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那些念想儿 之十八 油茶

惊堂木一响，哩个啷个啷。我来贫一段，请君听真详。

列位，吃了吗您哪？得您闲工夫接着听我跟您聊聊老北京的“四大茶”。

之前咱们聊了茶汤和面茶，今儿啊咱再唠唠另外一种茶，什么呢？——油茶。

油茶在过去叫“油炒面儿”，又叫“油面儿茶”，也是一种粥类小吃儿。早年间老北京人有个习惯：早上喝一碗甜丝丝的油茶，过午（午后）喝上一碗咸吧唧的面茶，抽冷子再到街上摊位跟前儿吸溜一碗茶汤，这日子过得就算滋润和舒坦了！

油茶怎么来的？据某大杂院里头老街坊二大妈的说法，早了去了。

话说明朝后期，京城有一个叫张八样的中年爷们儿，以贩卖茶叶为生。这一年他又准备去南方进一些明前的春茶，便吩咐媳妇刘氏和小妾裴氏分别为他准备南去的一应之物。

这刘氏出身书香之家，自是贤淑恭良，筹备好夫君随身的衣物之外，她又担心沿路漂泊不定八样饮食上难以保障，于是便想着给带一些什么应便的食物。

刘氏忽然想到出嫁前曾经看见过母亲做的一道粥样的小食，据说能够放几天不会坏掉。于是她赶忙下得厨房里开始操弄起来。

她先将面粉放进锅里炒，炒至颜色略微焦黄时倒出来晾凉备用。再将芝麻仁儿放进锅里炒，也是炒得焦黄焦黄的，最后将炒熟的面粉和这芝麻仁儿混在一起拌搓均匀。刘氏记得她母亲就是这么做的，但当她尝了尝之后觉得味道没有预期的那么香甜，于是又加了两样东西进去，这才算满意。她将做好的炒面包好了，特意叮嘱夫君张八样，路上饿了就拿这个混一些白糖用开水冲成糊糊状，可以充饥。

不想刘氏的一番举动惊动了刘八样的小妾裴氏，这裴氏本就是懒散之人，听着夫君在跟前儿一个劲儿地夸赞大媳妇刘氏，心里这个气啊！于是她趁别人不注意把刘氏做好的炒面偷了一点，闻了闻看了看想了想，觉着就是面粉和芝麻仁儿炒熟了，不过又听得夫君刘八样管这个叫做“油炒面儿”，她扑哧一声乐了。

这裴氏二话不说下了厨房叮噹五四地一阵忙活，很快，“裴氏油炒面”新鲜出炉了！裴氏这个得意啊！虽然说自己是现上轿子现扎耳朵眼儿，但就这股聪明劲儿，嘿！她都服自己！

第二天，刘八样美美地带着“刘氏油炒面”和“裴氏油炒面”经通州运河登上了南去的商船。

行旅匆匆，霜衣月路，这一天刘八样在船上受凉发了高烧，躺了两天后，又吃了些草药，烧才褪去。此时的他饿得快要站不起来了。他忽然想到老婆们给他携带的油炒面儿，赶紧打开了刘氏做的那份儿跟船家讨了一杯热水冲了，连着喝了三碗，顿觉神清气爽。而这油面的香气忽忽悠悠飘散开来，引得同船的人都闻香凑了过来，有那嘴甜的就狂拍张八样的马屁，张八样被拍得那叫一个舒坦，爽快的给大家分光了刘氏的油炒面儿。

众人兴冲冲地喝了这油炒面儿更是赞不绝口。然而僧多粥少，还有一些人没吃到，便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张八样。张八样一想虽说刘氏油炒面儿没了，但还有裴氏的呢，于是他将裴氏油炒面儿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分出一部分给了众人。大家手舞足蹈又异常虔诚的将这油炒面儿用开水冲了，猴急地大口吸溜，没想到却都龇牙咧嘴说不出话。

张八样奇怪，怎么回事？有那老实的便说：我的妈呀，忒难吃了！

在这些人的讥讽声中，张八样红着脸冲了一碗尝了尝，呵，一股子怪味儿直在嘴里打转儿。他更奇怪了，怎么这两样油炒面儿竟是完全不同的味道呢…….

后来呢，据这二大妈讲，张八样回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裴氏给休了。

那么为什么刘氏和裴氏做的油炒面儿有着如此大的差距呢？其实就是这个“油”字闹的。

刘氏将面粉和芝麻仁儿炒熟后，加了两样东西，什么呢？——桂花和牛骨髓油。而聪明的裴氏虽然也是将面粉和芝麻仁儿炒熟了，虽说也加了些桂花，但唯一做的不同的是她添加的不是牛骨髓油而是熟猪油。

老北京的油茶正是因为它里面有着特殊的牛骨髓油，所以口味独特。

油茶都是现成做好的（也可以自己做），吃时只需加些白糖，用滚开的热水冲成糊浆，甜美殊甚！

油茶算得上是老北京小吃儿中的滋补之品，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的市面上还有油茶专卖，那时还有一些青丝、红丝、葡萄干、核桃仁等一干辅料搭配（一说叫八宝油茶），勾人的馋虫。

油茶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搁置的时间一长，容易有一种哈喇味儿。不过据二大妈说，她打小就爱喝带哈喇味儿的油茶，味道也挺香的。二大妈又说了，更可贵的是，还不闹肚子呢！

这正是：炒面芝麻桂花搭，白糖开水冲成茶。牛髓猪油妻妾事，全都出自二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