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翥云文化| 从疁城乡到疁城镇

 minjianqin 2020-06-14
文章来源:《翥云》馆刊第五辑

2019-04-09 16:45

作者:徐征伟

嘉定别称疁城。疁城,有时指嘉定全境,有时则仅指嘉定县城,即今嘉定镇。

疁城的发现并被记载,及后来成为嘉定历史的记忆,经历了一个较长的时间。今存明清时期《嘉定县志》俱载,元代元贞二年(1296)嘉定从县升为州后,在嘉定城南门外今众芳桥一带修筑校场(即演武场)时,于其地发掘出唐代咸通三年(862)的《庄府君墓志铭》,铭文上写着该处的地理信息是:“昆山县东一百里伍家冈身,疁城乡横沥水西八十步。”

清光绪《嘉定县志》卷三十一"杂志"上《古墓·唐》所载“庄府君墓”条

这一重要发现,引起了同时期嘉定重要学者秦辅之(?~1321)的关注,他在编撰嘉定第一部地方志书《练川志》时把它慎重地记载了下来。这部志书的手稿在秦辅之去世后一直由他的家人保管着。在秦辅之去世40年后的至正二十一年(1361),秦辅之的儿子秦良请当时客居嘉定的著名学者杨维桢作序后刊行于世。《练川志》今不存于世,但杨维桢的《序》保存了下来。《序》中开篇即说:“吴郡(苏州),东南大都,为其属邑有嘉定,岸海为州,与昆山邻,即古之疁城也。”

清康熙《嘉定县志》卷二十四所载杨维桢《练川秦志序》

《练川志》的刊行,使“疁城”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过了18年后的明洪武十二年(1379),昆山人卢熊编纂的《苏州府志》刊行于世,其于卷第一《沿革》之“上嘉定县”条说:“嘉定在府东一百四十里,唐昆山县之疁城乡。”

明洪武十二年《苏州府志》卷第一《沿革》之 "上嘉定县"条

《苏州府志》的问世,使得“疁城”在世人的心中的印象得以加深。及130年后的正德四年(1509),时任嘉定知县陈渊延聘苏州著名学者都穆纂辑的《练川图志》修成刊行,他在《建置》中直言:“嘉定为苏州属县,去府东一百四十里,唐昆山县之疁城乡。”因地属唐時之疁城乡,故将“疁城”代指嘉定便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嘉定在唐代时属于苏州的昆山县,南宋宁宗嘉定十年(1217)析昆山县的东部建立新县名嘉定,而嘉定建县时的县治所在地练祁市即在唐代时昆山县的疁城乡范围内。于是“疁城”这一地名,便自然地与嘉定县及嘉定县城有了一种历史地理上的亲缘关系。明代苏州学者吴宽(1435—1504)在成化十一年(1475)曾为嘉定学者徐忭撰写《乡贡进士徐君墓志铭》,并于弘治八年(1496)又为徐哻撰写了《明故朝列大夫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徐君墓志铭》(两铭俱载《嘉定碑刻集(中)》),在铭文中说徐忭去世后“葬于疁城西项泾之阳”,而言徐哻则谓其“疁城是居”。这里的疁城指嘉定县城。该两通墓志作为目前已知最早言及疁城的石刻文献,可以推知当年吴宽一定是有机会看到了《练川志》或《苏州府志》,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唐曰疁城乡”(清邑人张陈典《寻疁城故址》)的历史记忆。到了嘉靖时,邑人徐学诗作有《谒少司寇归公(有升)墓》诗,中有“司寇孤坟何处所?古疁城外柏青葱”之句,及万历时,邑人徐允禄的《赠孝子高起龙》诗,则有“疁城之东大聚落,土民罗店海潮薄”句。于是也可知在《庄府君墓志铭》出土后的二百余年间,藉着《练川志》《苏州府志》的刊行、文人之间的交往并其诗文的传播,疁城代指嘉定县城已成为一帮文人学者的集体记忆了。

然而疁城更多的是指代嘉定地区。明万历年间嘉定知县陈一元有《疁城即事》诗云:“海上耕耘邑,输将恃有年。如何梅雨涨,乃在麦秋前。浪拥失高陇,潮平接远天。余惭刍牧者,一望一洏涟。”明末清初侯岐曾著有《疁城救时急务》、清初许自俊等有《疁城舆诵》、康熙时知县赵昕、学者苏渊先后作《疁城赋》,其所述内容都是就嘉定全境而发。康熙时嘉定县内又有侯开国、张僧乙、李圣芝、赵俞、孙致弥、王畮、张云章、王度八学者,以经史之学闻名当时,时人誉之为“疁城八子”。可知在明万历至清康熙的百年间,以疁城指代嘉定全境,显然寓涵着某种风雅的意味。

疁城又简称疁,并因使用者身份而有不同,如称疁邑、疁邦、吴疁、吾疁等。清初张云章《赠(龚)大荫诗》有“疁邑名家忠义门” 句,雍正时赵向奎有《嘉定县儒学尊经阁记》有“疁邑士文而秀”句,清初陆时隆著《疁邑人物考》,雍正、乾隆时秦藻辑有《疁邑文人小传》,赵拯《盐铁风帆》诗:“三吴水利首三江,大海奔涛向此降。盐铁论开思汉诏,灌输泽远被疁邦。” 这里的疁邑、疁邦,指嘉定县。明末清初朱子素著有《吴疁文献》,清侯开国辑《吴疁诗钞》、吴轩翅、俞铸编《吴疁文征》、《诗征》、张崇傃有《吴疁水利图说》、徐玉瑛辑有《吴疁画雅》,这里的吴疁指嘉定县旧属吴地。清初林大中《过李长蘅檀园》诗:“吾疁四君子,先生居其一。”这里的吾疁是言我们嘉定我们疁城。旧时客居嘉定的学者文人,则雅称嘉定为疁,并以“疁”来命名自己的作品,如清初许之渐著《客疁草》、严津有《客疁诗集》、赵澐有《寓疁诗钞》等。清初时嘉定县学教谕周建鼎有《疁庠八景》诗,这里的疁庠指的是嘉定县的学宫(孔庙)。可知单用“疁”时,即是指代嘉定地区。

近代以来,疁城慢慢地成为嘉定县城的代名词。1939年,嘉定县公署编纂印刷的《名人书画及风景古迹画册》中有《疁城远眺》一照片,于其说明可知,其时称嘉定城为疁城。

《疁城远眺》(1939年嘉定县公署编《名人书画及风景古迹画册》)

1946年,嘉定县城所在地改名为疁城镇。虽在1949年新中国建立后,疁城镇先后改称城厢区、城厢镇、嘉定镇,然而在老人们的心中,疁城就是指嘉定镇。1949年后,嘉定镇地区先后出现了许多以“疁城”冠名的学校、企业,如疁城小学、疁城中学、疁城照相馆等,现在镇区还有疁城实验学校等。

近几十年来,社会发展迅速,然而人们对于疁城的遥远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忘,而是深深地埋在了嘉定镇人的集体记忆里,成为新时期嘉定城市更新中可贵的文化基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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