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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青草 图文编辑/王成海
"翠花——翠花——翠花——大哥找你了。"钱财扯开嗓子拼了命地喊着，无奈戏场的声音太大，钱财白喊，不过人家钱财实在，喊不出翠花他心不甘。跟前的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捂着耳朵气鼓鼓地说:"后生，别喊了，喊了也听不见。"钱财没搭理，继续:"翠花——翠花——" "你喊甚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魂也喊没了！"翠花从看戏的人群中扭过头对着钱财就骂。"翠花，你出来，大哥找你了!" "找我干甚了，看戏也不让人消停，下一个节目就是赵美丽的卖碗了，你喊的地动山摇，想让天塌了？"翠花一边大声骂，一边从人群里往出钻。
"看看，我的新裤子也蹭上土了!"翠花低头在裤子上拍了俩下，没拍掉，吐了一口唾沫认真地擦了起来:"该死的，这是蹭上甚东西了？呸，呸呸!"
"哎呀，别呸了，回去到河里洗吧，我看见大哥提溜着扫把到处找你了!" "妈呀，妈呀，这次可死下了!"没等话说完，翠花就飞出去了!
钱财纳闷了:"这是咋滴了？翠花，翠花，等等我!跑那么快干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钱财喊着，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追赶着翠花。
翠花一口气爬上了杨呐甚村的山坡坡，第二口气又翻过了李家村的疙粱粱，终于望见了自家村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松气不要紧，腿肚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雨，太阳晒得地上热乎乎的，而且翠花还感觉到软绵绵的，翠花把手垫进屁股底一摸:"妈呀，奶奶滴，牛粪!今儿个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瞎霉了!"翠花一边自言自语着起身，一边从地上捞了一把面面土，使劲搓着手上的牛粪。
"翠花，等等我!"钱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翠花心烦着呢，根本不想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可是翠花明显磨磨蹭蹭不想回家的样子，就连钱财也看了出来! "翠花，你又干啥坏事了？不了，大哥找你干什么呢？" "别烦我，过河吧，小心淹死你!” "就这点儿小河还想淹死我，你以为是小马过河呢？" "小马过河能淹死？耗子过河还差不多!"
"噗嗤……"钱财没憋住，大声笑了出来。"你笑甚了？看你那个劲气，满嘴大黄牙，也不怕羞死你!" "……"听着这个姐姐对自己没头没脸的谩骂，钱财心里有点愤怒，他忘记翠花一天书也没念过的事实了!
翠花挽起裤腿，脱下鞋子，扑通扑通地走下了河，钱财愣了一下，还是腆着脸随后跟上了。
话说这条河横跨在李家村与大洪水村之间，长度和延向都很远，路经十几个村落，最后流向哪里，我也不知道。赶上下大雨，这条河会变宽，变深。时长不下雨，这条河就会变窄，变浅。这几天正好不深不浅，翠花毫不费力地过了河。这条河一过，就是翠花二哥和三哥的家了，翠花穿好了鞋子，散下了裤腿，正想着去哥哥家躲躲再回家，忽听到最熟悉的声音串进耳膜:"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翠花一听大哥的声音，心想"完了!"撒开脚丫子就跑，无奈大哥背着个"锅"气短，死活追不上翠花，气得一路骂回家。
钱财扶着大哥安慰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时不时煽点风，点点儿火，这让大哥的火气翻倍往上涨，心想:今天非把这死丫头打个半死才行，要不这杜就白姓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翠花到底干了啥坏事呢？咱还得从头说起!
