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如雨下、依依不舍，在苗族有一种相送叫“哭别”

 

泪如雨下、依依不舍，在苗族有一种相送叫“哭别”

          文|千年飞山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前，女人一旦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似乎与娘家没了多少牵连，是不能经常回家的。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一直都是男尊女卑，女人的一切行动都受男方操控，嫁人之后，基本上就与娘家没有了什么关系。

所以，心疼女儿的宽裕人家，在出嫁时，往往会陪上一笔嫁妆，希望她在夫家过得好点；也有的家庭，觉得养大女儿白给了别人，恨不得将这些年的养育成本一次性连本带利从女婿身上捞回来，于是就会要一大笔礼金。

这种思想，在偏僻落后的少数民族地方尤为突出。那时，由于交通不方便，生活不富裕，女儿出嫁后，除非房族有红白喜事，不得已必须回家，平时很难回来一次，有的甚至一年或几年都不走动。

因此，女儿每次回家的那几天，和亲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如果夫妻恩爱，在夫家过得称心如意还好，倘若过得不舒心，那就痛苦了，她会后悔、埋怨，有的甚至轻生，真是苦不堪言。

当回娘家住了几天，女儿又不得不回夫家了，离别之际，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当想到伤心之处，就情不自禁地哭起来，这种愁肠寸断、难舍难分的情景就叫做“哭别”。

千百年来，这种习俗在靖州锹里地区一带的苗乡侗寨非常普遍，在其他民族并不多见。

不过，随着交通的改变、科技的发展、生活的进步，特别是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好多家庭只有女儿了，这种嫁女如泼水的思想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现在，“女儿也是传后人”，如果娘家没有兄弟，嫁出去的女同样会承担娘家的负担，赡养自己的父母。

于是，“常回家看看”已经成为了一种共识和常态，回娘家也变得理所当然。从而，哭别的风俗就越来越少了，逐渐的变成了一段无法磨灭的历史，一种植入骨髓的乡愁！

关于哭别的习俗，对我们这辈人来说，印象还是蛮深的。哭别和哭嫁、哭丧等大同小异，也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相互哭泣。最常见的是母亲送女儿时，她们依依不舍的哭诉。

记得小时候，姑姑、姐姐们回家来，由于很久没有见一次，总是很亲近。来家几天，当她们要回去时，十分的不舍，我们小孩也会跟在奶奶、母亲们身后去送。

慢慢地走，细细地说，一路上，大人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送了一湾又一湾，送了一里又一里……走得越远，话儿越多，渐渐地，也不知什么回事，她们就开始哽咽起来。

奶奶、母亲们一个劲地告诉姑姑、姐姐们不要担心家里，姑姑、姐姐们再三地要求奶奶、母亲们要保重身体！

大山里，山青青的，水悠悠的，风儿轻轻的吹拂，鸟儿欢快的鸣叫……此时，四周却异常的安静，只有呜呜的哭声在山野间回荡。

大姐（二姐）哭：“阿妈，您回去吧，不要再送了！”一步一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步离去。

母亲回哭：“大姐（二姐）呀，你慢慢走，莫隔久啦，要常回家……”痴痴的望着女儿走远的方向，直至再也看到身影，顿时，心里空荡荡的，才怅然若失地往回走。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清楚大人们为什么要哭、为什么那样伤心，不明白她们为何那样多愁善感、心事重重。

长大后，终于理解了她们的情感和苦衷。因为人生并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也许这一次告别，就会成为永别！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年代的人，因种种原因，一生中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怎能不百感交集，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时至今日，这样边送边哭的情景已经极少了。其实，哭别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想见难见的思念，是一种对生活不满的表达，也是一种见一次少一次的牵挂。

我有两个姐姐，都嫁在乡下，以前她们回家，母亲送她们的时候也常常要哭别。自从母亲跟我到城市里生活后，她们也很少回老家去了，而且就算到城里来看我们，送别之际也不再哭哭啼啼。

这并不是大家没有了感情、忘了哭别的仪式，而是因为她们现在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加上通讯方便了，想母亲了，三天两头就打个电话，也就释然、放心了。

记忆中，最依依不舍、念念不忘的别离，是见一面少一面的那种凄凉。

我的丈母娘快九十岁了，这些年，身体不是太好，经常生病，前年不小心摔倒，便一直卧病在床。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回去看看她。

每次回去，她都要挣扎着一瘸一拐地把我们送到屋门口，然后语无伦次地千嘱咐万叮咛，交代我们这样那样，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们离开。

虽然每一次都没有哭，但是哭别的那种情形、那种滋味又历历在目、涌上心头。看着她那孤独无助的身影，想着过来的苦日子，我们常常也在心底默默泪流。

前些天，我们又回去看岳母，回来的临别之际，她比任何一次告别话都要多，也要激动，左交代右交代，声音哽咽，眼角有泪花。老婆只有再三安慰她，告诉她过不久又来看她，我却怕面对这样的场面，匆匆的事先离开了家门，由她母女长久的难舍难分话别......

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我们知道，这次别离，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再相见；每次离别，是不是世界上就会少一个亲人？

曾经的哭别，是多么脆弱，那是一段岁月艰辛，哭一份离愁别恨、别后无恙；现在的别哭，是多么坚强，这是一种岁月静好，道一声真诚祝福、美好希望。