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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溶溶:日常生活到一首诗的距离 | 方卫平

 新华书店好书榜 2020-05-29
对于安徒生,大家一定都不陌生,他陪伴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让安徒生从拼音字母走进汉语世界的译家,是著名儿童文学翻译家、儿童文学作家任溶溶先生。
丹曾文化为您献上著名儿童文学学者方卫平先生为任溶溶先生写的评论:《任溶溶:日常生活到一首诗的距离》。
您会发现,在儿童的诗歌世界中,稍加想象,日常生活就美成了一首诗。

任溶溶:日常生活到一首诗的距离

任溶溶是一位真正用“白话”也即普通的生活语言来写诗的作家。他把日常得甚至有些琐屑的生活写成了诗,也因此把诗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生活。他的儿童诗从来不用任何“诗意”的文学字眼,而是以简朴素白同时又充满童趣的口语,如日常说话般地“说”诗,但是很奇怪,他居然就这样“说”出了许多漂亮极了的童诗。他使日常生活与一首诗之间的距离,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些素面的童诗让我们想到诗歌的某种返朴归真。我想,只有对语言的节奏和韵律烂熟于心,对童诗的体式有了某种了悟,才会写出这样的诗歌。
任溶溶用口语写诗,却格外看重诗的节律。他的每一首童诗都讲究声韵、节奏的谐和搭配。他尝试过四字、五字、六字、七字、八字等等不同长短的诗行,每种诗行都有着分明的韵律。在同一首诗内,有的时候,他把不同长度的诗行有规律地连缀起来,造成有规律的节奏错落;有的时候,他又有意打断节奏行进的规律,借助一个或几个不规整诗行的插入,使诗歌在形式上显出更多俏皮的意味。他能够把日常生活中的拟声词、叹词、数字乃至算术题、方程式等等与诗歌相去甚远的“符号”巧妙地镶嵌、融入到诗的内容和韵律中,丰富诗歌的形式面貌及其节律变化。读任溶溶的童诗,孩子们很容易跟上其中音乐般的韵律,而那些埋伏在诗行间的小小的节奏“斜坡”,则使诗的节律变得更为活泼和富有灵气了。
这种对于儿童诗形式的不懈探索贯穿了任溶溶迄今为止的整个童诗写作生涯。在收入他最新出版的诗集《我成了一个隐身人》的诗歌中,我们再次看到了这一艺术探索的延续。例如,收入该集的《好大一个剧院》等作品,以完全日常化甚至是散文化的口语来编织诗行,我们在其中几乎看不到过去任溶溶儿童诗中特征性的齐整韵脚和节律的痕迹,但它却通过在上下诗篇间制造出日常语言及其意义的简单而又巧妙的回环,赋予了全诗一种具有独特表现力的语言和内在情感上的形式节律。
在形式探索的同时,任溶溶的童诗创作始终保持着一种世界性的思想与关怀的高度。当许多同辈作家的创作常常自觉地服从于某种意识形态话语控制的时候,他仿佛在不经意间就投下了一个格外令我们敬重的创作身影。阅读《这是一幅画》、《是我救了爸爸》这样的诗歌,我们所感受到的是一种富于当代气息和经典气象的童年精神理解,在这里,一个孩子对于生活的独特感受、想象得到了作家格外真诚的认同和充满诗意的表现。正是出于这样一份对童年的理解,任溶溶的儿童诗特别善于发现儿童生活中充满童趣的语言、场面和情感体验,并对其加以定格、放大、渲染,从而表现童年独特的生活情趣。比如《口袋》中的哥哥在影院门口使劲掏电影票的场景,《爷爷他们也有过绰号》、《奶奶看电视》中透过孩子的眼睛所映照出的大人们的可爱模样等等,都呈现出十足的轻喜剧的幽默。他也善于从平凡的生活中发现朴素而又珍贵的生活哲理,比如《什么叫做幸福》中一个孩子关于“幸福”的最平常、最切身的体验,《我的一个大发现:妈妈为什么叫妈妈》中把“妈妈”这个词放在世界语言体系里的有趣、温暖的诠释,以及《北京—外国—宇宙》中从“广州人”、“中国人”到“地球人”的“同乡”情谊所表达出的宽厚的人类情怀。他还喜欢在诗歌里向孩子们介绍一些有趣的现象,比如《女儿和儿子的话》中南北地区不同气候的对比,《信不信由你》中东西半球昼夜时间的差异,等等,但从不摆出“我来告诉你”的居高临下的姿势。他把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朴素而又真诚的体验放进童诗里,和孩子们一起分享。
阅读任溶溶的儿童诗,我们常常感到作家在他自己的童诗里变回了一个单纯的孩子,但很多时候,这份单纯也是融入了作家个人人生体验和领悟的“高级的单纯”,就像在《好大一个剧院》中,那个从开场到散场、从空场到满场再到空场的“剧院”,不仅是对于一个孩子眼中的“剧院”的粗线条勾勒,也可以理解为对人生这个“剧院”的某种深层隐喻。这些以“绚烂归于平淡”的方式沉淀在浅语白话中的人生智慧,使得任溶溶的儿童诗在吟咏童年的同时,也包含了一份可以长久回味的精神的蕴涵。
我想,童诗里的这个任溶溶会陪伴着我们,走到很远很远。
任溶溶作品欣赏

《奶奶看电视》

奶奶最爱看电视,

总是从头看到底。

当中打上五个盹,

于是节目全搅混。

可我奶奶有能耐,

她能全给接起来。

第一个盹以后

奶奶一下睁眼睛,

称赞演员真聪明:

“刚才相声逗人笑,

这回蹦床蹦得高。

能文能武不容易,

这小伙子有出息。”

第二个盹以后

奶奶眼睛睁开来:

“这一个人真古怪,

刚才还在采草药,

这回却在舞大刀。

这明明是李时珍,

怎么当上太平军?”

第三个盹以后

奶奶睁眼把头抬:

“这个娃娃长得快!

刚才上树捉知了,

满脸是泥污糟糟,

如今真成大花脸,

原来他是黑老包!”

第四个盹以后

奶奶眼睛眨呀眨:

“和尚怎么有头发?

三个和尚不合作,

刚才他们没水喝,

如今团结力量大,

竟修起了葛洲坝。”

第五个盹以后

奶奶眼睛瞪得大又大:

“你看这个三毛娃。

旧社会里净流浪,

刚才还睡垃圾箱。

如今头发密又浓,

不再只有那三根。

排球出国去比赛……

扣球!好,真帅!”

奶奶最爱看电视,

总是从头看到底。

当中打上五个盹,

于是越看越精神。


(评论者:方卫平)

[评论者简介]

方卫平,出生于1961年,儿童文学研究者,浙江师范大学教授,近年出版的著作有《童年写作的重量》(2015)、《儿童文学教程》(2015)、《法国儿童文学史论》(2016)、《童年美学:观察与思考》(2016)、《享受图画书——图画书的艺术与鉴赏》(2016)、《思想的跋涉》(2017)、《儿童文学的中国想象》(2018)、《中国儿童文学四十年》(中英双语版,2018)、《什么是好的童年书写》(2019)、《1978—2018儿童文学发展史论》(2020)、《儿童文学随笔》(2020)等。 

研究方向:儿童文学、儿童文化理论。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你是否看到了的蓬勃生机?
丹曾文化推出胡志红教授解读的生态文学名著系列后,反响热烈。春天如约而至,给我们盼望的一切,一草一木、一蔬一饭。在这个春天,你想对它说什么?一句话,一首诗,一篇散文,一张图片。
我们已做好准备,等你讲,我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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