翠花，大名杜兰。身高一米六不足，大毛眼睛，皮肤白，性格活泼，爱贪玩。1956年农历八月十七出生于大洪水村一户农民家里。翠花排行老几，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她上有大哥、二哥、三哥、大姐、五哥，下有六弟，八弟，三妹，四妹，五妹送人了。在那样一个年代，这么多孩子当然不能个个都去上学，所以，姐姐和翠花没上过一天学，姊妹俩背上一人背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远远地望着学校大门流口水。
翠花爹和翠花妈都长得一表人才，生下的孩子个个毛眼眼，不过个子都不太高，大概遗传了翠花妈。
十一个孩子的家庭，生活不易啊，日子苦不堪言!为了最小的女儿不被活活饿死，翠花妈忍痛把小女儿送给一户好人家收养。小女儿送人后，家里最小的女儿仅仅一岁，取名莲花，小莲花根本没衣服穿，整天在炕上爬来爬去，屁股上全是被炕上铺着的破席子划的小口子。不过小莲花一声不哭，哥哥姐姐轮流抱着、哄着，饿了就啃小手指。
日子再苦，能苦到哪里？没吃没喝苦苦也就过去了，生病了没钱医治那才叫苦。翠花爹不知得了什么病，扔下十个孩子撒手而去，享年51岁，此时小莲花才仅仅7岁。这一年是1973年，翠花满十八。翠花爹的突然离去，一家子感觉天塌了，翠花三妹润花本来就爱哭，这下更是扯破了嗓子嚎。据说润花曾经让她爹抓住后衣领从窗户扔了出去，就是因为能哭。这下好了，哭的声音再大连个收拾的人也没了。翠花大哥看着三妹鼻涕一把泪一把，嘴巴张得能塞个拳头，于心不忍。大哥把三妹捞到怀里一边拍着给予安慰一边对他妈说:"妈，咱家还有我，日子再难也得过，妈和我一起把弟弟妹妹拉扯成人!"翠花妈听着大儿子的话更是泪流满面。翠花大哥小名叫恩亿，生下来体弱多病，长大一些才看出来背上有个锅，压得个子也没长高还气短，所以也没讨到老婆。翠花二哥，三哥都娶妻生子了，也答应帮衬这个家一起度过难关。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也懂事都让翠花妈放心，眼下的日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又挨过了一年，翠花十九岁，翠花大姐二十一岁。
翠花大姐叫端花，端端正正，漂漂亮亮，如名字一样端庄大气。说媒的人快把家门踢烂了，这不今天说是有一户人家要上门来提亲，家里弟弟妹妹们都忙着收拾院子，屋子。唯有翠花早早就不见了踪影。翠花大哥前几天就去乡里给端花做了一条新裤子，蓝色粗布质量没得说，就等今天给端花穿上。可是，一大早起来端花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找不到新裤子，和裤子一起消失的还有翠花。端花不是没怀疑过翠花偷穿裤子，但是一想这么重要的日子翠花肯定也知道分寸，也许是给藏到某个地方了。正在大家找不到发愁之时，六格儿(翠花六弟)耍的回来了，看大家心事重重一问才知道原因，六格儿忙着说:"哎，别找了，我看见二姐早起和秀秀去杨呐甚村看戏去了，穿的就是大姐的那条新裤子。"翠花大哥一听，拿起手里扫院的大扫把就要去找，翠花妈一把拦住:"恩亿，别去了，杨呐甚村那么远来来回回两个多小时，等你找见翠花了黄花菜也凉了，给端花把那旧裤子再穿上哇，咱端花喜人穿啥也好看。"翠花大哥听了他妈的话拿起扫把继续扫院去了，可是从他背上起伏不定的锅可以看出翠花这次真的是惹怒了大哥，晚上回来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十点多，男方人家来了，后生长得一表人才，一米八大个，就跟电视里走出来的演员一样，穿的里外新，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俩家吃了一顿饭，互相表了态，这门亲事算是定下了。这也预示着翠花可以逃过这一劫了。
送走了客人，翠花家的人渐渐散去了，弟弟妹妹们也玩去了。这就有了翠花大哥拿起扫把抗在肩膀上，到处找翠花这一出了。
话说翠花一口气跑回家钻进了碳房房，看见六格儿正好在大门口，忙的喊六格儿，六格儿平时和翠花关系好，忙着跑过来说:"二姐，大哥找你呢，你快藏起来吧！""六格儿，你给二姐和大姐要条裤子，我把新裤子给换下来。"
六格儿一口气跑进屋和大姐要了裤子，给二姐换上。六格儿忙的又把新裤子给大姐送进屋。刚安顿完这一切，翠花听见大哥进院子的声音以及钱财拍马屁的声音。翠花气得牙痒痒，好你个钱财，等我度过这一难关再找你算账。翠花大气不敢出，直到他们一起走进屋子里。翠花才沿着墙根灰溜溜地跑出了院子，一口气跑到小河边的榆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换上了烂裤子，果然随意，想怎么坐就怎么坐，爱坐那就坐那。翠花靠着大榆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太累了。为了偷裤子起个大早，翠花现在是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饿的。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山了，各种云你追我赶，像是急着回家一样。翠花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天连一口水也没喝，更别说吃饭了。哎，自作孽不可活，不就是一条新裤子么，大哥你至于追赶着打我吗？等我有钱了扯他六米布，做他六条不同颜色的裤子轮流穿，哼! 直到现在翠花也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要是让大哥知道翠花此时的想法，没准儿能把"锅"气得从背上掉下来!
