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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爱读诗词的人很多，想写诗词的人也不少。但以为诗词写作高不可及，望门止步的也不在少数。另外，也有相反的，读了一些诗词之后，凭着自己的创作冲动，就按照心目中的原则实验起来了。我阅读诗词有年，有实际写作旧诗经验，看到这些现象常常有想好好申述自己看法的冲动，现把自己的零断看法整理出来，陆续分题发布，请各位有兴趣的新知故交赐教。 （一）诗词易学难精 许多人感觉诗词挺难，其实不然，学会诗词的基本规则只要几天时间就够了，诗词基本规则的运用也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完成。一个人只要愿意，备一本王力的《诗词格律》（中华书局版），从完全不懂到基本会写，大约有十天，顶多半月的时间就可以（对具体规则的指导，很多BBS都有，很容易找到）。要把诗词写得像点样，大约有半年时间就可以。当然，从会写到写得很好，就很难说要多少时间了。一句话，诗词是易学而难精。如果想学，首先要有这个认识：既要有信心，谁都能学会，但又要充分认识到，学好，学到高境界，很不容易。 《庄子·天道》篇有一则很有名的寓言，说：“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显然，庄子通过轮扁斫轮的寓言，阐述的是语言有限性的道理。至少，人类智慧的最精微之处，是难以用明确的语言表现出来的；换言之，试图通过文本的阅读与理解去代替实践，是注定达不到目的的。 就诗词而言，它的形式规则很简单，这能说清楚，也存在训练的技巧。基本的表达技巧，大致的写作规范，也是可以在课堂上讲授得了的，但是，这些简单的形式、基本的技巧，应该怎么用，就如岳飞所说“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宋史·岳飞传》）了。 （二）自模仿始，以创造为归 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会，读诗词多了、久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一些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便总觉得很有诗意、词韵，于是，手痒痒地，不免模仿古人来上几句。 这当然是极为自然的路径，符合人类掌握知识和技能的基本规律。只要放眼看看，就知道：学书法要临帖，学画也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模仿，而从古以来，所有的大诗人都是从学习、模仿前代诗人作品，逐渐走上艺术道路的。翻翻古代名家的集子，我们常常看到“效体”之作赫然保留着，如李白有“效古二首”，其它明显渊源于乐府、谢脁的诗作，更是在在都是。又，李商隐有“效徐庾体”、“效江南曲”；辛弃疾《稼轩词》有自标效花间体、朱希真体、李易安体、赵昌父体的。可见，仿效、模拟、化用都是创作中很常见、很通行的方法。 但是，很多学诗的人有一个观念，认为：诗是抒情性的，写诗就是要表达自己个人的情感，因此，最要讲个人创造。以为只要把自己心底的情绪尽情地宣泄、发挥出来，犹如天马行空，毫无羁绊，这才有真诗。 这个观念，粗略地看，当然没错。然而，正如学衡派中坚、诗人胡先骕在《评尝试集》一文中所说：“人之技能智力，自语言以至于哲学，凡为后天之所得，皆须经若干时之模仿，始能逐渐而有创造。”情感的产生固然不需要模仿而自然产生，可是，把这种情感表达出来，变成文学作品，这存在一些技术性环节，涉及到语言运用等许多操作性、技能性的方面，这就是后天习得，即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总而言之，从来就不模仿、不学习，不要说成大诗人，通常连小诗人也成不了；而只会模仿、只会捡别人残羹剩饭的人，最多只能成为制造诗的小工匠。通观历代诗人的成长过程，可以发现两个共同性的现象：第一，诗人们一般都是从模仿和学习起步，这个阶段越艰苦、所花的功夫越深，往往后日的成就越大；第二，只有经历一定时段的模仿、学习之后，能把模仿、学习所得内化、融通，然后从中走出，有自己新的创造，并自成一家，才足以成为大诗人。 与此相关的是，在模仿、学习阶段，即学诗的起步阶段，要老实，强调一个“似”字。如学王维的五律，你得学得像王维风格的五律，不能写得像阮籍或鲍照；学李白的五古，就应该学到李白的自然、质朴和神采飞动，而不能写得奔放热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各个诗人、各种形式的精髓，在此基础上才谈得上发展、变化和创造。 而到后来，当你学习而有得之后，就要有勇气，要敢于变化、敢于创造，讲究的一个“变”字、一个“新”字。这时要记住以学杜、韩著称的江西诗派领袖黄庭坚的话：“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所有的规则都是给初学者制订的，死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只能沦为规矩的奴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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