦穗摆动着那纤细的腰身,饱满的籽粒,压弯了麦杆,麦香在空气中弥漫,收获的味道吹在人们脸上。小时候的我,禁不住诱惑,呼朋引伴到离家最近的麦田边,随手拽下一支麦穗,在手心里揉撮起来,直到饱满的绿中带黄的麦粒显现出来,长长地吹一口气,吹走了麦壳,只剩下一粒粒饱满的麦籽静静地躺在手心里,迫不及待地一口吞掉,慢慢咀嚼,鲜嫩的麦香味沁人心脾,至今记忆犹新。

麦收之前,是要做好充分准备工作的。那时,没有机械化,完全靠的是人工。首先是捆麦子的绳子。有的是在集市上买的草绳,有的是自家制作的。在地里收割的草(爬蔓的一种草)晒干后,制成绳捻,分成三股,再拧成一股,就成了草绳,一般五六米长。自家制作的草绳比集市上买的要结实很多。第二是准备好镰刀和磨刀石,镰刀磨得铮亮,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阵势割起麦子来要省劲。第三是打麦场。每家都有自己的打麦场,地少的人家,麦收之前先抓紧收获油菜之类的庄稼,腾出场地做麦收的打麦场。首先让耕牛将场地犁耕一遍,把土耙细,然后从河里挑来水,浇湿场地。第二天早晨,牵着牛或驴,拉着石磙子,一圈圈地一遍一遍地将打麦场碾压瓷实,碾压平整。这些准备就绪,还要再准备好一大块塑料布或者叫防雨布,以备不时之需。因为成熟的麦子一经雨水浸泡就会发霉,一个季节的辛苦全白费了。

六月的天亮的很早,父亲是打前阵的,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去地里转一圈,确定好收割的麦子地后,全家人齐上阵抢收麦子。那几天,都是凌晨三四点钟被父亲从睡梦中叫醒,我们带着草绳、镰刀、水壶、草帽、套袖,在朦胧的月光下,向麦地进发。黎明前的大地上,风吹来还有些凉意,看着满地金黄的麦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麦子成熟的香味,路边野草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一切都是清新美好的。

开始割麦子了,全家人一字排开,每人一垄麦子,俯身在大片麦浪中,躬身在田地间,挥舞着镰刀,麦子顺势倒下来,身后的地上就是一溜整齐的割好的麦子。刚开始我和妹妹摩拳擦掌,信心百倍,比赛谁割的快,猫着腰头也不抬地“噌噌......”,可是没多久就累得腰酸腿疼,手上起了血泡,生疼,一会直起腰看看望不到边际的地头,一会直起腰擦擦汗,再看父亲母亲已落下我们很远。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金黄的麦子上,照在割麦人身上,构成了一幅紧张而美丽的麦收画面。这时才真正体会到农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不易。

终于,麦子全部被放到了,接下来开始捆麦子。母亲用事先准备好的草绳,一根一根地铺在地上,我和妹妹把麦子抱到草绳上,麦穗要两头交叉放,最后父亲把麦子捆成一个一个麦捆,全部捆好后,父亲再把一个一个麦捆用三叉钢叉挑上车,由母亲把麦捆码放整齐,母亲装得车匀称,四周平衡,虽装得像个小山丘那样高,也从没有一边倒或翻过车。母亲装好车后慢慢地踩着麦捆从车上下来,再和父亲一起用粗大的缆绳由后到前使劲勒住整车麦子,绳子在两根车把处打成活结,拉到打麦场。我上高中之前都是用的牛车,到高中时候就有拖拉机了。收割完的地里,我和妹妹还要拾一遍麦穗,做到颗粒归仓。

把麦子拉到打麦场,卸下来,一捆一捆解开草绳,摊开晾晒。在晾晒的过程中,要翻动三四遍才能晒好,翻动的时候必须在中午烈日当头时。中午时分,母亲在家做饭,父亲累了在家休息,妹妹在看场,我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带上草帽,穿上长袖,拿着钢叉围着场由外到内一圈一圈地翻动,每翻动一下就通身的汗像洗了热水澡,衣服不知湿透几回。熟透了的麦子需要晒一中午就可以打压了,如果没熟透 就需要两三天才能晒好。一场的麦子在烈日的暴晒后,麦芒一个一个炸开,露出着急见阳光的麦粒,这时就可以进入最关键的一步——打压麦子。

打麦场是最能展示劳动技能的舞台了。在没有拖拉机的时候,就是用牛儿拉上石磙,父亲在场的中间牵着牛,手中扬着长长的鞭子,“嘚,吁”不停地吆喝着,老牛一圈圈慢悠悠地转着,石滚“吱扭扭”地唱着歌。其间还要不停地用钢杈把麦秸挑起来抖一抖,犹如翻卷的浪花,这也就是“挑场”,继续碾压,直到把麦粒全部碾压下来,脱离了母体。然后把麦秸杆挑到一边,剩下的一堆就是麦糠与麦籽合在一起的半成品了。接着开始“扬场”,让麦糠与麦籽彻底分离。这可是个技术活,如果掌握不好要领,是不能把麦粒与麦糠分离的。父亲心灵手巧,这时成了打麦场上的主角。扬场时,麦场上传来木锨的嚓嚓声和扫帚划过的沙沙声,像一曲经典的乡村打麦场交响乐。只要有一丝丝微风,父亲就可以熟练地扬场。此时,父亲手持一把木锨,“嚓”地一声,带出一锨麦籽与麦糠的混合物,随手轻盈地朝空中斜向上扬,就会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的弧线,麦糠在空中如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飘远,麦籽则调皮地垂直蹦跳着落到地面。再用扫帚在麦籽上面轻轻来回划过,麦糠等杂物都被掠在一边。 如此反反复复,就把麦糠与麦粒全部分开了,麦粒堆也越来越大了。碾压好的麦粒用簸箕收在早就准备好的口袋里,母亲每年都要准备十几条粗细不等的粗布口袋,这些口袋都是母亲在织布机上织成的粗布缝制而成的,非常地结实。装好口袋,搬到牛车上运回家,再放到洋灰柜里存着。如果麦粒还潮湿的话,在院子里铺上塑料布再晒几天,就能收起来了。没有麦粒的麦秸秆,要码成高高的麦秸垛,垛顶上用泥盖上,预防被雨淋了。麦秸秆可以用来烧火做饭,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泥房。过去老家的房子都是用秫秸秆铺就的,必须用麦秸秆和土和泥,到雨季来临前每家都是这样把房顶泥一遍,防止漏雨。现在都是瓦房或玉石板顶子,就用不着和泥泥房了。围着打麦场,一个个麦秸垛,远看如一间间草房子,还像雨后漂亮的蘑茹群,成了麦收后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在人家用过的麦秸垛里,还可以玩捉迷藏、做游戏呢,有时玩到星星眨眼听到母亲招呼我们回家吃饭才罢休。麦秸垛成了我们儿时的游乐场所。

四季轮换,苍海沧田,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近年来,在党的富民政策的指引下,农村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农民们都盖起了大瓦房,还有的盖上了楼房,从破旧的老屋搬到新家,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耕种全部实行了机械化,收割机代替了牛和石磙子,麦秸秆就地粉碎当成肥料铺在地里,麦粒直接装到车厢拉到面粉厂存起来。当年的打麦场已经不复存在,可父亲那杨场时,木锨与麦粒摩擦出的“嚓嚓”声、还有那循环往复滚动的石磙子碾压麦子的吱吱呀呀”声至今仍回响在我的心头,沉淀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我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愁!

麦田里传来收割机的“隆隆”声,又是一年麦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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