翠花性子活，任何麻烦事也是几秒钟而已。想着家是不能回了，这得给自己找条后路吧！去哪好呢？翠花一边想，一边站了起来，看见大树纹理中躺着一条肉肉的毛虫子，翠花揪了一条树枝，掰断，把毛虫子挑了出来，扔到很远:我连家也不能回，你却躺这儿睡大觉，美得你!翠花拍拍手，扔掉了树枝，慢悠悠地走到小河边，弯下腰看着水中的自己，对着自己笑一笑:"翠花，去哪里好呢？"
翠花光着脚丫子，提溜着鞋子，走进了河里。温热的河水抚摸着脚丫，抚去了翠花一天的疲劳。翠花沿着小河往西走，因为太饿了，走的也是毫无力气。
"翠花，你这么大姑娘了咋还玩水呢！" "哦，五嫂，你这是干嘛呢？” "我大弟弟来帮我秋收了，这不我给他来河里洗几件衣服，你这是一个人干嘛呢？" "我刚从杨呐甚村看戏回来，来小河里洗洗脚，正说去我三哥家串个门儿!" "哦，我看见你三嫂好像去后洼村看她爹去了，你三哥去地里了!你要不来我家吧？"五嫂热切的邀约正合翠花心意，翠花正愁没地方去呢。翠花乐呵呵地跟五嫂聊了起来，边聊边帮五嫂漂起了衣服，早把偷穿裤子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这就是翠花的性子，杀人不过头点地。
话说，这五嫂是谁呢？一个村儿里住着的，有点儿老亲，翠花他们小姊妹一直就这么叫着，平时处的也挺好。
翠花干了干脚丫子把鞋穿上，和五嫂有说有笑搭伴而去。如果翠花此时知道五嫂这样热情是有其他原因的，翠花也许会立马躲得远远的。
翠花和五嫂相跟着去了五嫂家，一进门，翠花找见水瓮，舀了一瓶冷水，咕噜咕噜灌进肚子里，看得五嫂瞪大了眼睛。"渴死我了，一天光顾逃跑了!"翠花边说边摸着胸口，似乎被冷水噎住了。 "逃跑啥？" "哦，没啥，看戏跑累了!" 翠花从堂屋走进里屋，看见人家一对儿大红柜爱见的上手摸了又摸。
"这是我大弟弟做的。" "啧啧，你大弟弟可真有本事，五嫂。" "嗯，我大弟弟勤快手巧，啥也会，外号小能人!" "哦，怪不得呢！"翠花扭头坐在了炕上，一看人家窗户是大玻璃，自己家窗户还是小格子的。心想啥时候也能住上这么亮堂的房子呢!
未完待续......
【作者】郭俊青，网名青青草，女，1981年出生于察右后旗贲红镇的一个村子里。曾经在察右后旗龙博士幼儿园从事幼教工作八年，现在呼和浩特一边从事幼教工作一边陪读孩子。业余爱好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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